第419章 我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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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迦也風塵仆仆的回來,身上沾染著濃厚的煙火氣。
    我甚至能想象到,他在橋頭那家老字號鋪子前,慵懶的排著不長不短的隊。
    橘紅色的燈籠在夜風裏搖晃,把在排隊的人的臉,映得忽明忽暗。
    梵迦也一身黑色衣裝,立在隊伍中間。
    他身量太高,氣質太冷,與那煙火氣十足的小攤格格不入,引得前麵的人頻頻側目。
    可能也會有人被他周身那股拒人千裏的寒意,逼得不敢多看。
    賣冰的老婆婆會像平時那樣,顫顫巍巍的將做好的橘子冰,遞到他的手中。
    也可能還會像平時對待我那般,笑嗬嗬的提醒他,千萬別貪涼。
    他會在燈火闌珊的天梯巷,掠過一道沉鬱的影。
    也許他的心裏會提前感知到隱隱不安,可加快腳步趕回來後,首先映入眼簾的,並不是我那充滿期待的笑臉。
    而是地上一片刺目的狼藉。
    那隻他親手挑選的溫潤細膩的白瓷燉盅,此刻已經粉身碎骨。
    大大小小形狀不規則的鋒利瓷片,散落在冰冷的青灰色古磚上,反射著走廊中幽暗的光,像一地冰冷嘲諷的眼睛。
    琥珀色的湯汁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一點點濕漉漉的痕跡,證明它曾經存在過。
    兩條孤零零的蟲草和枸杞,可憐巴巴地黏在磚縫邊緣。
    顏色暗沉,像被凝固的血點。
    空氣中,湯中的暖香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麵對我生冷的質問,他握著橘子冰盒的手指驟然收緊,冰涼的紙盒幾乎要被他捏變形。
    他僵硬地抬起頭,目光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向我投來。
    我靜靜地站在那片狼藉不遠處的陰影裏,後腰抵在窗台的邊緣,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玉雕。
    身上那件單薄的棉麻中衣,後背濕透又幹涸的地方,皺巴巴地貼著身體。
    整個空間靜得可怕,窗外街上的喧囂仿佛被徹底隔絕,這裏成了一個被世界遺忘的凶宅。
    梵迦也喉結不可察覺地滾動了一下,裝作無事一般抬抬手,“先過來吃冰,一會兒…”
    他往前邁了一步,鞋底踩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清晰的輕響,在這死寂中格外刺耳。
    “一會什麽?一會再告訴我,為什麽往我的湯裏下藥?”
    我的聲音冷冰冰地響起,像是從冰窖深處撈出來的,淬著疏離和失望,也打斷了他的動作和未盡的話語。
    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又硬又脆。
    “符三,那不是藥,我要是有意瞞著你,我完全可以用你無法知道的方式。”
    他試圖解釋。
    我冷笑著點點頭,“也就說…你承認了?
    我還怕是自己冤枉了你,能不能是青姨在背後動了手腳…?
    這麽看來,還真是你?
    你說得對,那不是藥,但它有什麽功效,你我心知肚明不是嗎?”
    我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三叔,是我不配嗎?”
    ‘是我不配嗎’
    這五個字,如同五根淬了劇毒的冰錐,狠狠的刺痛了他的眼眸。
    他握著冰盒的手指猛地收緊,指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哢’一聲輕響。
    冰盒堅硬的棱角深深硌進掌心,刺骨的寒意順著皮肉直抵心尖。
    他像是被釘在了原地,玄色的身影顯得異常僵硬。
    “符三…”
    他又喚了一聲,聲音比剛才更低啞,帶著一種無奈,試圖打破這層堅冰。
    他再次向前,這一次,目標明確地朝著我所在的方向。
    “別過來。”
    梵迦也的腳步,硬生生頓住。
    我們的視線交匯在一起,他清晰的看到我眼中的怨毒。
    而他那雙總是清亮如泉,盛滿深情的眼眸,此刻像是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潭水結了冰,冰麵光滑堅硬,映不出任何光亮。
    隻有一片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而在那堅冰之下極深的地方,我捕捉到了一絲飛快掠過又被強行摁回去的破碎。
    像一麵即將碎裂的琉璃,勉強維持著完整的形狀,內裏卻早已布滿蛛網般的裂痕。
    “你為什麽不能聽我解釋呢?”
    “你什麽都不需要解釋!
    我們結束這荒唐的一切吧。”
    我的聲音再次響起,比剛才更冷,更硬,像一塊塊堅石狠狠砸出來。
    每一個字都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
    我死死盯著他,眼神銳利如刀鋒,試圖將那絲脆弱徹底掩埋。
    “結束是什麽意思?”
    “我越來越發現…其實我們早已不同路了。
    既然是孽緣,既然本就不該在一起,那從此我們橋歸橋,路過路,就不要再彼此折磨了!”
    橋歸橋,路歸路。
    再無瓜葛。
    梵迦也的臉,陰的我心直顫。
    我感覺自己的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停止了流動,徹骨的涼氣從心髒蔓延到指尖,連呼吸都變得艱澀。
    他睨著我,試圖從我冰封住的眼眸裏,找到一絲熟悉的溫度,一絲玩笑的痕跡,哪怕是一絲憤怒也好。
    可是沒有。
    隻有一片不容置疑的決絕。
    “你給我一個理由。”
    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像是從砂紙上磨過,帶著一種瀕臨失控的壓抑。
    他站在原地,玄色衣衫下的身體繃得像一張拉到極致的弓。
    “理由?”
    我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笑話,蒼白的唇角極其突兀地向上扯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笑容裏沒有半分暖意,隻有無盡的嘲諷和尖銳的痛楚。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撕裂般的尖銳,狠狠劃破屋內死寂的空氣:“理由就是我受夠了,梵迦也!”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仿佛要將積壓的所有怨憤和痛苦都傾瀉而出。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捅向眼前的人,也捅向自己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我受夠了你!
    受夠了你那該死的,自以為是的保護!
    你把我當什麽?
    一個需要你時時刻刻關在籠子裏,用毒藥喂養的瓷娃娃嗎?!
    我更受夠了你那些所謂的‘為我好’!
    你總說讓我活得盡興,可我真的盡興嗎?
    我早已厭煩了被命運來回撥弄,卻無力還手的感覺。
    你不是曾經也試過很多次了嗎?
    如果我們在一起,連結婚生子都不敢,那還有必要繼續執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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