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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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迦也沒有立刻回答。
    時間在雨聲和沉默中流淌,每一秒都漫長得令人窒息。
    終於,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穿越了亙古洪荒的疲憊。
    “那時,蛇族內亂已起。”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無邊無際的雨幕,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那片早已湮滅在曆史塵埃中的蛇族祖地。
    “大長老一心叛變,勾結外族,妄圖顛覆族權。
    他虎視眈眈的,不僅是我的位置。”
    他頓了頓,眸子轉向我,“更是你手中的祭司權柄。那是蛇族命脈所係。”
    他的聲音很平,卻清晰的刮過我的耳膜。
    “也知道他的孫女青嬰,天賦平平,野心卻極大。
    大長老處心積慮,一直想讓她頂替你的位置,將整個蛇族的命脈掌控在他們一係手中。”
    我屏住了呼吸,仿佛能看到那暗流洶湧,殺機四伏的古老歲月。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清晰而殘忍地剖析著當年的情勢。
    “若我娶你,你便是名正言順的蛇族主母,更是我唯一的軟肋,最致命的逆鱗。
    你會被置於風口浪尖,成為所有明槍暗箭的靶心。
    大長老一係,會不惜一切代價,用最惡毒,最卑劣的手段毀掉你,以此重創於我,動搖族本。”
    他微微傾身,那股迫人的威壓再次籠罩下來。
    “我隻有表現得…不在乎你。
    讓你看起來,隻是一個被我利用,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
    讓你遊離在權力旋渦的邊緣,你才能相對安全。”
    那‘不在乎’三個字,從他口中吐出,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冰冷。
    他低沉的聲音裏,罕見地染上了一絲極遙遠的悵惘,像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塵。
    “我想著…等一切塵埃落定,內亂平息,肅清叛徒。
    我會還你一個清明的蛇族,給你一場配得上你的,最盛大的婚禮。”
    他停頓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雨聲似乎都變小了。
    那幽深的眼瞳裏,倒映著我蒼白而怔忡的臉,裏麵翻湧著的是跨越了萬載也無法消弭的遺憾。
    他輕輕扯了一下嘴角,那弧度諷刺又蒼涼,“隻是沒想到,這一等,竟等了這麽久。”
    久到滄海桑田,久到輪回七世,久到我們以這樣的麵目,在這樣如地獄的時代裏重逢。
    那些模糊不清的委屈和怨懟,在這一刻被這殘酷的真相麵前,瞬間擊得粉碎。
    是以推開為名的靠近,是以冷漠為盾的保護。
    仔細想想,當年他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將所有的危險和惡意吸引過去。
    隻為了在那血雨腥風的亂局裏,給我撐起一方相對安穩的天空。
    代價是,讓我誤解,讓我心傷,讓那場約定好的婚禮,成了千萬年都無法兌現的空諾。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其實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隻是我發現的太晚了。
    我順著他的話,繼續說道:“當年大長老在祭祀台上動了手腳,不惜以青嬰的元神祭獻作為詛咒的引。
    所以我和青嬰的那一縷元神一起遭到祖蛇之力的反噬。
    也是你將你的驪珠護著我,讓我們有機會一起重生變成雙頭蟒,重新入世修煉。
    所以我那所謂的妹妹,我丟的那縷魂,其實就是青嬰的元神。
    而也正是因為那場大戰,你身負重傷,又強行逆天改命,拿出了驪珠,所以蛇族的三爺才隕落轉世…
    成了現在‘蛇仙家族’的三爺,所以在你找到我們的時候,我們倆幾乎已經快要修成。
    這中間就相差萬載。
    之後青嬰作惡,被天道注意,引來了一係列懲罰。
    你替我扛過天雷,也沒能護住我的小命。
    但在我回過頭來看那些回憶的視角,我發現了新的疑點。
    你要不要聽聽?”
    他見我十分平靜的敘述那些過往,眸子裏的擔心,稍稍減淡了些。
    “說說看。”
    “大長老勾結蛟族時,將青嬰許給了蛟族的鄔嶸,那時候表麵風平浪靜,但背地裏卻鬧得沸沸揚揚。
    青嬰的心意,並不在他身上。
    青嬰的一縷元神與我一同隕滅後,蛟族沒多久就敗給龍族,不複存在。
    在我們共同變成雙生後,鄔嶸曾經出現過。
    在沒有恢複記憶之前,我一直認為從小入我夢的黑影是要找我的。
    其實不是,他認錯了我和青嬰的關係,也可能是青嬰誤導他,將我代替了她。
    後來,他再出現後,就頻繁的想要置我於死地。
    應該就是我那所謂的“妹妹”與他坦白了我們的身份,所以你將我藏起來,他也沒有機會再對我動手。
    之後,前些日子的惡蛟渡劫帶來水患,青嬰做局,使我滅了自己的一縷魂。
    也導致鄔嶸損失了一條即將修成氣候的分靈。
    青嬰利用鄔嶸對她的喜歡,將鄔嶸玩弄於股掌之間,為她來做事。
    後來李茉莉出現,我看著她那張和我越來越像的臉…
    我一度認為青嬰在她身上。
    在我重拾記憶後,我覺得不是。
    以青嬰那麽高傲的性子,她才不會願意和我共用一張臉,李茉莉隻是她給我的煙霧彈。
    我猜測青嬰和鄔嶸正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操控著這一切,我現在路上的這些絆腳石…都隻是他們的棋子罷了。”
    梵迦也默默的聽完,詢問道:“還有呢?”
    我糾結了一下,既然談到了這份上,便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了。
    “還有…我的死。
    我與青嬰是私仇。
    無非就是我與她之間‘輸贏’的爭鬥,千萬年早已算不清的恩怨糾葛。
    她想讓我死,但也不隻有她。
    天道才是一次次將我逼到死路的主謀。
    不是因為青嬰作惡連累了我,而是…我身體裏…有你的驪珠。
    對嗎?
    他們要懲罰的不是我。
    而是忌憚那顆珠子。
    這也正是你一而再妥協的原因,甚至於不惜轉世成人身,隻為了讓他們少些忌憚,也少給我些為難…
    如果這顆珠子還給你…那你的力量…將在神之上…
    所以…這顆珠子…必須在我這裏,才能穩住你。
    我無數次為你而死,你陷入了一次次自責內疚之中,這些過往將你磨的沒了心性。
    隻要關乎於我安全,生命的事,你就會變得尤為緊張,謹慎過度,你害怕再一次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