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陳朵朵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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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迦也的目光凝著我,像是無形的枷鎖。
    他薄唇輕啟,一字一句,聲音低沉得如同情人間的耳語。
    “你錯了,符三。”
    “我從未想過要你做什麽‘善信’。”
    “我要你做的,是你自己。”
    “我們所在的地方,即是地獄。
    而在這地獄裏——
    你是魔,我就陪你做魔,焚了這汙濁天地。
    你想做神,我便祝你成神,蕩盡這魑魅魍魎。”
    他的指尖,帶著一絲微涼的觸感,極其克製地拂過我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的眼角。
    拭去那一點點…連我自己都沒察覺的濕潤。
    那動作輕柔得與他此刻話語中的滔天戾氣,截然相反。
    “我隻要你做讓你快樂的事。”
    “做你認為正確的事。”
    “其他的…”
    他收回手,重新靠回座椅,玄色的身影重新融入陰影。
    隻有那雙眼眸,在昏暗的光線裏灼灼生輝,像黑暗中鎖定獵物的蛇瞳。
    “哪有什麽最後一世,我和你保證,這次天塌下來,我給你頂著。”
    話音落下的瞬間,車窗外,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了玄武城鉛灰色的厚重雲層。
    緊接著,滾滾悶雷由遠及近,轟然炸響。
    慘白的光,刹那照亮了車廂。
    照亮了他眼底那不顧一切的縱容。
    雷聲在頭頂翻滾,如同遠古巨獸的咆哮,也像是天道刻意發出警告般的提醒。
    車子重新啟動,他單手控著方向盤,速度極快。
    我們拋開那些沉重的話題,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梵迦也,當初你為什麽要建立天梯巷?
    還有…你作為一個人類,活了這麽久,難道就從沒有人懷疑過你嗎?”
    他耐心的解釋道:“玄武城,四象交匯,龍蛇混雜。
    末法時代,魑魅魍魎橫行,老派玄門腐朽不堪。
    我想著你以後會需要一個根基,一個能在你真正成長起來之後,替你擋住風雨,鋪平道路的勢力。
    所以天梯巷,便是為此而生。
    日後,天梯巷所有的玄門家族,所有精通道法,巫祝,醫蠱,法器都將為你所用。
    這些都可以是你的人脈,也是你的登天之梯。”
    他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至於我…之前從沒在眾人麵前真正出現過。
    他們認得是‘三爺’這個名稱,三爺可以是我,日後…也可以是你。”
    我本應該感動的挽起他的手臂,撒撒嬌…說些感謝的話。
    可一時之間,我竟語塞,說不出話來。
    他的心思太深,深得像無底寒潭。
    他的布局太遠,手段太高明,高明到潤物無聲。
    將天梯巷這樣一個龐然大物,悄無聲息地紮根在四象之地,隻為等待我遙遠的‘需要’?
    他一直是我的老師。
    在走一步看百步的謀略上,我遠不及他。
    這簡直是一場以天地為局,以眾生為棋,以數載光陰為籌碼的豪賭。
    而他賭的,隻是我能活下去。
    他像一個孤獨的守夜人,在漫長的黑暗裏,固執地為我點亮一盞微弱的燈。
    替我擋開所有魑魅魍魎,鋪平荊棘叢生的路。
    巨大的心疼像潮水般湧上,眼眶瞬間變得酸澀滾燙。
    我別開臉,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怕自己會失控。
    手指死死摳著身下柔軟的皮質座椅,指甲幾乎要陷進去。
    過了很久,我調平自己的情緒才再次開口,“梵迦也…”
    “嗯?”
    他低低應了一聲,聲音聽不出情緒。
    閃電的光芒偶爾掠過,照亮他深邃的輪廓。
    “你都沒有為自己想過嗎?
    或者說,你有沒有什麽願望?
    你為我做了這麽多,我總要為你做點什麽才好。”
    他聞言,微微一怔。
    他靜靜地看了我幾秒,然後,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有下文的時候,他卻忽然開口了。
    “你為我做的夠多了。”
    我撇撇嘴,質疑道:“一個都沒有?哪有人沒有願望的?我不信!”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淡得幾乎看不見。
    “有也不告訴你。”
    我較上了勁,“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怕我完不成?”
    “有一個你倒是能完成。”
    “說來聽聽。”
    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聲音低沉得如同情人間的呢喃。
    “娶你,是我的願望之一。”
    進入到玄武城,雨已經停了。
    當我們倆到歸藏樓門前時,見霍閑那輛嶄新的車已經停在盛華門前。
    我和梵迦也在路上聊天耽誤了一些時間,所以他比我們早到了一會。
    我剛進院內,便看到王徽音心事重重的來回踱步。
    見到我和梵迦也一起進門的身影,她先是一怔,然後小跑著來到我麵前。
    “師父…你可算回來了!”
    我想著可能是溫伯謙已經到了,她不知我和溫伯謙之間的事,所以才會表現的如此焦灼。
    她不敢看梵迦也的眼睛,但還是禮貌的小聲打招呼道:“前…不是,三爺。”
    梵迦也有心逗她,挑眉問道:“前?”
    王徽音如受驚的小鹿,連連擺手,“不是…我說錯了。”
    “不用叫三爺。”
    梵迦也說完 ,率先抬步往裏麵走…
    王徽音小聲問,“師父…那我得叫什麽啊?”
    我還沒等說話,梵迦也的聲音再次傳來,“叫師爹。”
    我無奈的朝他背影白了眼,連孩子也逗。
    我同王徽音說,“不用理他,你不在屋裏待著,跑院子裏幹什麽?”
    “我當然是等你呀!
    溫師兄來了,還是從後門溜進來的,我趕過他,可他非要在這等你回來…”
    她還能叫溫伯謙‘師兄’,是我沒想到的。
    不過我很欣慰,王徽音是個念舊情的孩子。
    “我知道,是我讓他來的。”
    “啊?您讓他來的?”
    我攬過她瘦弱的肩膀,“嗯,走,一起進去聽聽。”
    我往前邁步,而她卻沒動。
    我打量著詢問道:“怎麽了?”
    她扣著手指,糾結道:“師父,我還有個事…”
    “什麽事吞吞吐吐的?”
    “我們剛剛回來時…看見朵朵阿姨正拎著皮箱要走,她看見師叔回來…兩個人吵了幾句。
    然後她就哭著走了…”
    陳朵朵走了?
    這事兒倒是很讓人意外,怎麽突然就走了?
    “你先進去等我,我打個電話就進去。”
    王徽音走後,我拿出電話撥給陳朵朵,鈴音響了很久,她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