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蒲海曉霜凝劍尾 蔥山夜雪撲旌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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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嬌,帶著板麵躲遠點,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了。”天競倏然回身,她睨向嬌嬌的眼風似淬冰刃,湛盧劍在掌心劇顫如龍欲騰。劍風掃過她凝霜的側臉,割斷幾縷飛揚的發絲。道袍袖口灌滿狂風,鼓蕩如白帆,將撲來的浪沫劈碎成漫天水霧。
天競足尖在浪尖輕輕一點,身形飄逸如鷺,穩穩立於波濤之上。隻見她手腕猝然發力,湛盧劍破空疾振,帶起一陣清越劍鳴。劍鋒精準地指向翻湧的海麵,在波濤間劃開一道清晰的界限。
海風呼嘯著卷起她素白的道袍,衣袂翻飛如展翅的白鶴,與腳下墨色的洶湧海浪形成鮮明對比。她目光如電,緊鎖前方翻騰的浪濤,周身散發出凜然戰意。
“方相氏掌:蒙熊皮,黃金四目,玄衣朱裳,執戈揚盾,帥百隸隸而時儺,以索室驅疫。”天競指尖輕觸儺麵邊緣,青銅觸感冰涼刺骨。當麵具覆上臉龐的刹那,蒙熊皮內襯竟如活物般蠕動收縮,嚴絲合縫地貼合麵部輪廓。黃金四目驟然亮起,瞳孔深處流轉著暗紅血光。
忽見其素白道袍襟口處,一點玄墨洇染開來,初若墨滴入水,俄頃竟如潑翻漆甕,墨色洶湧,瞬息漫漶全身。兩袖陡闊三寸有餘。自袍裾之下,一股丹砂赤色逆卷而上,直抵腰際,灼灼欲燃。
埃卡特琳娜會意頷首,周身氣息陡然變得成熟凜冽。哥特裙擺迎風展開幽邃的弧度,原本合身的剪裁此刻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腰線曲線。漆黑蝠翼自肩胛猛然舒展,翼展較先前擴開數尺,翼膜振起時帶起低沉氣旋。
她從容不迫地騰至半空,裙裾與蝠翼在月下鋪開濃墨重彩的影廓。血色瞳孔中流轉著沉澱後的幽光,眼尾天然勾起三分冷豔的弧度。褪去青澀的麵容更顯棱角,蒼白的肌膚在月光下泛起瓷器般的光澤。
那化蛇猝昂虺首,周身逆鱗怒張,森森然如萬簇箭鏃引而待發!喉間嬰兒啼哭之聲驟變,化作裂帛穿雲之尖嘯。更見其口中毒涎噴濺,慘白人手自喉中爭相迸出,初如泉湧,繼而瘋長交織,倏忽竟化作層層疊疊、密不透風之慘碧骨網,挾陰風戾氣,鋪天蓋地直向二人兜頭罩下。
驟然間乾坤震動,那巨軀轟然破海而出。豺身之上,密布妖瞳何止萬千?其目或瞑或張,開闔之際幽光流轉,恍若幽冥星鬥倒懸滄海,蛇尾隻一擺蕩,周遭怒濤立時鼎沸,腥鹹水汽蒸騰如瘴,化作遮天蔽日的慘白霧障,中人欲嘔。
又見那人麵虺首之中,驀地裂開血盆巨口,喉間筋肉虯結,竟暴露出一顆碩大無朋的人麵肉瘤,深嵌於喉腑之內!那怪麵五官扭曲蠕動,似泣似笑,仿佛萬千怨魂禁錮其中,直欲掙脫血肉而出。
“鼎,君子以正位凝命。”天競清叱一聲,縱身躍至浪尖。湛盧劍在她掌心輕旋半圈,劍尖倏地指向化蛇眉心。儺麵四目流轉金芒,玄衣朱裳在海風中獵獵作響,卻掩不住她身姿的利落颯遝。
埃卡特琳娜的蝠翼猛然展開,在空中劃出兩道暗影弧線。她如夜行獵隼般疾速俯衝,哥特裙擺迎風揚起,露出靴尖輕點浪花的利落姿態。洋傘尖端凝聚幽藍光芒,精準刺向化蛇頸部的鱗隙。
當蛇尾挾著破空聲掃來時,她倏然收翼側轉,裙裾在海麵上掠起一串晶瑩的水珠。足尖剛觸及浪峰便再度躍起,宛若精靈般在波濤間靈動穿梭。
天競隨著化蛇周身遊走,其劍法奇詭絕倫,運劍時劍氣吞吐如龍,寒芒掠處竟有流霞萬千自刃間傾瀉。那劍氣時而化作白虹貫日之勢,時而變作星河墜野之態,虛實相生,變化無窮。劍光所至,妖邪辟易,陰穢消散,宛若九天蕩魔真君臨世。更兼劍鳴清越如鶴唳九霄,劍過之處留影三分,教人分不清是幻是真。
“biu~”她倏然回劍歸鞘,足踏雲霓臨虛而立。素手並指如劍訣豎於眉心,指端驟然綻放七色寶光,似攬九天虹霓於方寸之間。其光燦若星河倒瀉,輝耀之處海天通明,萬千流霞隨指勁流轉,竟在驚濤駭浪間辟出百丈清明。
那寶光過處,妖氛如雪遇陽春般消融,翻湧的濁浪竟化作鏡麵平湖。七色光華愈發熾盛,自指端漸次凝成一道璀璨光柱,直貫霄漢,將雲層都映得如同琉璃彩練。
“嘩!”埃卡特琳娜周身寒氣倏忽暴漲,霜紋自靴尖急速攀上裙裾。蒼白的肌膚表麵凝結出冰晶細網,漆黑蝠翼邊緣竟泛起幽藍霜刃。她指尖掠過洋傘骨節時,帶起陣陣冰屑飛揚,周遭海麵隨之蔓延開蛛網般的冰淩。
她唇角勾起冰刃般的弧度,眼底似有寒星迸碎。霜風卷起她鬢邊散落的發絲,每一根發梢都綴著凜冽的寒霧。周身寒氣驟然翻湧,如無形之蟒纏繞流轉,在指尖凝結成吞吐不定的霜白氣旋。
她足尖碾碎蔓延的冰淩,哥特裙擺翻湧如黑潮。蒼白的肌膚在寒氣中近乎透明,仿佛一尊正在蘇醒的冰雕修羅。四周溫度驟降,海麵上竟開始凝結出片片浮冰。
那化蛇見狀,舍了天競,虺首猛然調轉,挾著腥風撲向埃卡特琳娜。九尾翻攪起滔天濁浪,萬千眼瞳同時迸出怨毒血光,血盆大口中的人麵瘤發出刺耳的尖笑。
埃卡特琳娜卻是不閃不避,周身寒氣驟凝成壁。哥特裙擺在罡風中獵獵狂舞,她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盾”,仿佛有無數極寒的透明渦流在瘋狂旋轉。
那層“盾”雖無形無質,卻讓觸及的浪沫瞬間凝成冰晶墜落。化蛇挾著萬鈞之勢撞上這堵極寒之牆時,竟發出金石相擊的轟響,蛇鱗與寒氣摩擦迸濺出刺眼的藍光,
“終究是畜牲。”她垂眸輕語,聲音裏帶著幾分慵懶的嘲弄。話音未落,腳下驟然綻開幽藍陣紋,繁複的符文如活物般遊走旋繞。下一刻,她的身形竟憑空消失,隻餘冰晶簌簌墜落。
再現身時已淩於化蛇頭頂三寸之處,哥特裙擺倒垂如墨色睡蓮,足尖輕點蛇首鱗片。寒氣自接觸點急速蔓延,瞬間將虺首覆上一層冰殼。她倒懸的身姿宛若暗夜修羅,蒼白的指尖正按在化蛇天靈之上。
那化蛇驟然僵止,虺首維持著撲咬之勢凝在半空。冰殼自天靈處急速蔓延,轉眼覆滿九尾萬千眼目,將其生生凍作一尊張牙舞爪的冰雕。寒氣侵入鱗甲縫隙時發出金石碎裂的脆響,連口中噴吐的毒霧都凝成冰棱懸垂。
埃卡特琳娜足尖輕點蛇首,裙擺如墨蓮綻於月下。蒼白指尖仍虛按在冰殼之上,縷縷極寒之氣自指間滲入妖髓。化蛇眼瞳中的血光瘋狂閃爍,卻被冰層牢牢封住,竟似琥珀中的困獸。
“太始者,陰陽合一,形之始也”。天競見機不可失,再度掣出湛盧劍。劍式以氣化形,凝若白虹貫日,散似驚雷破空。其形雖有而質本虛,虛實相生間,捕風捉影皆不可得。劍勢無生無滅,如雲出岫,似水東流,不滯於物,不囿於形,玄幽遠渺。隔閡相連。寥廓恍惚。莫知其端。先迷失軌。道之自然。終坤始複。始循連環。
冰殼寸寸皸裂,如琉璃墜地般迸散萬千寒芒。那化蛇周身鱗甲盡碎,龐大的身軀無力地癱軟下來,萬千眼瞳中的血光徹底黯淡。原本翻騰的蛇尾最後抽搐了一下,便再無聲息,仿佛被徹底抽去了所有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