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混小子真是不像話！”昭遠在居室裏生著氣，“娘子還沒娶進門，就叫人家做廚娘！我怎麽跟柳步筵交待，傳出去真是大傷我們霈澤莊的麵子！”
    “昭郎，你別動氣，二郎不就這麽個脾性嘛。”荇遊一邊盤算著這個月的開支，一邊勸道。
    “你看看這個廚房，這麽大的煙火氣，嗆著人。”昭遠正要挪去廚房阻止若蘅。
    “唉……”荇遊趕忙從席上下來拉住他，“你去了，你讓柳娘子做還是不做？”
    “當然不做了啊！”
    “不做？不做你讓他們的商量的事情怎麽進行下去？你呀，就且坐下來，放寬心。”荇遊勸道，“我聽說柳娘子行俠仗義、明白事理，但也貪吃愛玩。說不定他們小兩口打個賭鬧著玩，你去就給攪和了。”
    昭遠被荇遊一說，倒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荇遊瞥了他一眼，還是心神不定的樣子，便道：“那我就替你走一趟吧。”
    “那不行，你懷著身孕呢，一會兒也被嗆到。”
    “沒事。”荇遊放下算盤，拾了手帕，便往廚房去。
    “北瓦，你陪著娘子去。”昭遠吩咐道。
    還未走近廚房，兩人便聞著一陣陣香氣飄來，北瓦不禁感慨道：“咱們這莊裏，好久沒有聞到這麽香的味道了。”
    荇遊聽後，不禁斜睨了北瓦一眼，北瓦見狀立馬閉了口。
    “柳娘子……”東方荇遊撥開廚房的煙霧上前親切地喚道。
    若蘅見來人身形細柳，盈盈在握，便猜著是東方荇遊了，從廚房裏迎出去問道：“東方娘子？”
    “是我。自從姐姐大婚後，咱們就再沒有見過。”荇遊見柳若蘅沾了一身的油煙味，竟還美得如此脫俗，驚歎道，“真的如他們說的那般，如今真是出挑得是江南第一絕色呢。”
    “東方娘子取笑了。”若蘅謙虛道，“我們真的有幾年沒有見了。聽說姐姐平日喜靜，大小節日，也沒見姐姐出門玩耍。”
    “莊主事忙，平日莊裏就我一個人操持著，也分不出身。”說話間，荇遊把整個廚房都掃了個遍，“今日聽說娘子來了，竟叫我們二郎派到廚房來了，我和莊主嚇得不輕，特意過來看看。”
    蒸籠、湯鍋、鐵釜、銅甑……全用上了，桌上牛肉、老鴨、鯽魚、瓦屋子……各類食材以及人參、枸杞、蟲草、蔥蒜等各色配料堆疊在灶台上，還有剛剛捏好的，造型各異的果子。廚房的下人們不亦樂乎，東帛也來幫忙，直問柳若蘅火候如何。
    “柴火還需旺些！”
    說話間，東帛火力加猛了些，荇遊不禁咳了起來。
    “東方娘子且回去吧，這裏煙大，一會兒我做了果子給你送去，你且嚐嚐。”若蘅平日裏就不愛與生人打交道，此時一心都在這些菜上，一個個都盤算好了調味與時間，實在分不出神來與她客套。
    “我這招待不周，還讓你忙這忙那，怎麽好意思。”
    “沒事，我答應了二郎了，而且我也喜歡做這些。”雖與荇遊客套著，若蘅手上的活可沒有停過。
    荇遊被熏得要退出廚房，拉著若蘅的衣袖悄悄地說道：“我呀，身子上有了，實在幫不了你忙，我留北瓦下來，你盡管吩咐，缺什麽少什麽，也和我說。”
    “恭喜娘子，恭喜莊主。”若蘅笑道，看著荇遊身後那個皮膚黝黑但特別壯實的小夥，薊州時他也是四甲士之一。若蘅見北瓦穿得不錯，與東帛差不多，心裏知道這應是莊裏的高級侍衛，本來想推托回去，但見小夥子一直在搓手，臉上懷著愉悅的期待，便答應下來，“多謝東方娘子了。”誰知北瓦在荇遊背後先點了頭，一下子鑽到東帛身邊去了。
    “那辛苦娘子了。”東方荇遊告辭回房去。
    見荇遊一走，北瓦便奔到若蘅身邊：“柳娘子，我能做什麽？”
    若蘅看著憨態可掬的北瓦，笑著問道：“來廚房幹活這麽高興？可不比在你們莊主身邊幹活累？”
    “娘子，他就是個大吃貨，沒事還到廚房裏撈東西吃呢。”東帛遠遠地喊來，盡管煙火撩天，卻也興高采烈。
    “東帛、北瓦……你們是兄弟嘛？”若蘅問。
    “不是，我倆一個村的，從前家裏饑荒跑出來，餓得實在不行，後來路上遇著老莊主，就把我倆帶回來了。”北瓦回道，“柳娘子，我什麽都可以幹！你要我做什麽？”
    “你歇著吧，我能忙得過來……”若蘅看著他都笑了。
    “柳娘子，你別與他客氣，這小子今天肯定樂壞了，讓他多幹些，一會兒吃得也香。”霈澤莊裏的掌勺大廚突然發話道，胖胖的臉上帶著嚴肅的笑意。
    “那好，我看莊外有些桑樹，你去采些桑果兒，黑的紅的分開裝，可行？”
    “行~”北瓦在廚房揀了兩個大的銅盆飛也似地出門去了。大廚看著奔出去的北瓦笑得合不攏嘴。
    “怎麽把北瓦高興成這樣？”若蘅問。
    “柳娘子你不知道，我們廚房不像別人家那麽累，我們活不多。莊主平日裏就那幾樣，夫人精瘦，也吃不了幾口，像現在這些羊肉、野豬肉，可都沒有。她也不像別家夫人，請人來辦宴席，茶點果子也就偶爾才做，就最近現在有了身子，才多備些滋補的。二莊主平日裏在家吃的日子少，就算在家吃，他也不講究。我們平日裏做得也少，北瓦年紀輕，吃得多，自己又不會做，平日裏就求著我們給他多帶上一份。”廚子老白道，“像今天這樣的日子，算得上是逢年過節的排麵了。”
    若蘅莞爾：“原來如此。”
    “別說北瓦高興，我也高興。我和柳娘子一樣，喜歡做飯。”老白樂嗬嗬地，手上也忙活個不停，“昨兒晚上東帛來吩咐我準備食材的時候，我可高興壞了，這夙州哪裏的烏金肉好、哪裏的魚蝦新鮮，我最清楚。”
    “老白我看你的手藝也是頂不錯了，這些禦菜你都會呀？”若蘅看老白正在掩著魚鱠，看這手法和調料，是她聽說過的前朝的宮廷做法。
    “柳娘子好眼力！”老白笑道，“老莊主喜歡這個，他要是回莊裏來，一定得要這個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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