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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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圓踮著腳往窗外張望了七八回,終是忍不住扯清清衣袖。
    “姐姐,白公子不來了麽?”
    床榻上的白芷蘭聞言蜷了蜷手指,蒼白的唇扯出苦笑:“能得姑娘相救已是萬幸,我這般樣子......”
    她低頭看著纏滿紗布的手腕,聲音難掩低落,“原也不配再做他妹妹。”
    “胡說什麽,往後你就是我們忘憂小館的人,他愛來不來。”
    清清將晾好的藥盞塞進她手裏,“阿圓,把給白姑娘新做的襦裙拿來。”
    阿圓應聲翻箱倒櫃,抖開套藕荷色衣裙:“芷蘭姐姐穿這個肯定好看。”
    白芷蘭眼中淚光閃動,卻什麽都沒有說,隻含笑點了點頭。
    清清嘴上雖然安慰,心裏卻不免發愁。
    慕容英給的銀子全填了進去,接下來日子可怎麽過?
    望著白芷蘭強撐的笑顏,清清猶豫片刻,仍是開口:“我瞧姑娘品性,斷不是那等貪慕虛榮之人。當年怎麽會......”
    白芷蘭聞言一怔,手中藥碗微微晃動。
    她慌忙低頭,卻已來不及掩飾滾落的淚珠。
    “大哥總說是在書局抄書,可每日回來身上都帶著傷。”
    白芷蘭斷斷續續地說著,聲音像從遠方飄來。
    清清靜坐一旁,聽著那些被歲月塵封的往事。
    白硯辭如何在寒風中扛貨,如何瞞著妹妹獨自挨餓,白芷蘭又是怎樣躲在巷口,看到兄長被監工鞭打......
    “我這樣拖累他,隻會毀了他的前程。他本就是個讀書人,該去考科舉的。”
    阿圓遞帕子的手停在半空,眼淚跟著吧嗒吧嗒往下掉。
    清清望著窗紙上斑駁的樹影,心頭泛起一陣酸楚。
    這對兄妹,一個為哥哥舍了清白,一個為妹妹棄了筆墨,可到頭來,誰也沒能成全誰。
    如果沒有慕容英相救,又資助她開了這家小店,她會是什麽境遇?怕是比白芷蘭好不到哪去。
    “已經都過去了。”清清拍了拍白芷蘭的手背,“我去給你拿點蜜餞。”
    她剛合上房門,一轉身便撞見白硯辭立在廊下。
    他蒼白的臉色在陽光下幾乎透明,手裏緊緊抓著一個食盒。
    “都聽見了?”清清微微挑眉。
    白硯辭一言不發,隻是將食盒又握緊了幾分。
    清清走近兩步,聞到裏麵飄出的雞湯香氣。
    縱使是在不明真相時,他終歸還是放不下的。
    清清心頭微鬆,轉頭朝屋內喚道:“阿圓,出來幫我把曬的草菇收一收。”
    小丫頭推門見到白硯辭,眼睛頓時瞪得溜圓。
    清清在她驚叫出聲前搖頭製止,轉而看向那個僵立的身影:“五年光陰,足夠讓幼苗長成喬木,也足夠讓誤會生根發芽。”
    她側身讓開房門,“是要親手拔了這棵毒草,還是任它繼續盤踞在心,你自己決定。”
    白硯辭衣擺被穿堂風掀起,片刻後,他緩緩抬起了手。
    木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不多時,屋內傳來兄妹二人壓抑多年的痛哭。
    此後日子如流水般過去,白硯辭日日帶著飯食來看妹妹,倒是讓店裏省下不少開銷。
    清清趴在櫃台上,算盤珠子在指下發出細碎的聲響,許久後終於記下一筆盈餘。
    店門銅鈴輕響,她抬起頭,看見白芷蘭站在逆光處,一襲藕荷色衣裙襯得氣色極好。
    “清清姑娘,哥哥說請您今晚去玉饌軒用飯。”白芷蘭福了福身,“這些日子承蒙照顧,我們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
    清清擱下毛筆,笑著擺手:“不過是舉手之勞。”
    “救命之恩怎能說是舉手之勞?”白芷蘭不由分說挽住她的胳膊。
    “哥哥備了整桌菜式,你可不能推辭。”
    見她如此堅持,清清隻得點頭。
    傍晚時分,清清跟著引路的夥計來到玉饌軒三樓。這層向來是白硯辭的住處,從不招待外人。
    推開門,隻見八仙桌上擺滿精致菜肴,青瓷碗碟泛著溫潤的光澤。
    “這些都是哥哥親手做的。”
    白芷蘭執起茶壺,為清清斟了盞茉莉香片,“芷蘭以茶代酒,謝姑娘再造之恩。”
    清清接過,抿嘴一笑:“真要謝我,不如讓你哥把二十兩銀子連同診金一並還我。”
    白芷蘭掩唇輕笑,朝兄長那邊遞了個促狹的眼神。
    “灶上還煨著火腿鮮筍湯,我去瞧瞧火候。”
    說罷便提著裙角翩然離去,留下半開的門扇微微晃動。
    屋內霎時靜得能聽見燭芯爆花的輕響。
    白硯辭五指鬆了又緊,喉結滾動幾下才擠出話來:“診、診金與銀兩,我、我明日就送過去。”
    清清瞧他耳根通紅的樣子,忍不住彎了眉眼:“白公子既打了包票,我可就當真了,可不許你賴。”
    說完,她低頭扒飯,兩頰隨著咀嚼微微鼓起。
    白硯辭望著她腮邊若隱若現的梨渦,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就見她擱下了碗筷。
    “其實說起來,我倒是有樁事想求你幫忙。”
    白硯辭聞言連忙傾身,險些帶翻茶盞:“不用求,你的事我不會不幫的。”
    話音未落自己先怔住,耳後燒得一片通紅。
    清清見他神色有異,隻當是被湯水熱氣熏著了,便接著說道:“我要出門一趟,阿圓她們還撐不起店麵,想勞煩你抽空幫忙照看。”
    竹筷“嗒”地落在碟上,白硯辭聲音像從牙齒中擠出:“你要去哪裏?多久?”
    燭影搖動,映得他眉間褶皺明滅。
    “回趟家,約莫月餘。”清清聲音漸低,垂落的眼睫在臉上投出兩彎淺影。
    慕容英提過,她從前為救父親苦學醫術,後來為查清爹娘的死因,更是不惜以身犯險。
    可清清對過往的記憶一片空白,聽在耳中像是別人的故事,激不起半點波瀾。
    也許是因為那些記憶太過沉重,沉重到連回想都成了負擔,所以她從不深究過往。
    活著已是不易,何必再翻舊賬?守著這間忘憂小館,日子倒也安穩。
    可人終究會放不下自己的家。
    生她養她的藥王穀,會是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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