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餡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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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小軍醫在前頭急聲催促。
    清清如夢初醒,慌忙蹲身撿起紙包,草草往懷裏一揣,便跟著他朝主帳狂奔而去。
    剛到帳前,就見幾名士兵端著滿是血水的銅盆匆匆進出。
    她心頭一顫,直接掀簾衝了進去。
    帳內,慕容英正閉目靠在椅上,左臂衣袖已被鮮血浸透。
    一位軍醫正在為他包紮,清清幾步上前:“傷口開裂了?那腰上的傷呢?”
    不等回答,她又自顧自喃喃,“一定也裂開了,不然怎會流這麽多血。”
    說著,她轉身張望,尋找老軍醫的身影,“他會不會死啊?”
    這一連串問話讓忙碌的軍帳驟然安靜。
    老軍醫狠狠瞪她一眼:“來了不幫忙,淨說些晦氣話!”
    清清呆立原地,正對上慕容英緩緩睜開的眼睛。
    她又茫然轉向老軍醫,指著慕容英喃喃道:“流這麽多血還能活命,您老人家真是華佗再世。”
    老軍醫被她這傻樣氣得胡子直翹:“主帥本就無礙,真正危在旦夕的是這位姑娘!”說著側身讓開位置。
    清清這才看清後方榻上躺著個年輕女子。她雙目緊閉,麵如金紙,胸前赫然插著半截箭矢。
    方才那些血水,全是她的。
    慕容英眉頭微蹙,剛想開口喚住清清,就見她已快步來到榻前。
    “這位姑娘傷得極重。”清清語氣凝重。
    老軍醫看了她一眼,沉聲道:“箭傷及肺,本就隻有三成活命機會。若不能及時止血,必死無疑。”
    清清聞言神色頓凜。
    “老夫本欲用忘言草,但你說過此草可能引發紅腫。”老軍醫見她這般認真,語氣稍緩。
    “你既通藥理,可知有無其他凝血之法,能撐到拔箭之時?”
    清清略作思索,斬釘截鐵道:“如此重傷,唯有用忘言草最佳。”
    說著她已握住傷者手腕,轉向小軍醫:“取昨日陰幹的忘言草來。”
    見他遲疑,清清抬頭:“用藥如用兵,豈能因三成將士可能水土不服,就全數棄用?”
    她指尖在傷者手腕傷口比劃,“就在這裏試藥,若半刻後沒有紅疹,便是天可憐她。”
    帳中眾人聞言,皆露出恍然之色。
    “縱有反應,用雪見草中和藥性,至多減三成效力,也比血流盡強。”
    聽聞有救,所有人精神一振,不待老軍醫吩咐,那小軍醫已飛奔出去取藥。
    清清洗淨雙手,全神貫注地檢查傷者情況,仿佛周遭其他都不複存在。
    慕容英望著她專注的側臉,情不自禁想起她在篝火旁研讀玄黃圖的模樣。
    那時她常常暗地裏偷偷罵他“死渣男”,殊不知這些氣話全都落進他耳中。
    正是這份不知死活的莽撞,反倒讓他第一次正眼打量起一個姑娘。
    她總是這樣,時而莽撞得令人頭疼,時而又機靈得讓人發笑。每當他忍無可忍要發作,她偏又識相地收斂,叫他滿腔怒火無處發泄。
    世人都讚他俠義,唯有她一眼看穿他好麵子的本性。平日沒少冷嘲熱諷,可他在太初幻境真要出醜,卻是在眾人麵前替他周全。
    察覺到自己的過分關注後,他順勢與她分道揚鑣。
    本以為就此陌路,可她總能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刻出現。比如,在大齊神木林,問他有沒有得絕症,好讓她有機會賺錢。
    他破例的次數越來越多,一次比一次沒有底線。到最後,竟連大計都不顧,執意將她留在身邊。這份沒來由的執著,連他自己都解釋不清。
    複仇曾是他活著的唯一意義,如今卻有了例外。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讓他無法割舍的存在。
    就在慕容英出神之際,清清欣喜的聲音響起。
    “成了!”
    老軍醫已經累得脫力,坐在一旁直喘粗氣,其他人則爭分奪秒地為傷者包紮。
    清清湊到老軍醫身邊,一邊殷勤地為他捶肩,一邊甜言蜜語。
    “您老醫術真是出神入化,剛才那一手金針渡穴,簡直神乎其技!”
    她眨著眼睛,“不知這手法可有訣竅?”
    “少來這套!”老軍醫被她古靈精怪的樣子逗得想笑,又強裝嚴肅。
    “以為說幾句好話老夫就會教你?”
    “那我再做幾件好事成不成?”清清立刻順杆往上爬。
    “一會兒我就給您奉茶磕頭,您可不能不認我這個徒弟!”
    老軍醫心裏舒坦,嘴上卻道:“老夫收徒可沒那麽隨便。”
    “當然不隨便。”清清狗腿地保證,“到時候讓全營將士都來見證,我行三跪九叩行拜師大禮!”
    因著救回人命,又有清清插科打諢,帳中氣氛緩和了不少。
    考慮到傷者不宜移動,這位姑娘被留在了主帳休養。
    清清作為營中唯二的女子,自然要承擔起為她擦洗換衣的責任。
    做完這些,她端起銅盆正要離開,身後就傳來了慕容英的聲音。
    “清清。”
    她這才驚覺忘了問他的傷勢,連忙放下水盆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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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傷......”
    話音未落,手腕已被牢牢扣住。一股力道傳來,她猝不及防跌入他懷中。
    清清下意識抵住他胸膛,又慌忙縮手。
    “你做什麽!快放開!”
    她掙了兩下沒掙脫,急得雙頰泛紅,“你手臂剛包紮完不能亂動——”
    慕容英紋絲不動,另一隻手扣住她腰肢,將人往懷裏帶了帶。
    “我有話要和你說。”
    “說話就說話,幹嘛要這樣!”清清扭著手腕,卻被拽得更緊。
    慕容英收緊手臂,迫使她抬頭。
    四目相對,他眸色深沉:“你就不問問,這女子為何受傷?又為何會被我帶回營中?”
    清清怔住了。她確實從未想過要追問這些。
    心頭莫名發緊,方才救人時的伶俐勁兒全化作了心虛。
    “我......”她剛啟唇,就被他截斷了話頭。
    “你答應過會試著與我親近,一點點接受我。”慕容英聲音低啞,睫毛投下的陰影微微顫動。
    “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我們之間始終隔著什麽。”
    清清被他說得低下了頭。
    “我......我一聽說你受傷就跑過來了......”聲音越說越小,像隻做錯事的小鵪鶉。
    “是,可你關心的也隻有‘受傷’。”
    她一怔,抬眼看他,似乎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若是忘憂小館的阿圓、阿方,甚至是白硯辭受傷,你都會這樣關心。”
    慕容英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澀意,“你待我,和他們並無不同。”
    清清眨了眨眼,有些迷茫:“這......不對嗎?”
    慕容英盯著她:“我帶回來一個女人,你就不會緊張,不會嫉妒嗎?”
    她下意識轉頭看向被屏風擋住的床榻,又轉回來瞧他,一臉莫名其妙。
    “她這樣半死不活,有什麽好嫉妒的?我怕疼,可不想受傷。”
    慕容英簡直要被她氣笑,見她一副全然不懂的模樣,心中既無奈又隱隱發悶。
    或許她就是這般沒心沒肺的性子,指望她像尋常姑娘那樣拈酸吃醋,怕是癡心妄想。
    沉默片刻,他終是主動開口:“她叫浣溪。”
    清清歪頭看他,等著下文。
    “是我以前的......貼身護衛。”慕容英頓了頓,才繼續道。
    “念在她多年苦勞,半年前我已經還她自由了,不知為何今日突然出現,還替我擋了一箭。”
    他說完,目光緊鎖著清清的臉。
    結果清清聽完,隻是很認真地點頭:“那等人家醒了,你要好好謝謝人家。”
    慕容英:“......”
    他閉了閉眼,覺得胸口那股悶氣更重了。
    “你覺得浣溪為何要救我?”慕容英不想放棄,伸手捧住她的臉。
    他目光灼灼,想從她眼中看出一絲波動。
    清清被他箍在懷裏,又被他這樣摸著臉,渾身都僵住了,不自然地側過頭。
    “我、我哪裏知道......等浣溪姑娘醒了,你自己問她。”
    慕容英扳過她的臉,不讓她躲:“那你呢?你又為何關心我?”
    他一邊說,一邊緩緩湊近,呼吸幾乎拂在她唇上。
    清清雙拳握緊,本能地想推開他,可又想起他方才說的那些話,硬生生忍住了動作。
    慕容英越靠越近,清清腦海中卻浮現出了另一雙哀傷的眼眸。
    她渾身僵硬,可想到等了那人一天一夜都不出現,又莫名生出一股怨氣,索性閉上了眼睛。
    慕容英見她如此,心頭一喜,就在幾乎要貼上她唇瓣時,下一秒——
    “砰!”
    清清猛地推開他,從他懷裏竄了出來:“你、你辛苦一天了,早點休息吧!後麵還有硬仗要打......”
    她語速飛快,邊說邊往後退,“我得趕緊回去把師父今天教的記下來,免得忘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掀開帳簾跑了出去,連銅盆都忘了拿。
    慕容英望著她嬌小單薄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又瞥了眼屏風後的床榻,眸色不由暗了暗。
    清清一口氣跑出很遠,直到四下無人,才停下腳步大口喘氣。
    晚風拂過發燙的臉頰,她遲疑片刻,從懷裏掏出帶著大半天的紙包。
    正午時分揉麵調餡的場景猶在眼前,這是專為那人做的餡餅,現在已經涼透了。
    她盯著紙包看了許久,又緊緊貼在胸口,仿佛這樣就能把溫度重新捂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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