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遇上你,等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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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靖肩頭傷處隱隱作痛,卻遠不及心中疑慮來得煎熬。
    這幾日他分明察覺親衛輪值愈發頻繁。
    往日熟麵孔漸漸消失,新調來的士兵雖恭敬卻總帶著審視的目光。他佯裝不經意問起舊部去向,得到的皆是含糊其辭的答複。
    今夜月色被雲層吞沒。他掀開帳簾,兩名守衛立即橫戟阻攔。
    “大人傷勢未愈,郡主吩咐不得見風。”左側那人聲音平淡,右手卻悄悄按上了刀柄。
    連靖冷笑一聲:“我倒不知,如今出帳散步也要郡主首肯?”
    話音未落,右側守衛已轉身欲走:“大人稍安勿躁,屬下這就去請示......”
    怒火尚未發作,熟悉的聲音如遊絲入耳,卻字字清晰。
    “勿起衝突,回帳。”
    連靖瞳孔地震。這分明是主子的聲音。
    他強壓下幾乎要衝破胸膛的狂喜,故意將佩劍摔在地上發出巨響。
    “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攔到幾時!”說罷拂袖轉身。
    一陣微風拂過,門前佇立的衛兵霎時雙目緊閉,如同木偶般僵在原地。
    帳簾落下的瞬間,連靖看見案幾旁投下一道修長影子。
    本該躺在榻上昏迷的人此刻負手而立,月光透過縫隙在他眉骨投下細碎銀輝。
    連靖張口就要喚出聲,卻見景深搖了搖頭,目光掃向帳外的人影。
    連靖猛然醒悟,隻躬身抱拳行禮。
    約莫半刻鍾後,一道黑影飛快掠過。幾乎同時,空氣中再次傳來細微的破空聲。
    兩名守衛眼皮顫動,緩緩睜開雙眼,彼此對視時都帶著幾分恍惚。
    左側那人甩了甩頭:“怪了,方才竟走了神。”
    另一人抹了把臉,望著漸亮的天色嘟囔:“怕是值夜久了。”
    連靖帳內燭火徹夜未熄。
    三日後,軍營裏的氣氛愈發詭譎。
    晨起操練時,校場上的士兵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處,眼神飄忽,竊竊私語。
    有人壓低聲音道:“聽說有位大人物昏迷不醒,是有人在他的藥裏動了手腳……”
    另一人立刻接話:“可不是?倭寇這幾次都繞開了咱們的防線,若說沒人通風報信,鬼都不信!”
    夥房外,幾個火頭軍蹲在灶台旁,一邊扒拉著碗裏的飯,一邊交換眼色。
    其中一人用筷子戳了戳碗底,悄悄道:“前幾日夜裏,我親眼瞧見郡主的親衛鬼鬼祟祟溜出營門,天亮才回來......”
    虞紫蘇走在營中,明顯察覺到四周投來的異樣目光。
    士兵們見她走近,立刻噤聲,待她走遠,又繼續交頭接耳。
    她麵色如常,袖中的手指卻已攥得發白。
    回到軍帳,她剛展開軍報,便發現案幾上多了一張對折的糙紙。
    展開一看,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通倭寇者不得好死。
    她眸色一冷,指尖輕撚,紙條便在燭火上化作灰燼。
    次日升帳議事,她剛下令徹查流言,下首便傳來幾聲刻意壓低的嗤笑。參軍劉煥皺眉欲嗬斥,卻被她抬手製止。
    她目光掃過眾將,發現不少人眼神閃爍,甚至有人故意避開她的視線。
    幾天之後,營中流言非但未消,反而愈演愈烈。
    有人傳言郡主親衛曾在倭寇襲營前夜秘密出營,還有人信誓旦旦地說曾在郡主帳外聽到她與不明身份之人密談。
    虞紫蘇下令加強軍紀,凡傳播謠言者,一律重責三十軍棍。
    然而,這命令反倒激起更多不滿。
    虞紫蘇盯著沙盤,指尖掐進掌心。片刻後,她揮袖掃落半數旌旗。
    “三日後全軍出擊,誓要與倭寇決一死戰!”
    張鐸的鎧甲當啷一聲撞在案幾上。
    “郡主是要讓兒郎們送死!”
    這位絡腮胡將領直接按住沙盤邊緣,粗糲的手指戳向險要處。
    “倭寇多次在此處埋伏,您卻要主力正麵強攻?”
    帳內七八個將領同時起身,鐵甲碰撞聲如金戈交鳴。
    虞紫蘇發現自己的人都被有意隔在外圈,正待開口,就被打斷。
    “請郡主三思!”張鐸單膝砸地,雖是行禮,卻像在示威。
    虞紫蘇抵住沙盤邊緣,骨節泛白。
    “張將軍此言差矣。”她聲音冷冽如霜,“倭寇雖在此設伏,但若我軍分兵兩路......”
    “分兵?”張鐸猛地拍案,震得沙盤上幾麵小旗簌簌倒下。
    “前次分兵折了三百弟兄,郡主還要重蹈覆轍?”
    帳內頓時響起竊竊私語。幾名中級軍官交換眼神後,驀地齊刷刷出列。
    為首者抱拳時鐵甲鏗然:“末將等聯名請願——請郡主以大局為重,暫將人事調度與作戰部署交由諸位將軍共議!”
    虞紫蘇瞳孔驟縮。
    “荒唐!”參軍劉煥厲喝,“軍中大事豈能兒戲?爾等——”
    “兒戲?”張鐸冷笑打斷,虯結的胡須隨吐息顫動。
    “敢問郡主,連靖、何淵二位大人養傷月餘,早該痊愈,可為何連半道軍令都不曾簽發?”
    他逼近兩步,鐵靴碾碎幾枚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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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他們根本不是養傷?!”
    虞紫蘇緩緩直起腰背,玉簪上的明珠在額前投下陰影。
    “張將軍是在懷疑本郡主軟禁重臣?”
    “末將不敢。”張鐸抱拳,姿勢如同手舉鋼刀,“隻是軍中兒將士都在問——既然連大人傷重不能視事,為何不按章程由副將暫代?”
    他緩緩抬頭,提高音量。
    “反倒要由一個出生江湖、分毫不懂行軍打仗的鄉野女子主事!”
    最後一句話如巨石入潭,帳中騷動驟起。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聲“請郡主退位讓賢”,旋即引發山呼海嘯般的應和。
    虞紫蘇麵上瞬間褪去血色。她站在高處,看得分明。那些曾經恭順的軍官,此刻眼中跳動著野火般的亢奮。
    朝堂上虛與委蛇的周旋,在真刀真槍的軍營裏蒼白如紙。
    帳外風聲漸緊,帳內卻氤氳著難得的安寧。
    清清坐在榻邊,絞了濕帕子,替景深擦拭額角。
    帳外不時傳來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她動作微頓,在他掌心細細寫道。
    “今天巡邏的人好像少了。”
    景深呼吸平穩,隻傳音道:“還是平日那些人?”
    清清搖頭,繼續在他掌心寫:“都是生麵孔。”
    寫完她卻沒有收手,在景深手臂拍了拍,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
    景深閉著眼,落在她耳中的聲音卻帶著笑意:“心疼我了?”
    清清耳尖微紅,瞪了他一眼,手上卻不停。
    “你正經些!”
    原本該是緊張的日子,卻因兩人朝夕相處,反倒成了難得的時光。
    “你做的野棗餡餅很好吃。”
    清清一怔。他竟然知道?
    景深繼續道:“不像以前,你總讓我吃黃連。黃連團子、黃連丸子......”
    清清不由莞爾。這些往事她完全沒有印象,可聽他娓娓道來,卻仿佛能看見自己從前嬉笑打鬧的模樣。
    “後來呢?你吃了嗎?”她忍不住在他掌心寫。
    景深低笑了一聲:“吃了。”
    清清剛要揚起嘴角,就聽他繼續道。
    “你也沒逃掉。”
    清清氣得捶了他一拳。
    夜色漸深,清清吹滅燈盞,剛要起身,忽覺手腕一緊。
    “別走,再陪我說會兒話。”
    清清無奈,隻得坐回榻邊,指尖在他掌心輕點:“說什麽?”
    “你穿杏黃沒有穿深紫好看。”
    清清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碧色衣衫。
    “我今日穿的明明是綠......”
    話未寫完,景深已經坐起身,一把將她拽進懷裏。清清猝不及防跌在他胸膛上,還未來得及掙紮,就覺腰間係帶一鬆。
    她還沒反應過來,景深已咬開她肚兜的細繩,溫熱的唇徑直貼在她鎖骨上。
    清清頓時明白過來他說的是小衣的顏色。
    色欲熏心!
    她羞憤交加,掙紮著就要起身:“我要回小榻,隨時會有人來的!”
    景深捉住她手腕按在枕上,鼻尖蹭著她耳垂。
    “若有人來,三丈外我就能聽見腳步聲。”
    清清偏頭躲他親吻:“那、那也不行......”就在此時,景深含住她耳珠輕輕一吮,她頓時全身發軟。
    榻上溫度攀升,她終究不是這天資卓絕之人的對手,稀裏糊塗又被哄得點了頭。不知過去多久,方才雲消雨歇。
    半夢半醒間,清清覺得有溫熱的唇貼上眉心,伴著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幸好遇上你,等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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