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話音落下，整個傳功殿，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高台之上，姚曦臉上的冰霜與怒火，在林凡的講述中，一點點地龜裂，最終徹底融化，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掩飾的震驚與駭然。
    她死死地盯著光幕上的陣圖，腦海中瘋狂推演著林凡提出的那個方案。
    一分為三……三角之勢……分光咒……虛化能量中樞……
    越是推演，她心中的驚濤駭浪就越是洶湧。
    可行！
    這個方案，不僅可行，而且……簡直是天才般的構想！它從根源上，解決了“三絕殺陣”最大的弊病！
    她猛地抬起頭，那雙銳利的鳳目，第一次用一種審視、探究、甚至帶著一絲不可思議的目光，重新打量著台下的林凡。
    這個家夥……到底是誰？
    林凡卻沒有再看她，說完之後，便施施然地坐了下去，仿佛隻是說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閉上眼，心神瞬間沉入了自己的心海。
    那片熟悉的世界裏，一道身影靜靜懸浮。
    那身影相較於以前，虛幻了許多，正是赤魘。
    赤魘看著來到麵前的林凡，嘴角掛著那抹萬年不變的懶散笑意：“你小子，比我預想的要快得多。我還以為，至少要睡個上百年，你才能攢夠蘇醒的本源。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搞來了這麽多好東西。”
    林凡沒有說話。
    他看著眼前這道熟悉的身影，這一路走來的種種壓力、殺伐與孤獨，在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猛地一步上前，張開雙臂，給了那道虛幻的身影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謝謝。”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赤魘那慵懶的表情，在林凡抱住他的那一刻，僵住了。他靜默了良久，顯然沒想到林凡會來這麽一出。
    許久，他才緩緩抬起手，有些僵硬地拍了拍林凡的背。
    “我們本就一體，何談感謝。”
    赤魘的聲音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腔調，但林凡卻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他虛幻的身影向後飄開，用一種審視的目光，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林凡。
    那懶散的眼神，重新變得戲謔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你小子以後可不能這麽衝動了。”
    “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這麽胡亂折騰。”
    話鋒一轉，赤魘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心海的界限，落向了外界皇家學院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對了，外麵那個女導師，實力不錯。”
    “修為境界遠在你之上，體質似乎也極為特殊，體內蘊藏著一種無比純粹的火源之力。”
    “若是能與她雙修，對你如今的魔軀，將有難以想象的裨益。”
    林凡的嘴角狠狠一抽。
    剛剛才從重逢的激動中湧起的那一絲絲感動，瞬間煙消雲散。
    這家夥，剛一醒來，就這麽不正經。
    “我與姚曦導師，是純潔的師生關係。”
    林凡麵無表情，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就算偶爾欣賞一下，那也是出於對人體力量美學的純粹鑒賞，是一種高雅的藝術行為。”
    赤魘聞言，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嗤笑，那表情仿佛在說“你繼續編”。
    林凡也懶得與他辯駁，目光一凝，忽然注意到了赤魘那虛幻的手掌中，正托著一團極其微弱的東西。
    那是一點白光。
    光芒黯淡到了極點，仿佛風中殘燭，隨時都會徹底熄滅。
    它的狀態，甚至比赤魘自身還要虛幻，還要脆弱。
    但林凡卻能從中，感受到一股既熟悉，又帶著無盡瘋狂的意念。
    “這是什麽？”他皺眉問道。
    “那個白發魔主的一縷殘念罷了。”
    赤魘的語氣雲淡風輕，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當初在太一宮，你小子能撿回一條命，除了本座拚著再度沉睡，強行撕開那三大主器的封鎖之外，也多虧了吞噬了她積攢的大部分力量。”
    “念在她修行不易，且心中執念未消，本座終究是發了善心，沒讓她神魂俱滅，給她留下了一絲火種。”
    他瞥了那點白光一眼，淡淡道：“至於她將來能否恢複，又能恢複成什麽樣子，那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林凡陷入了沉默。
    他想起了那個一頭白發的女人。
    不惜一切代價布下驚天大陣，等待了無盡歲月，隻是為了再次複蘇歸來。
    她的執念，究竟是什麽？
    不過，無論如何，那女人與自己是敵非友。
    畢竟自己不僅破壞了她的複蘇大計，還將她囚於心海，吞噬其力量，隻留下這麽一縷微不足道的殘念苟延殘喘。
    想到這裏，林凡不再關注，開口道：“你剛蘇醒，還是少說點話，好好恢複吧。”
    “不礙事。”
    赤魘隨意地擺了擺手。
    然而，他臉上那標誌性的慵懶與戲謔，卻在這一刻，毫無征兆地，緩緩收斂。
    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如同萬古不化的玄冰，開始在他的眼神最深處凝聚。
    一瞬間，這片本該由林凡主宰的心海世界，都仿佛被這股情緒所感染，壓抑到了極點。
    林凡心頭猛地一凜。
    他從未見過赤魘露出過如此神情。
    那不是麵對強敵的戰意，也不是身處絕境的決然。
    那是一種，在麵對真正的強者、甚至難以抗衡的至高存在時，才會從靈魂深處透出的……敬畏！
    “小子，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赤魘的聲音，變得無比低沉。
    “當初在太一宮，在那三大主器的聯手鎮壓之下，黃泉之路被斷。”
    “按理說，本座……絕無任何可能，帶著你逃出來。”
    “當時，有高人相助。”
    赤魘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萬鈞之力，狠狠砸在林凡的心頭。
    “一股……一股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幹涉了那裏！”
    “那是一種完整的……法則之力！”
    完整的法則之力！
    這六個字，讓林凡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如今的境界，連法則的門檻都遙不可及。
    按照這個世界的修行體係，也隻有踏入傳說中的主境，才有資格初步探尋法則的奧秘。
    小黑那樣的存在，已是萬古罕見的異類！
    “完整的法則，意味著創世與滅世，意味著言出法隨，那是森羅萬象的根源，是這片星空之下，所有修士窮盡一生，畢生追求的終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