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他有心事

字數:8310   加入書籤

A+A-


    暮春的細雨如絲,輕柔地灑落在青雲山的青石板路上,濺起細碎的水花。陸少遊肩頭的孩童發出咯咯的笑聲,胖乎乎的小手正試圖去抓蘇清月手中的青銅羅盤。那羅盤指針突然劇烈顫動,銅針尖端泛起淡淡的青芒,在潮濕的空氣中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幽光。
    “這可奇了。” 蘇清月柳眉微蹙,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羅盤上繁複的紋路。三年來,她改良的地動儀從未出過差錯,但此刻案上的十二隻蟾蜍口中的銅珠竟同時震顫起來,“地磁好像在偏移,而且……” 她忽然抬頭望向西北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凝重,“那片沉寂了百年的黑瘴林,似乎有異動。”
    靈曦抱著剛睡著的小女兒走近,發間別著的銀飾隨著腳步輕輕搖曳,發出悅耳的聲響。她指尖縈繞的淡金色光暈在觸及羅盤時微微波動:“三年前定海神珠歸位時,曾引動四海潮汐。或許是海底的龍脈仍在調整,才會有這般異象。” 話雖如此,她垂眸時,睫毛卻輕輕顫了顫,仿佛有什麽心事。
    林墨正將最後一塊青石板鋪在藥廬前的空地上,聞言動作一頓。手中的工具滑落,在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他望著西北天際那抹若有若無的灰霧,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去年南疆傳來消息,黑瘴林邊緣的村寨有牲畜莫名躁動,當時隻當是尋常獸疫,如今想來,或許並非那麽簡單。
    夜幕降臨時,青雲山的守山弟子匆匆來報,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慌:“林掌門,南疆蠱族的使者求見,說是…… 說是黑瘴林裏爬出了許多通體雪白的怪蟲,被咬到的人都會渾身僵硬,如同石雕。”
    陸少遊聞言,一把將肩頭的孩子遞給蘇清月,腰間的佩劍 “嗆啷” 出鞘,寒光凜冽:“又是那些陰邪玩意兒?當年平定神珠之亂時,黑瘴林的蠱王不是承諾過不再幹涉江湖事嗎?”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憤怒和警惕。
    靈曦輕輕撫摸著女兒柔軟的胎發,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那些並非蠱蟲。” 她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是百年前被神珠鎮壓的地脈陰煞,看來它們已經找到了衝破封印的裂隙。”
    夜雨突然變得急促,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地打在觀星台的琉璃瓦上,發出密集的聲響。林墨望著案上那幅由南疆蠱王親手繪製的輿圖,手指重重落在黑瘴林中心的位置。那裏標注著一個詭異的符號,像極了定海神珠上的紋路,卻又多出三道扭曲的裂痕,仿佛一張猙獰的笑臉。
    “我明日便去南疆。” 林墨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一種不容動搖的決心。他伸手按住妻子微涼的手背,“你帶著孩子們留在青雲山,陸少遊和蘇清月跟我走。”
    靈曦卻搖了搖頭,她的眼神堅定而執著:“神珠與我血脈相連,陰煞異動我最敏感。” 她從妝匣裏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玉佩上雕刻著繁複的花紋,散發著淡淡的光澤,“況且,當年封印地脈的,除了神珠,還有我先祖留下的神女玉佩。” 玉佩接觸到燭光的刹那,突然浮現出流動的血絲,如同一條條鮮活的小蛇在其中遊走。
    第二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雨霧,照亮青雲山時,一行四人已經踏上了前往南疆的路。小家夥扒著山門的欄杆,揮舞著胖乎乎的小手,奶聲奶氣地喊著 “爹爹娘親”。林墨回頭望去,隻見靈曦眼中閃爍著淚光,卻帶著溫暖的笑容朝他揮手。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觀星台上說過的話 —— 隻要這些人都在,天傾又何妨?可此刻他才明白,正因為他們都在,才更要守住這片天地,不容許任何邪惡勢力侵犯。
    黑瘴林邊緣的村寨一片死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原本應該充滿生機的吊腳樓歪斜傾頹,木質的牆壁上布滿了蛛網狀的青黑色裂痕。一隻通體雪白的蟲子正從裂縫中緩緩爬出,它的身體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爬行過的地方留下一道冰冷的痕跡。蘇清月小心翼翼地用琉璃罩將其罩住,那蟲子撞在罩壁上,發出清脆的叮當聲,撞碎的蟲屍瞬間化作一縷青煙,空氣中留下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這東西怕火。” 蘇清月一邊記錄著實驗結果,一邊分析道,“但繁殖速度驚人,昨夜我們燒掉的蟲巢,此刻已經重新填滿了半座山坳。”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
    陸少遊一劍劈開擋路的毒藤,腥臭的汁液濺在劍身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他眉頭緊鎖,警惕地觀察著四周:“蠱王的寨子空無一人,地上的血跡還沒幹透。” 他彎腰撿起一支斷裂的骨笛,笛身上刻著的求救信號清晰可見,“他們應該是往黑瘴林深處撤退了。”
    靈曦突然停下腳步,她閉著眼睛,神情專注,仿佛在傾聽什麽。片刻後,她指向一處被藤蔓掩蓋的洞口,那裏縈繞著淡淡的黑氣:“下麵有活人的氣息,還有…… 神珠的共鳴。”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喜和緊張。
    地穴深處傳來潺潺的水聲,仿佛來自地底的脈搏。林墨點燃火把,火光搖曳中,他們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 數百名蠱族族人蜷縮在天然溶洞裏,每個人的手腕上都係著一根紅色的絲線,絲線的另一端連接著洞中央那塊懸浮的定海神珠碎片。碎片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那些陰煞毒蟲隔絕在外。
    蠱王見到靈曦,渾濁的眼睛裏頓時泛起淚光。他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靈曦按住肩膀。老人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沫落在胸前的銀飾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神女…… 陰煞是從神珠裂隙裏鑽出來的…… 它們怕活人的陽氣,卻專吸…… 專吸神珠的靈力……”
    話音未落,整個溶洞突然劇烈搖晃起來,仿佛地底發生了地震。洞頂的鍾乳石紛紛墜落,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定海神珠碎片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光芒中浮現出模糊的影像 —— 無數白色蟲潮正從地脈深處湧出,像一條白色的河流,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岩石化為齏粉。
    “裂隙在擴大。” 林墨將靈曦護在身後,手中的長劍嗡嗡作響,劍身散發出淡淡的金光,“清月,用你的雷火彈炸開岩層,我們必須找到陰煞的源頭。”
    蘇清月迅速從行囊裏取出一個精巧的金屬盒子,盒子裏裝滿了製作精良的雷火彈。她的手指靈活地操作著,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需要有人引開蟲潮,這些東西的聽覺異常靈敏。”
    陸少遊突然吹了聲口哨,他的動作敏捷而迅速,翻身躍上一塊高聳的岩石:“當年在斷魂崖,老子單槍匹馬闖過千軍萬馬。” 他拍了拍腰間的箭囊,囊中的箭矢閃爍著幽藍的光芒,“這點小玩意兒還奈何不了我。” 他的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當第一枚雷火彈在溶洞深處炸開時,林墨突然明白了陰煞為何偏偏在此時破封。地脈震動的頻率,竟與三年前他將神珠放入鎮妖塔時,靈曦血脈引發的共鳴完全一致。那些陰煞並非找到裂隙,而是被某種力量引導著,循著神珠的氣息而來。
    靈曦的玉佩突然炸裂開來,碎片濺落在她的手臂上,留下幾道細小的血痕。她臉色蒼白,卻依舊保持著鎮定:“是地脈深處的陰眼在召喚它們。” 她指向那片正在扭曲的空間,那裏的空氣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神珠碎片在排斥陰煞,卻也在滋養它們。”
    就在此時,陸少遊的慘叫聲突然從蟲潮深處傳來,聲音中充滿了痛苦和掙紮。林墨心頭一緊,揮劍劈開迎麵撲來的蟲群,金光過處,那些陰煞如同冰雪般消融。他看到陸少遊的左腿已經覆蓋上一層青黑色的冰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蔓延,情況危急。
    “清月!” 林墨大喊一聲,聲音中帶著焦急。
    蘇清月的動作快如閃電,她迅速擲出一枚通體赤紅的丹丸,丹丸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準確地落在陸少遊腳下。火焰瞬間騰起,形成一道堅固的火牆,暫時阻擋了蟲潮的攻勢。她的眼眶通紅,卻咬牙道:“我研製的火油能暫時壓製它們,快走!”
    靈曦突然拉住林墨的衣袖,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讓我試試。” 她褪去腕間的銀鐲,露出雪白的手臂,臂上浮現出與神珠相似的紋路,“神女血脈能暫時安撫地脈。”
    林墨一把將她拽回來,語氣中帶著一絲憤怒和擔憂:“你瘋了?那樣你會被陰煞反噬的!”
    “但能為你們爭取時間。” 靈曦的笑容突然變得燦爛,像極了當年在觀星台上初見時的模樣,“記得嗎?你說過,隻要我們都在,天傾又何妨?” 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
    當那道金色的血脈之力注入地脈的瞬間,林墨突然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真相。那些陰煞並非被神珠鎮壓的邪祟,而是地脈自身的免疫係統。當年神珠強行安撫地脈,就像在沸騰的湯鍋上蓋了蓋子,如今蓋子出現裂痕,積累百年的壓力自然會噴湧而出。
    他揮劍斬斷陸少遊腿上的冰晶,同時大喊:“清月,炸掉神珠碎片!”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心。
    爆炸聲響起的刹那,靈曦身上的金光突然暴漲,將整個地穴照得如同白晝。那些陰煞蟲子發出刺耳的嘶鳴,紛紛掉頭撲向神珠碎片炸開的光芒,仿佛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吸引。林墨趁機抱起虛弱的妻子,陸少遊則背著已經力竭的蘇清月,四人相互攙扶著衝出了搖搖欲墜的地穴。
    當他們再次呼吸到地麵的新鮮空氣時,晨曦正穿透黑瘴林的迷霧,灑在滿目瘡痍的土地上。林墨望著懷中臉色蒼白的靈曦,突然明白所謂的守護,從來都不是強行壓製,而是找到共存的方式。就像中原與南疆的交融,就像武學與醫術的互補,就像他與靈曦,既保持著各自的特質,又相互扶持,共同麵對一切挑戰。
    三個月後,青雲山的藥廬前又熱鬧了起來。陸少遊拄著拐杖,看著蘇清月調試新發明的驅蟲裝置,裝置發出嗡嗡的聲響,周圍的蚊蟲紛紛避讓。小家夥不知從哪裏摸來一隻通體雪白的蟲子,正舉著向眾人炫耀,那蟲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顯得格外奇特。
    “那是淨化後的地脈靈蟲。” 靈曦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她輕聲解釋道,聲音溫柔而平和,“清月發現它們能吃掉莊稼裏的害蟲,蠱王正在南疆推廣養殖呢。” 她的眼中閃爍著欣慰的光芒。
    林墨正在給新栽的桃樹澆水,水珠落在嫩綠的葉子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他望著遠處正在教孩子們辨識草藥的蘇清月,望著在一旁笨拙地模仿、卻總把草藥弄混的陸少遊,望著妻子懷中咿呀學語的小女兒,突然覺得,所謂的江湖,所謂的天下,確實就是眼前這些鮮活的人,這些溫暖的笑容。
    林墨手中的水壺微微一頓,水珠順著桃樹枝椏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他轉頭看向靈曦,發現她說話時指尖不自覺地按在小腹上,那細微的動作像是怕驚擾了什麽。
    “你身子還虛,別總站著。” 林墨放下水壺走過去,伸手想扶她坐下,卻被靈曦輕輕按住手腕。她掌心的溫度比往常高了些,像是揣著一團溫吞的炭火。
    “剛服了清月新製的凝神丹,好多了。” 靈曦仰頭望著桃樹,新發的枝條已經能遮蔽半方日頭,“隻是昨夜夢見地穴深處的金光了,那光芒裏好像有心跳聲。”
    陸少遊恰好一瘸一拐地挪過來,聞言猛地頓住拐杖:“嫂子可別嚇我,那地穴塌得連塊整磚都找不到了。” 他褲管空蕩蕩的,三個月前被陰煞蟲啃噬的傷口雖已愈合,卻沒能保住整條腿。蘇清月發明的機關義肢還在調試,此刻隻能靠著桃木拐杖支撐。
    蘇清月拿著螺絲刀從竹棚裏探出頭,鼻尖沾著點銅鏽:“別聽少遊胡說,他昨夜還夢見被蠱王追著喂毒蟲呢。” 她腰間掛著的銅鈴突然叮當作響,那是她根據地脈靈蟲的振翅頻率製作的預警裝置。
    眾人循著鈴聲望向山道,隻見兩個身影正穿過雲霧走來。為首的老者身披玄色法衣,手持鎏金權杖,杖頭鑲嵌的綠寶石在陽光下流轉著幽光,正是南疆蠱王。他身後跟著個梳雙丫髻的少女,背著個竹簍,簍子裏隱約有東西在蠕動。
    “靈曦姑娘氣色越發好了。” 蠱王的聲音帶著南疆特有的沙啞,權杖點在地上發出篤篤聲,“老夫帶了些新培育的靈蟲卵,清月丫頭說你們這的桃樹該驅蟲了。”
    少女將竹簍放在石桌上,掀開蓋布的瞬間,數十隻半透明的幼蟲爬了出來,它們通體泛著珍珠光澤,爬到桃樹葉上便開始啃食藏在葉背的蚜蟲,動作迅捷卻不傷人畜。
    小家夥看得眼睛發亮,伸手想去抓,被蘇清月一把拉住:“這些要等成蟲才能碰,現在碰了會過敏的。” 她從腰間解下個錦囊遞給少女,“這是新製的蟲卵孵化器,比上次那個省三成靈力。”
    蠱王捋著花白的胡須大笑:“清月丫頭這腦子,真是比南疆最毒的蠱還厲害。” 他話鋒一轉,看向林墨,“昨日收到中原傳來的消息,黑石寨餘孽在邊境聚集,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林墨指尖的水珠突然凝結成冰珠,又在落地前化作霧氣。他想起地穴崩塌時,那些陰煞蟲子撲向神珠碎片的瘋狂模樣,心中隱約升起不安。
    “神珠碎片...” 靈曦輕聲道,指尖在石桌上畫著奇怪的紋路,“其實還有一塊沒找到。” 她的指甲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光,“那日在地穴,我感覺到它順著地脈流走了,方向正是黑石寨所在的陰平山。”
    陸少遊突然咳嗽起來,咳得拐杖都在發抖。蘇清月連忙從竹棚裏取出個青銅小鼎,鼎中燃燒的艾草發出清苦的香氣,他的喘息才漸漸平複。“我去。” 陸少遊用拐杖頓了頓地麵,“陰平山的地形我熟,當年隨師父采過冰蓮。”
    “我與你同去。” 林墨將水壺掛在桃樹枝上,水珠順著壺嘴滴落,在地麵匯成小小的溪流。他望向靈曦,見她點頭,便轉身回屋取劍。桃木劍懸掛在牆上三個月,劍鞘上的朱砂符咒依舊鮮紅,仿佛能劈開前路的迷霧。
    三日後,陰平山的雪鬆林裏傳來金屬碰撞的脆響。林墨的桃木劍與黑衣人手中的骨刃相抵,劍身上的符咒突然亮起,將骨刃震出三道裂紋。黑衣人發出尖銳的嘶鳴,麵具下露出密密麻麻的蟲眼,竟是被陰煞蟲寄生的傀儡。
    “這些不是活人。” 陸少遊拄著拐杖後退半步,機關義肢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印痕,“他們的經脈裏全是蟲卵。” 他從懷中摸出個銅哨,吹出尖銳的調子,雪鬆林深處突然傳來振翅聲,數百隻地脈靈蟲從積雪裏鑽出來,如同白色的潮水湧向傀儡。
    蘇清月發明的驅蟲裝置在林墨腰間嗡嗡作響,形成半透明的護罩。她本想留在青雲山,卻被陸少遊以 “沒你我分不清毒藥和解藥” 為由拽來了。此刻她正蹲在雪堆裏調試機關,指尖沾著的銅屑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西北方向有靈力波動。” 蘇清月突然喊道,手中的羅盤指針瘋狂轉動,“比地穴裏的神珠碎片強十倍!”
    林墨一劍劈開撲來的傀儡,桃木劍上的朱砂符咒突然滲出鮮血。他想起靈曦臨行前的囑咐 —— 當劍上符咒吸血時,便是神珠碎片在附近。他循著羅盤指引的方向疾奔,雪地上留下串串帶血的腳印。
    雪鬆林盡頭的冰窟裏,半截冰晶柱嵌在岩壁中,裏麵包裹著顆鴿子蛋大的珠子,光芒透過冰晶在洞頂投射出流動的星河。十幾個黑衣人圍著冰晶柱跪拜,骨刃插在腳邊的雪地裏,形成詭異的陣法。
    “那是地脈核心。” 陸少遊喘著氣趕來,機關義肢在冰麵上打滑,“傳說能吸走方圓百裏的靈氣,黑石寨想用來培育超級蠱蟲。”
    林墨的桃木劍突然自動出鞘,劍身在冰窟裏劃出赤紅的弧線。他想起三個月前在藥廬前領悟的道理,猛地收劍回鞘。那些撲來的傀儡突然停滯,身上的陰煞蟲紛紛墜落,在雪地上化作黑色的膿水。
    “共存...” 林墨低聲道,掌心按在冰晶柱上,“不是吞噬,是滋養。” 他體內的真氣順著掌心流入冰晶,神珠碎片的光芒突然變得柔和,像春雨般滲入岩壁。
    冰窟外傳來振翅聲,蘇清月帶著淨化後的地脈靈蟲趕來。那些雪白的蟲子落在傀儡身上,開始啃食殘留的蟲卵。被寄生的黑衣人漸漸恢複神智,茫然地看著周圍的冰雪,仿佛大夢初醒。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冰窟頂端的裂隙時,冰晶柱化作漫天光點,融入陰平山的雪地。林墨望著掌心殘留的金光,突然明白靈曦那日夢中的心跳聲,或許是這方天地的脈搏。
    回程的路上,陸少遊的機關義肢已經能靈活行走。蘇清月正在給地脈靈蟲喂食特製的藥丸,那些蟲子吃得滾圓,在她掌心打著滾。林墨腰間的銅鈴輕輕作響,那是靈曦用頭發絲編的平安結,此刻正隨著他的步伐晃動。
    “聽說蠱王要在陰平山建靈蟲養殖場。” 蘇清月突然笑道,指尖的蟲子突然展翅飛起,在陽光下化作道白虹,“以後中原的莊稼再也不用怕蟲害了。”
    陸少遊望著遠處青雲山的方向,拐杖在雪地上畫出個歪歪扭扭的心形:“等我腿好了,就去求親。” 他的耳尖通紅,像被凍住的櫻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