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珠的碎片刺入楊凡掌心，灰霧如潰堤的洪流般傾瀉。整座龍骸穀在風暴中崩塌，龍骨燃起的混沌之火將天幕燒出漆黑的裂痕。趙無殤的喪魂鍾被火焰吞沒，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肉身在灰霧中消融：“你竟敢引混沌入體……這是禁忌！”
    “禁忌？”楊凡的瞳孔徹底化作灰色，長發在狂風中瘋長，“天道定的規矩，與我何幹？”
    他每踏一步，地麵便生出扭曲的混沌藤蔓。藤蔓纏住趙無殤的魂魄，將其撕成碎片融入灰霧。小漁跪在風暴中心，月華綾與雪魄劍在她周身形成冰火結界——左眼湛藍如深海，右眼赤紅似熔岩。
    “凡哥……停下……”她的聲音忽而清冷如仙，忽而顫抖如稚子，“混沌反噬會吞了你的神魂！”
    楊凡卻已聽不見了。
    混沌珠碎裂的瞬間，前世十萬年的記憶洪流衝垮理智。他看見自己跪在天尊殿前剜出仙骨，看見羅雪的魂魄在輪回井中破碎成星，最後定格在冰璃遞來龍鱗時那句歎息：“你終究要走他的老路……”
    “轟——！”
    遮天陣徹底崩潰，冰璃踏著龍影降臨。她的龍角折斷一支，手中提著的正是趙無殤本命魂燈：“鬧夠了就收手！獵天羅盤的碎片已引來‘巡界使’！”
    仿佛印證她的話，天際裂痕中伸出蒼白巨手。五指纏繞著天道鎖鏈，所過之處空間凝固成琉璃般的結晶。
    巨手屈指輕彈，混沌之火瞬間熄滅。
    “下界螻蟻，擅觸禁忌。”恢弘的聲音震得小漁七竅流血，“判，魂飛魄散。”
    鎖鏈如銀蛇竄出，貫穿楊凡四肢。混沌之氣與天道法則碰撞出刺目火花，他的血肉在消融與重生間循環，每一次剝離都比淩遲痛苦萬倍。
    冰璃化出百丈龍身撞向巨手，龍鱗卻被鎖鏈絞碎：“快帶她進龍塚！那裏有羅雪留的……”
    話音未落，鎖鏈已洞穿龍腹。冰璃墜落在焦土上，龍血染紅月華綾。小漁的瞳孔驟然收縮，記憶深處浮現同樣的場景——三百年前，正是這條銀龍用身軀為她擋下天道雷劫。
    “不——！”
    赤藍雙色劍氣衝天而起。小漁左持雪魄，右握月華，雙魂在絕境中達成詭異的平衡。劍氣化作冰火雙鳳撞向巨手，竟在鎖鏈上斬出裂痕！
    巡界使發出憤怒的嘶吼。天道之眼在雲層顯現，瞳孔中映出小漁雙魂交織的身影：“逆命者……雙生魂……抹殺！”
    楊凡在劇痛中清醒。他扯斷貫穿胸口的鎖鏈，灰霧凝成巨劍劈向天道之眼：“她的命，輪不到你來判！”
    劍光沒入瞳孔的刹那，整個東勝神州的地脈開始沸騰。無數修士驚恐地望向天空——那道橫亙萬裏的裂痕中，隱約露出青銅巨門的輪廓。
    冰璃的龍尾將二人掃入地縫。
    龍塚深處，百具龍骸拱衛著一座冰棺。棺中空無一物，唯有棺蓋上刻著羅雪的字跡：【見字如晤，凡，當你找到這裏時，我大抵已不在了。莫信天道，莫尋輪回，去昆侖虛找……】
    後半段字跡被利器抹去，殘留的劍氣讓楊凡神魂刺痛——這是羅雪親自毀去的！
    小漁觸碰冰棺的瞬間，雙魂再度撕裂。羅雪殘魂化作冰霜爬上左半身，右半身卻燃起凡火：“殺了我……趁我還能壓製她……”
    “你哪邊都壓不住。”冰璃的人形虛影在棺前凝聚，腹部的血洞仍在滲血，“當年羅雪將半數神魂封入月華綾，另一半藏在北荒村地脈。天道盟用三百年布局，就是要讓雙魂歸一，煉成打開昆侖虛的鑰匙。”
    楊凡猛地拽住她手腕：“昆侖虛到底有什麽？”
    冰璃的虛影開始消散，最後的目光落在小漁身上：“有你們抗衡天道的唯一機會……也有羅雪寧死不願你知曉的真相……”
    龍塚外傳來鎖鏈撞擊聲。巡界使的巨手撕開地縫，天道鎖鏈如暴雨傾瀉。小漁突然將雪魄劍刺入心口，冰火雙魂順著劍身流入劍塚龍骸：“凡哥，幫我……補全陣法！”
    九十九具龍骸同時昂首，龍吟聲中浮現出周天星辰大陣。楊凡認出這是羅雪獨創的“偷天換日陣”，以雙魂為引，可篡改一方天地法則。
    “以我雙魂，換他一線生機。”小漁的肉身在陣法中消解，魂魄化作流光沒入陣眼，“凡哥……這次換我護你……”
    白光吞沒天地。
    楊凡在時空亂流中墜落，手中緊握半截月華綾。綾緞上浮現出小漁最後的神念：【北荒村井底有三生石，去尋我們的因果。】
    再睜眼時，他跪在昆侖虛的祭壇上。掌心躺著一枚冰火交織的魂玉，遠處青銅巨門緩緩開啟，門縫中泄出的氣息讓混沌珠碎片瘋狂震顫——那是與天道同源，卻更加古老恐怖的力量。
    冰璃的龍鱗從虛空飄落，上麵凝結著血字：【快逃！門後是……】
    字跡戛然而止。
    楊凡將魂玉按入心口，混沌之氣再度翻湧。這一次，灰霧中纏繞著冰藍與赤紅的絲線。他踏向青銅巨門的步伐驚起萬千怨魂哀嚎，那些都是曾被天道吞噬的逆命者。
    “阿雪，小漁……這一次，我們同去同歸。”
    魂玉在胸腔發燙，仿佛有人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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