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虛的罡風如刀，割裂楊凡的衣袍。他站在青銅巨門前，掌心魂玉滾燙如烙鐵，冰藍與赤紅的紋路在玉中糾纏，仿佛小漁與羅雪未盡的低語。
    門高萬丈，表麵刻滿扭曲的符文——那不是人間文字，而是天道法則的實體化。每一道裂痕中滲出粘稠的黑霧，霧氣中浮動著無數修士的麵孔，他們無聲嘶吼，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被吞噬的逆命者……”楊凡以混沌之氣凝劍，劍鋒輕觸門縫。黑霧驟然沸騰，化作猙獰鬼手抓向他的咽喉，卻在觸及魂玉的瞬間尖叫潰散。
    門內傳來一聲歎息，古老如洪荒初開：【進來吧，第十萬七千六百四十九位挑戰者。】
    罡風突然靜止，青銅門緩緩開啟一線。門縫中泄出的不是光，而是純粹的虛無，連混沌之氣都在其麵前顫抖。楊凡邁步踏入的刹那，魂玉中的冰火雙紋驟然分離——
    左眼映出羅雪在雷劫中破碎的仙體，右眼浮現小漁在雪地裏遞來地瓜的笑靨。
    虛無中浮現一座白玉橋，橋下流淌的並非河水，而是億萬生靈的因果線。每一條絲線都纏繞著光怪陸離的記憶碎片，楊凡的腳步稍頓，便有無形之力撕扯他的魂魄。
    “踏錯一步，永墮輪回。”那道古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橋頭浮現一盞青銅燈，燈芯燃著冰藍色的火——正是冰璃的龍魂！
    楊凡目眥欲裂。龍魂火中映出冰璃最後的畫麵：她被困在青銅門內，龍身被鎖鏈貫穿，正將殘存的精血凝成那片帶血的龍鱗。
    “此燈為引，過橋者需斬斷一樁因果。”聲音帶著戲謔，【你選哪個？羅雪，小漁，還是……】
    “我選天道。”楊凡揮劍斬向青銅燈。
    橋麵轟然崩塌，因果河水倒卷而上。無數絲線纏住他的四肢，將他拖入記憶洪流——
    第一世：他是牧童，羅雪是病逝的富家小姐。他在她墳前種下桃樹，千年後桃樹成妖，卻被天雷劈碎靈根。
    第二世：他是樵夫，她是戰死的女將軍。他背屍千裏送其歸鄉，卻因觸碰貴女屍身被亂棍打死。
    第三世：他是書生，她是青樓琴師。私奔那夜暴雨傾盆，山洪衝垮木橋，她紅衣如血沉入江底……
    十萬七千六百四十八世，次次相逢，次次死別。
    “現在明白了嗎？”聲音的主人終於顯形——竟是楊凡自己的麵容，隻是眉心多了一道天道烙印，“你們每一次相遇，都是我的餌。”
    楊凡的混沌劍刺穿虛影，卻如中棉絮。天道化身輕笑，指尖纏繞因果線：【你以為輪回天生術是誰給你的？沒有我的默許，你連她的殘魂都保不住。】
    魂玉突然爆發出刺目光芒，小漁的聲音穿透虛無：“凡哥，砍你左側第三根因果線！”
    楊凡福至心靈，劍鋒劃過虛空。一根淡金色的絲線斷裂，天道化身的笑容凝固——那是他種在楊凡魂中的監視之線！
    “你竟能掙脫……”
    “因為這一世，我不再是孤身一人。”楊凡扯斷纏繞四肢的因果線，每撕一根，魂玉便亮一分。十萬世的記憶在靈台燃燒，最終凝成一道劍意——超脫輪回，逆斬宿命！
    青銅門劇烈震顫，虛無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冰璃的龍魂火突然暴漲，化作銀龍撞向天道化身：“快走！門要關了！”
    楊凡卻衝向因果河盡頭。那裏懸浮著一塊三生石，石上映出被抹去的真相——
    十萬世前：他是初代天尊，她是世界樹靈。天道本是兩人共造的法器，卻在吸收眾生怨念後反噬其主。
    畫麵中，羅雪將半截世界樹枝刺入心髒：“以我靈軀為鎖，封天道十萬世！”而他剜出混沌珠擲入輪回：“待因果圓滿，我必歸來弑天！”
    三生石炸裂，碎片劃破楊凡的臉。因果河開始蒸發，青銅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他抓住最後一塊碎片，上麵殘留著羅雪的氣息。
    冰璃的龍魂已近透明：“門要塌了……帶上這個……”她吐出一枚冰晶，內封一滴羅雪的心頭血。
    楊凡吞下冰晶的刹那，魂玉與混沌珠碎片徹底融合。他的肉身在強光中瓦解，又於虛無中重生——左瞳混沌，右瞳冰焰，心口浮現世界樹圖騰。
    青銅門轟然閉合，將天道化身的咆哮隔絕。再睜眼時，他跪在昆侖墟的祭壇上，手中多了一截焦黑的樹枝。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大哥哥，能分我半塊地瓜嗎？”
    楊凡渾身劇震。回首望去，紮著麻花辮的小漁蹲在月光下，掌心躺著一枚發光的魂玉碎片——沒有前世記憶，卻是最純粹的凡魂。
    昆侖墟的夜風突然溫柔，遠處傳來冰璃虛弱的龍吟：【記住，這才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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