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使者刁難,智破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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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匹純白駿馬在月下嘶鳴的刹那,葉陽指尖的青銅酒樽已穩穩落回案幾。
龜甲裂紋在火光中明滅不定,映得他玄色深衣上的雲雷紋仿佛活了過來。
"九旄牛尾配孔雀石,是楚國春申君出使時的規製。"龐統麈尾輕搖,銀絲拂過案上那卷未幹的《鹽鐵論》,"隻是這雪夜疾馳的馬蹄印..."
話音未落,郯國宮門轟然洞開。
甘使者玄色深衣翻卷如夜梟展翼,腰間玉組佩撞擊聲竟壓過了簷角青銅鐸的鳴響。
當他踩碎廊下第一片薄冰時,葉陽注意到他右手指節間有墨色浸染的痕跡——那是趙國密探慣用的鷂鷹墨。
"燕使可知,貴國承諾的粟米至今未到新鄭?"甘使者突然發難,聲若裂帛。
他袖中抖落的竹簡砸在青銅蟠螭紋地磚上,驚得郯國小吏手中銅燈險些傾覆。
龐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麈尾銀絲纏住跌落的竹簡:"使者所言新鄭,可是鄭國故都?"他佝僂著背,渾濁的眼底卻掠過精光,"三日前,我軍在易水畔截獲十八車混著黍稷的趙國銅錠——不知貴國用這些粟米鑄的是犁鏵還是戈矛?"
朝堂霎時死寂。
燕國外交侍郎突然出列,腰間新製的羊脂玉璜撞在青銅劍鞘上:"太子殿下,您承諾的"商路通衢"至今未見實效,倒讓這些..."他故意瞥向龐統的粗麻深衣,"山野之人占據朝堂。"
趙使者適時撫掌大笑,腕間赤金釧碰出清脆聲響:"聽聞燕國太子精於奇技淫巧,不如當場演示如何用木鳶運糧?"他故意將"木鳶"二字咬得極重,暗指墨家機關術乃亡國之兆。
葉陽忽而輕笑,指尖劃過羊皮卷上蜿蜒的漳水:"諸位可知,邯鄲城上月為何突然糧價暴跌?"他袖中滑出一枚漆盒,打開竟是晶瑩如雪的鹽粒,"因我燕國鹽場改用"階梯曬鹽法",今歲產鹽量足抵三晉總和。"
甘使者瞳孔驟縮。
他領口赭石圖騰隨著喉結滾動扭曲變形,像條擇人而噬的毒蛇。
郯國君主突然傾身,冠冕垂旒撞在案幾邊緣——那漆盒中的鹽晶,正與他三日前收到的"天降祥瑞"一般無二。
"至於商路..."葉陽突然擊掌,八名力士抬著青銅沙盤轟然入殿。
漳水流域的微縮地形中,十二座木質水閘正隨齒輪轉動開合,"敢問趙使,若在滏口徑築此堰,邯鄲城還能收到半粒魏國粟米麽?"
龐統適時咳嗽著展開帛書:"這是大梁商賈聯名的通關文牒,上麵可有春申君門客的印鑒。"他麈尾掃過趙使者瞬間蒼白的臉,"對了,三日前有艘載著楚宮赤金的車船,在雲中郡被暴雨衝毀了貨單..."
風雪突然灌入大殿。
甘使者玄色深衣被吹得獵獵作響,領口那道赭石疤痕竟滲出暗紅。
他猛地抓起案上漆盒,指尖蘸鹽在青銅鼎腹劃出猙獰符號:"燕太子可知,這是匈奴祭天的血誓?"
葉陽從容起身,腰間玉具劍突然出鞘三寸。
寒光映亮鼎腹符號的刹那,劍穗上七枚算珠碰撞出清越之音:"左賢王上月送來三百匹河曲馬,說要換我燕國的精鐵算籌。"他劍尖輕挑,算珠落地竟排列成完整的九宮數圖,"使者既通匈奴語,可識得這"天授之數"?"
郯國君主突然離席,赤足踩在冰冷地磚上。
他顫抖的手撫過青銅鼎腹的數圖,突然仰天大笑:"三年前白狼山祭天,大巫所見正是此象!"冠冕珠玉隨著狂笑紛落如雨,砸在趙使者慌忙縮回的錦靴上。
龐統的咳嗽聲忽然止住。
他麈尾銀絲纏住甘使者欲縮回的右手,枯瘦指節按在那道赭石疤痕上:"三年前武陽城破,守將樂乘背上中的,可是這種淬了孔雀石粉的毒箭?"話音未落,疤痕竟滲出幽藍液體,在雪地上腐蝕出細小孔洞。
月過中天時,驛館簷角的青銅鐸突然齊鳴。
葉陽展開新收到的雁帛,卻見林婉簪花小楷旁暈開半朵墨梅——那是他們約定的暗號,唯有燕山紅梅初綻時才會用的朱砂印泥。
龐統望著漸小的風雪,麈尾銀絲忽然指向北鬥:"三日後有客自海上來,帶著會吞吃月光的寶物。"他咳嗽著將龜甲投入將熄的火堆,裂紋竟拚成半闕《越人歌》的紋路。
驛館外,十二匹純白駿馬的蹄印已被新雪覆蓋。
唯有那方摔碎的漆盒殘片,在月光下泛著鹽晶特有的青白光澤,像極了林婉昨夜信中提及的燕山初雪。
驛館的青銅冰鑒滲出細密水珠,滴在青磚上洇成半闕殘月形狀。
林婉擱下纏枝蓮紋銅剪,指尖撫過案頭那枝紅梅時,忽覺花蕊深處傳來細微震顫——昨夜嵌在其中的算珠正泛著淡金光澤。
"太子妃,邯鄲來的商隊捎了漆盒。"侍女捧著鎏金錯銀的匣子碎步進來,裙裾掃過地磚上未化的鹽晶,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林婉挑開火漆封印的動作驀地頓住。
匣中整整齊齊碼著十二枚竹簡,每枚簡首皆用朱砂點著星宿圖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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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出第三枚竹簡對著燭火輕旋,簡牘縫隙間倏然滾出粒粒黍米,在羊皮地圖上拚出"安"字輪廓。
"倒是學會用粟米傳訊了。"她輕笑出聲,耳垂上的明月璫撞在簡牘邊緣,驚起銅雀燈盞裏半截將熄的燭芯。
窗欞外飄進的雪片落在黍米拚圖上,恍惚又回到易水畔那個黃昏。
彼時葉陽握著她的手,用粟米在沙地上演算堤壩高度,算珠滾進她袖口時還帶著體溫。
更漏聲裏忽然混入異響。
林婉眸光微凜,繡著玄鳥紋的袖口拂過漆盒,十八枚銅錢應聲落進龜甲。
當第七枚銅錢卡在巽位時,她聽見簷角青銅鐸發出三長兩短的顫音——那是邊關大捷時才會奏響的韻律。
"取我的素紗冪籬來。"她起身時帶翻案上墨硯,卻任由墨跡在素絹上洇開。
那是葉陽教她的測繪圖紙,漳水十二閘的構造圖中突然多出團潑墨似的烏雲,倒像是邯鄲城上聚集的陰霾。
郯國宮闕的飛簷在雪霧中若隱若現。
燕國外交侍郎踩著新鋪的椒泥地磚,腰間玉璜與青銅劍鞘碰撞出急躁的碎響。
他在回廊第七根蟠龍柱前停步,指尖蘸著唾沫在柱礎描摹符咒,暗紅紋路竟與三日前甘使者領口的赭石圖騰如出一轍。
"趙使說今夜子時,墨池有魚躍龍門。"沙啞嗓音從鬥拱陰影裏傳來,趙使者腕間赤金釧泛著詭異幽光。
他袖中滑出半截竹管,管口凝結的藍紫色晶體在雪光下折射出孔雀尾羽般的幻彩。
侍郎瞳孔驟縮。
他當然認得這是武陽城破時出現過的孔雀膽,當年樂乘將軍背上的箭毒,在月光下也會泛著這般妖異的色澤。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劍鞘上新刻的星象圖,那圖紋與林婉卦象中詭異的烏雲輪廓完美重合。
"聽說太子妃擅卜筮?"趙使者突然將竹管抵在侍郎咽喉,冰涼的觸感激得他後頸寒毛倒豎,"不知她可算得出,自己親手繡的玄鳥旌旗,何時會染上燕山紅梅的色澤?"
風雪突然狂暴起來,卷著鹽粒擊打在琉璃窗上。
龐統麈尾銀絲纏住簷角搖搖欲墜的銅鈴,渾濁眼底映出天幕中紊亂的星軌:"紫微垣東南有客星犯境,怕是海上來的"客人"要提前赴約了。"
葉陽正用算籌排列著九宮數圖,聞言指尖微顫,第七枚骨籌突然迸裂。
裂紋蜿蜒如郯國君主冠冕上斷裂的玉珠串,讓他莫名想起林婉信中那半朵暈開的墨梅——本該用朱砂勾勒的梅蕊,為何透著孔雀石的青藍?
"殿下可記得樂毅將軍破齊時用的火牛陣?"龐統突然咳嗽著指向沙盤,漳水模型的木閘縫隙間,竟有縷縷青煙滲出,"有時候牛角綁的利刃,反不如牛尾上的火星危險。"
驛館外傳來駿馬嘶鳴。
葉陽推開雕花木窗時,恰見十二匹純白戰馬踏雪而過,最新鮮的蹄印裏卻混著幾粒黍米。
他伸手接住片飄落的梅瓣,發現脈絡間凝結著細小的鹽晶——與林婉漆盒中特意提及的"燕山初雪"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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