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城的秋收慶典還在持續，易水河畔的齒輪磨坊徹夜轟鳴。
    葉陽站在堆滿粟穗的官倉前，指尖撚碎一顆熒光閃爍的穀粒，綠色汁液竟在月光下析出dna雙螺旋的虛影。
    "公子還在擔心畝產虛標？"賈思勰用墨矩測量著穀堆投影，青銅鏡片折射出十六種不同光譜，"三日前我解剖過田鼠，它們的胃袋裏全是這種改良粟種。"
    葉陽將沾滿熒光的手按在《齊民要術》竹簡上，突然有星火從字縫裏竄出："當年我在實驗室做基因測序，最怕的就是這種跨物種汙染。"他踢開腳邊躁動的青銅渾天儀，齒輪咬合聲裏傳來機關獸的低吼，"告訴墨家子弟，收割後立刻焚燒所有秸稈。"
    五更梆子響時，葉陽的玄色車駕已停在姬氏別院。
    琉璃瓦上凝結著不正常的冰霜，他伸手接住一片，冰晶在手心融成墨汁般的黑水。
    門房剛通報完就七竅流血倒地，廊下八哥撲棱著鐵翅尖叫："貴粟傷農！
    貴粟傷農！"
    "姬公好雅興。"葉陽踹開宴廳雕門，腥風裹著糜爛酒氣撲麵而來。
    三十六個青銅鼎烹煮著人形何首烏，姬貴族正用金刀割開舞姬脊背，蘸著脊髓在羊皮上繪製屯糧地圖。
    見葉陽闖入，他獠牙暴漲三寸，甩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死"字。
    林婉縫製的鮫綃內甲突然泛起波紋，葉陽側身避開飛來的青銅酒樽，樽中鴆酒腐蝕地磚冒出七彩毒煙。
    他順勢掀翻玉案，蜜餞果脯滾落處，十二個鐵甲家仆踩中機關深陷地牢。
    "聽說公子愛民如子？"姬貴族撕開人皮麵具，露出布滿複眼的蟲臉，口器開合間噴出帶火星的絮狀物，"那不妨猜猜，城外義莊的三千饑民，有多少是被自己的胃袋脹死的？"
    葉陽退到月門邊突然輕笑，袖中飛出改良版孔明燈。
    熒光粉在風中組成燕國全息地圖，七個閃爍紅點恰好拚成北鬥形狀。
    追來的姬貴族撞上隱形的星力屏障，蟲殼在紫微星光中片片剝落。
    "多虧你宴席上的南海龍涎香。"葉陽晃了晃暗藏錄音功能的虎符，墨家機關鳥正銜著從茅廁找到的賬冊飛來，"能讓算盤珠自動排列組合的氣味，整個薊城不超過三家香料鋪有售。"
    當吳士兵舉著火把衝進地窖時，粟倉裏的景象令百戰老卒都作嘔——黴變的陳糧中蠕動著半人高的肉蟲，蟲腹透明可見未消化的孩童指骨。
    賈思勰用冰鑒封存蟲屍時，發現甲殼上竟烙著秦篆"驪山"字樣。
    "這不是普通的貪腐。"葉陽用試管收集蟲液，看著它在月光下變成蠕動的玉璽形態，"立刻封閉所有官倉，請陰陽家...不，請墨家機關隊帶著火焰噴射器過來。"
    暮色降臨時，葉陽站在最後一處被查封的糧倉頂端。
    他望著遠處王宮飛簷上若隱若現的紫微星，忽然覺得懷中《汜勝之書》有些發燙。
    夜風吹散他束發的銀環，一縷斷發飄向宮牆方向時，竟在半空自燃成七星圖案。
    宮門值夜的侍衛發現，向來從容的太子殿下今夜走得格外急。
    他玄色披風掃過之處，青銅宮燈接連爆出綠色火苗，守宮門的石獸眼珠跟著轉了三圈。
    更漏顯示亥時三刻，但打更人的梆子聲遲遲未響。
    薊城王宮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晃，葉陽疾步穿過三重宮門時，看到林婉提著絹燈站在漢白玉台階上。
    她緋色裙裾沾著夜露，發間銀蝶簪的觸須正在簌簌顫動——那是他上月設計的預警裝置。
    "婉兒的鮫綃甲都涼透了。"林婉將暖手爐塞進他玄色披風，指尖劃過虎符暗紋時，機關鳥的投影忽然在空中炸開星圖，"你看，天璿星的位置有裂痕。"
    葉陽正要解釋，宮牆陰影裏突然傳來算盤珠碰撞聲。
    十二個蒙麵人抬著青銅轎輦破霧而出，趙官員掀開轎簾時，腰間的魚符正在滲出墨汁："太子殿下查封的三十七座糧倉，今夜突然起火，百姓都說......"他故意停頓，讓轎中機關鸚鵡尖叫："說太子要餓死全城！"
    林婉突然咳嗽，袖中銀針精準刺入轎輦輪軸。
    齒輪卡死的瞬間，葉陽看到孫糧商的翡翠扳指在轎內閃光。
    他攬過林婉的腰肢後退三步，剛才站立的地麵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沸騰的藥湯——正是昨日姬貴族烹煮人形何首烏的配方。
    "明日朝會，期待殿下妙解民怨。"趙官員的笑聲隨著轎輦化霧消散，空中飄落帶血絲的粟米，每粒都刻著"苛政"二字。
    五更時分，太倉令捧著裂開的竹簡闖進東宮。
    賈思勰正用青銅顯微鏡觀察蟲液，突然抬頭："那些鬧事的饑民，是否都吃過城南粥棚的黍米？"鏡片折射的光斑裏，能清晰看到米粒中蜷縮的蟲卵。
    葉陽用銀箸夾起發光的蟲卵，突然按在《汜勝之書》的"除蠹篇"上。
    竹簡騰起青煙，浮現出周小吏在糧倉牆壁刻畫的詭異符號——正是驪山皇陵的鎮墓咒文。
    "他們用怨氣喂養蠱蟲。"林婉拆開自己縫製的護腕，露出裏麵旋轉的司南，"今早市集出現七口青銅鼎，鼎中沸水煮著會說話的骷髏，都在重複"太子奪糧"。"
    話音未落，侍衛急報西市發生暴動。
    葉陽登上望樓時，看到孫糧商正在操縱木牛流馬噴灑熒光粉末。
    饑民們吸入粉末後眼冒綠光，竟開始啃食自己的手掌。
    墨家機關隊噴出的火焰，反而讓那些粉末凝結成"暴君"二字懸在半空。
    "該用那個了。"賈思勰突然敲碎青銅鏡，鋒利的碎片在陽光下組成光學陣列。
    當光束聚焦在孫糧商的翡翠扳指時，扳指內部浮現出趙官員與秦使密談的全息影像——畫麵裏秦國使節手中的玉刀，竟與姬貴族剖取舞姬脊髓的金刀紋路相同。
    葉陽卻按住賈思勰要繼續演示的手："這些證據太完美了。"他拾起地上帶牙印的粟米，發現齒痕排列竟與周小吏的檀木算盤完全吻合，"有人在幫我們做證據鏈。"
    暮色中，葉陽獨自走進冰窖。
    冒著綠光的蟲液在玉碗中旋轉，漸漸凝聚成微型鹹陽宮的形態。
    當他將林婉掉落的發絲放入碗中，蟲液突然沸騰著顯現出星圖——紫微垣的位置，赫然標著燕王寢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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