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風雨同舟,內外兼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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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使的馬車剛轉過街角,葉陽便扯下披風甩給隨從,玄色深衣下擺掃過青磚上未幹的酒漬。
林婉望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指尖在袖中輕輕蜷起——這是他戰時特有的模樣,像塊淬了火的精鐵,連呼吸都帶著鋒刃的冷。
“去城牆。”他隻說了三個字,靴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鼓般的響。
晨霧未散,城牆上的火把還在忽明忽暗地晃。
葉陽仰頭望著雉堞後堆成小山的滾木礌石,忽覺鼻尖一癢——是新劈的鬆木味混著鐵鏽,那是燕國工匠連夜趕製的守城器械。
他伸手扶住最近的投石車木架,指節剛扣住橫木,“哢”的輕響驚得他瞳孔微縮。
“停!”他喝住正往車鬥裏裝石彈的士卒,屈指叩了叩木架裂痕處,“這根橫木用的是樺木?”
老匠頭佝僂著背從梯子上爬下來,額角還沾著木屑:“回殿下,鬆木不夠了……”
“不夠就去砍野山的橡樹!”葉陽抽出腰間匕首,順著裂痕一劃,木屑簌簌落在他靴麵,“樺木脆,受不住石彈衝力。上個月代郡那輛投石車怎麽塌的?壓死三個兄弟的時候,你們說‘鬆木運不過來’!”
老匠頭膝蓋一彎就要跪,被葉陽伸手托住:“不是怪你。”他放軟了聲音,指腹蹭過裂痕裏的年輪,“去,把西市倉庫的陳年檀木調過來,榫頭用銅楔子加固。日落前換不完,孤陪你們蹲在城牆上吃冷餅。”
老匠頭抹了把臉,轉身時腰間的斧鑿叮當作響。
葉陽望著他佝僂的背影,喉結動了動——前世在博物館見過戰國投石車的殘件,他早該想到木質的承重極限。
“殿下。”林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股暖融融的麥香。
她遞來個粗陶碗,“剛出鍋的小米粥,趁熱喝。”
葉陽接碗時觸到她指尖的薄繭——那是昨夜搬運糧草時磨的。
他低頭抿了口,滾燙的粥液順著喉嚨滾進胃裏,像團燒得正旺的火:“工坊那邊,孤等下要去。你呢?”
“城南難民區。”林婉替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額發,“昨日有個老婦說,她兒子偷偷磨了把砍柴刀,說要上城殺敵。”她眼尾彎起,“您說過,民心比城牆結實。”
葉陽望著她發間那支褪色的銀簪——還是剛逃回燕國時,他用半塊碎銀打的。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等打完這仗……”
“等打完這仗,再聽您說。”林婉抽回手,將他的大氅係緊,“您看,霍青那小子又在偷懶。”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城垛後露出個年輕士卒的後腦勺,正踮腳往城下瞧。
葉陽大步走過去,照著那人後頸拍了一掌:“霍青,昨日換藥時說‘能扛十車土袋’的是誰?”
那士卒轉身,左臉還裹著滲血的紗布,咧嘴笑出白牙:“末將說的!這不瞧見王鐵匠家小閨女送了熱饃饃來,想給兄弟們分……”
“分可以。”葉陽從他懷裏摸出個饃,咬了口,麥香混著點野蔥的辛味,“但先把西牆第三段的土袋碼齊。昨夜巡城時孤數過,少了十三袋。”
霍青的耳朵唰地紅了,抓起饃就往城下跑,紗布上的血漬在晨霧裏格外顯眼。
葉陽望著他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虎符——那是老卒臨去代郡前塞給他的,說“這東西比我這條老命金貴”。
日頭爬到三竿高時,葉陽站在工坊的火塘前,額角滲著汗。
案幾上攤開張羊皮紙,他握著炭筆,正往上麵畫螺旋形的弩機結構。
“這是連弩。”他指著圖紙上重疊的箭槽,“拉一次弦,能連射三箭。”他轉頭看向目瞪口呆的軍械官,“木料用柘木,弩臂削薄半寸,但得加鐵筋——就像你們修房梁時打的柱腳石。”
“可……可傳統弩機……”老軍械官撚著花白胡須,指尖直抖。
葉陽彎腰撿起塊燒紅的鐵塊,在砧子上敲出火星:“您說去年函穀關之戰,趙軍弩手被秦軍騎兵衝散,是因為換箭太慢。連弩能讓三個箭槽同時上弦,騎兵衝到跟前時,能多射兩輪。”他把鐵塊浸入冷水,“滋啦”一聲,白霧裏露出冷冽的鋒,“您說,是老規矩管用,還是多活幾個兄弟管用?”
老軍械官突然跪了下去,額頭抵著地麵:“殿下教的,老臣學。”
與此同時,城南難民區的草棚外,林婉蹲在個裹著破棉襖的少年跟前。
少年手裏攥著把豁口的菜刀,指節發白:“阿娘病了,我得護著她。”
“你叫什麽?”林婉摸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臉上的泥。
“狗剩。”少年低頭盯著自己的腳,“但我想叫……燕勇。”
林婉笑了:“好,燕勇。”她指向遠處校場,那裏已經支起了箭靶,“等下帶你去見霍青將軍,他會教你怎麽拿刀,怎麽保護阿娘。”
少年的眼睛亮得像星子,跟著她往校場跑時,破棉襖下擺掃過滿地的碎磚。
林婉望著他的背影,摸出懷裏的竹簡——這是今早統計的難民青壯名單,整整三百七十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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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三刻,城中廣場的青銅鼎升起點點煙火。
葉陽站在祭台中央,望著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老匠人的圍裙還沾著木屑,農婦的手背上裂著血口,連幾個白發老者都柱著拐杖擠在前排。
“燕國的兒郎們!”他的聲音像敲在青銅編鍾上,“三日前孤收到軍報,秦軍二十萬大軍已過漳水!他們要拆我們的房,燒我們的田,殺我們的爹娘妻子!”
台下響起此起彼伏的罵聲,有個漢子舉著砍柴刀吼:“跟他們拚了!”
葉陽抬手,人群立刻靜了下來。
他從懷中摸出卷竹簡,在陽光下展開:“但孤要你們知道,打完這仗——每戶能分五畝田!不再交七成租子,隻交兩成!工匠的工錢,漲三倍!”
台下炸開了鍋。
有老婦抹著眼淚喊“活了六十年沒聽過這等好事”,有青年攥著拳頭喊“我要第一個上城殺敵”。
葉陽望著他們發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前世課本裏的一句話——人民是最堅實的城牆。
“報——”
暗衛的聲音像支冷箭,劃破了沸騰的人聲。
那人身著夜行衣,腰間還沾著草屑:“張全在北市米倉被擒!他身上搜出齊使的密信,要策反右軍都尉!”
葉陽的瞳孔縮成針尖。
他早料到張全不會逃遠——趙括絕食七日,為的就是等這個能傳遞密信的死士。
他轉頭看向台下,聲音陡然冷如霜刃:“帶上來!”
張全被押上來時,臉上還留著被藤條抽的血痕。
他望著葉陽,突然笑了:“太子殿下,齊軍十萬已過易水……”
“砍了。”葉陽打斷他。
刀光閃過,人頭落地。
台下先是死寂,接著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太子萬歲”。
林婉站在祭台側邊,望著葉陽被鮮血染紅的衣擺,突然想起昨夜他說的話——“有時候,慈悲要蘸著血才有用”。
月上柳梢時,葉陽站在城牆最高處,望著秦軍營地方向的火光。
林婉遞來件狐裘,指尖觸到他後背的冷汗——不是害怕,是興奮,像前世第一次操盤大項目時的感覺。
“明日……”林婉剛開口,遠處突然傳來低沉的號角聲。
葉陽猛地抬頭。
東方的天際線泛起魚肚白,晨霧裏隱約可見黑壓壓的人影。
他握緊腰間的匕首,烏頭毒在刃上泛著幽藍。
“來了。”他說。
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數十架雲梯“哐當”一聲搭上了燕國的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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