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太極戰甲，不，現在該叫混沌戰甲了。
    表麵的混沌灰紋緩緩流動，散發出一種既神聖威嚴，又深邃難測的獨特氣韻。
    他一步踏出。
    咚！
    整個殘破的地宮，連同腳下的大地，都跟著輕輕震了一下。
    仿佛在向這新生的意誌，表示臣服。
    而被驅逐出林陽識海的那一縷屬於天魔宗主的核心魔念，並沒有徹底消散。
    它化作一道幾乎看不見的黑煙，怨毒地掃了林陽一眼。
    隨即用驚人的速度，悄無聲息地鑽進了不遠處。
    魔淵祭司自爆後留下的一塊最大的、焦黑的骨蠍魔蜥殘骸之中。
    地宮裏死一般安靜。
    隻有碎石偶爾滾落，發出空洞的回響，提醒著剛才那場幾乎毀掉一切的大戰。
    林陽站在原地，沒動。
    丹田裏那片混沌“大海”，不再是之前那種狂暴撕扯，反倒平靜得有些詭異，溫順地湧動著。
    力量，從未有過的完整力量，流淌在四肢百骸，每一寸血肉都透著一種失而複得的圓滿。
    他抬起手，指尖繞著一縷混沌灰氣，念頭一動，灰氣就散了，再一動，又聚攏起來，隨心所欲。
    那道通往魔淵的巨大裂縫還在，黑黢黢的，往外冒著絲絲寒氣。
    魔淵祭司的氣息，徹底沒了，炸得粉身碎骨。
    骨蠍魔蜥自爆的動靜太大，把一切痕跡都抹平了，連帶著天魔宗主那老妖婆遁走時殘留的最後一點念頭波動，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跑了。
    一個可能回了魔淵老家，一個不知藏到了哪個犄角旮旯。
    林陽心裏一緊，幾步跨到不遠處。
    雲瑤靠著斷掉的石柱，蘇晚棠半跪在她旁邊，兩人互相攙扶著，臉色白得像剛從水裏撈出來。
    他趕緊蹲下，手掌分別貼上兩人的後心。
    混沌之力湧出去，暖融融的，帶著股難以言喻的生機，緩緩滲入她們體內。
    灰光流轉。
    雲瑤背後那對剛重組好的翅膀，原本暗淡的金紅色澤迅速亮了起來，骨骼連接處的細微裂痕飛快彌合。她輕輕顫抖了一下，額頭上那朵火蓮印記自己亮了起來，熱乎乎的，甚至隱約透出一股遙遠、滾燙的氣息，好像跟天上的太陽有了點說不清的聯係。
    蘇晚棠那邊，林陽的混沌之力一進去，她胸口那枚碧火心印也立刻有了反應，碧綠光芒一閃一閃，跟他掌心的力量形成了奇特的呼應。她緊緊攥著的那幾片天刀碎片，裂紋邊緣竟然也泛起了一層極淡的碧色熒光，刀身不再發出哀鳴，反而透出一股更加內斂的鋒銳。她能感覺到，師尊留下的這印記，跟林陽之間，好像多了某種更深、更說不清道不明的牽連。
    過了會兒，兩人臉上總算有了點血色，呼吸也勻稱多了。
    林陽收回手，丹田裏的混沌之力運轉圓融，這點消耗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他站起身，看向之前碧蓮禁製的方向。
    石壁還是那麵破石壁，但蓮花虛影和光柱都沒了，隻留下一種幹淨、祥和的感覺，衝淡了地宮裏的血腥味和魔氣。
    碧火仙尊……
    他心裏某個疙瘩，算是解開了點。那布置，確實是為了保護和溫養，最後也歪打正著，幫他扛過了最凶險的關頭。
    可一想到天魔宗主那老妖婆……林陽心裏又沉甸甸的。
    那女人心機深得嚇人，實力更是恐怖，這次吃了癟跑了，還帶著滿肚子怨氣，要是真讓她在魔淵裏搞出點什麽名堂……後果簡直不敢想。
    “先離開這鬼地方。”林陽開口，聲音不高，卻透著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
    這地方徹底成了廢墟，得趕緊走。
    三人小心翼翼地在殘垣斷壁間搜尋起來，看有沒有漏掉什麽線索。
    魔淵祭司炸得太碎了，連塊大點的骨頭都難找。最後，林陽在一堆焦黑的骨頭渣裏，摸到一塊巴掌大小、邊緣鋒利的骨片。
    骨片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入手冰涼刺骨。上麵用暗紅色的東西刻著幾個歪歪扭扭、完全不對稱的鬼畫符，透著一股子又古老又邪門的氣息。
    這鬼畫符的風格，跟之前祭司召喚魔蜥那個陣法有點像，但明顯更複雜，更深奧，好像指向某個地方，或者某種特別的儀式。
    繼續往前翻找，在一根徹底坍塌的巨大石柱底下，他們發現了趙沐宛。
    她的屍體還算完整，但早就涼透了，硬邦邦的。臉上還凝固著死前那種不甘心和扭曲。
    林陽在她破碎的衣物內袋裏，找到了一枚同樣碎裂的令牌，是天香宗核心弟子的樣式。
    令牌翻過來，背麵，有個小得幾乎看不清的刻印。
    林陽把那塊骨片和碎裂的令牌並排放在手心。
    令牌上的那個小刻印……竟然跟骨片上某個鬼畫符，長得一模一樣！
    天香宗……魔淵祭司……趙沐宛這內鬼……碧火仙尊當年遇到的麻煩，是不是也跟這藏在暗地裏的勾當有關？玉女宗的覆滅，天魔宗的虎視眈眈，魔淵的蠢蠢欲動……
    他娘的！
    林陽攥緊了骨片和令牌，隻覺得這渾水下麵，暗流比他想的還要急，還要危險得多。
    就在這時！
    嗡——！
    蘇晚棠手裏那幾片一直安安靜靜的天刀碎片，毫無預兆地瘋了一樣劇烈抖動起來！
    嗡鳴聲又尖又急，碎片自己猛地翹起，刀尖直愣愣地指向地宮更深處，一個之前誰都沒注意到的、被濃重陰影籠罩的角落！
    那片角落的空氣，好像水麵被投下石子，猛地晃蕩了一下。
    一股極其微弱，但絕對存在的空間扭曲感，傳了過來。
    地宮裏落針可聞，隻有碎石偶爾滾落，空蕩蕩的回音撞在人心頭。
    林陽站在那兒，沒動。
    丹田裏的混沌之力溫順地流淌，一種前所未有的圓滿感充盈四肢百骸。
    他抬手，指尖繞上一縷混沌灰氣，念頭微動，灰氣散去，再動念，又聚攏，如臂使指。
    這力量，熟悉又陌生，像是天生就有，卻又剛剛握在手裏。
    那道通往魔淵的裂隙還在，黑黢黢的，往外冒著寒氣。
    魔淵祭司的氣息，徹底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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