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內，沉寂的魔種嬰孩再次躁動起來，這一次的波動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渴望、興奮，甚至還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畏懼？
    那座山…它在呼喚…或者說，它在吸引著與它同源的力量。
    楚銘握緊了劍柄，暗金豎瞳望向那座搏動不休的黑山，那裏既是未知的險地，也可能是唯一的出路。
    識海裏那個穿著破道袍的影子晃了一下，跟宗門古籍裏提過的某個失蹤先祖的描述，有那麽點對得上號。
    他也來過這鬼地方？
    這羅盤，這山……
    心口莫名發緊。
    “管他娘的什麽山頭！先幹翻這些戳人的鬼草！”九霄尾巴抽得地麵黑灰亂飛，鱗片下的硫磺火苗子直躥，又被它硬壓回去，燙得空氣都扭了。
    楚銘沒接話，幽冥劍尖點了點前麵黑黢黢的魔植林子。
    意思很明白，清路。
    一路砍過去，沒完沒了。
    這些魔植陰損得很，裝死的，鑽地下的，放毒霧的，花樣賊多。
    楚銘和九霄身上添了不少新口子，全靠這邪門黑土吊著一口氣。
    剛劈開一叢纏上來的藤蔓，前麵林子裏就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動靜還不小，正朝這邊過來。
    “什麽玩意兒？”九霄喉嚨裏滾著低吼，壓著的火“騰”地一下亮了，金紅色光把前麵林子照得一清二楚。
    影子裏，一隊隊人影晃了出來。
    動作直挺挺的，透著別扭。
    一身死灰的顏色，看著跟石頭差不多。
    手裏攥著鏽跡斑斑的刀劍，身上是破爛的皮甲，款式老掉牙了。
    腦袋的位置，兩點綠火飄著，直勾勾對著他們。
    那些灰黑玩意兒嘴裏發出嗬嗬的怪聲，拖著步子就衝上來了。
    看著慢，掄起手裏破銅爛鐵，風聲都帶著沉悶的勁兒。
    九霄早不耐煩了，吼著就撲上去！
    龍爪掃過去，“劈裏啪啦”！
    最前麵幾個當場散架，掉了一地灰黑色的渣子，跟碎石頭爛木頭似的。
    “呸！就這？連點血腥味兒都沒有！”九霄罵罵咧咧。
    楚銘沒理它，幽冥劍抹過一個傀儡脖子。
    黑焰滾過，那東西應聲斷開。
    斷口裏沒骨頭沒肉，嵌著個黑疙瘩，拳頭大，還在那兒一鼓一鼓地動，透著一股涼氣。
    “啥玩意兒？”九霄大腦袋湊過來，龍須子好奇地戳了戳地上的黑疙瘩。
    冰涼，硬邦邦的。
    楚銘蹲下去，指尖搭上一個還在動的黑疙瘩。
    暗金魔紋探進去，剛碰著那玩意兒，就被一股陰冷的力量吞了，連個響兒都沒有。
    “不是魔核。”楚銘站起身，聲音有點沉。
    “是種子。”
    他看向遠處那座一起一伏的黑山。
    “這些東西，是它弄出來的。”
    “種……種子？”九霄龍嘴張得老大，“你是說，這些石頭疙瘩……是那座大黑山……種、種出來的？”
    楚銘沒說話，隻是盯著那座黑山。
    越往前走，地麵震得越厲害，胸口也跟著發悶，一種被無形的手攥著心髒的窒息感蔓延開。
    丹田裏的魔種和聖蓮之力都開始不穩當。
    終於，最後一片扭曲的林子甩在身後。
    黑山腳下，一條黑黢黢的大裂穀劈開山體，深不見底，往山裏頭蜿蜒。
    裂穀口，杵著兩尊幾十丈高的大家夥。
    黑石頭雕的，麵孔凶惡，筋肉疙瘩。
    手裏攥著生鏽的大斧頭，斧刃上糊著暗紅的玩意兒，看著黏糊糊的，多少年了都沒幹。
    那兩尊石像腦袋的位置，也燒著兩團綠火，幽幽地跳。
    一股寒氣直往骨頭縫裏鑽，壓得人喘不過氣。
    九霄“嘶”了一聲，爪子往後蹭了半步，喉嚨裏嗚嗚的。
    “操……這倆看門狗……比剛才那堆石頭嚇人多了……”
    話音剛落，像是被什麽東西聽了去，那兩尊黑黢黢的石像動了。
    不是活過來那種動，是死物硬生生扭轉關節的動靜，石粉簌簌往下掉，骨頭錯位似的“嘎吱”聲響成一片，聽得人牙根發麻。
    沉甸甸的大斧頭抬起來了，卷起一股惡風，朝著裂穀前頭兩個還沒蒼蠅大的黑點，劈頭蓋臉砸了下來！
    那勢頭，砸實了，怕是連魂都得碾碎！
    楚銘背後骨翼炸開暗金色的碎光，整個人貼地橫移出去一道殘影。
    幽冥劍脫手，黑焰暴漲，混著點不屈的銀芒，直愣愣撞上其中一把斧麵！
    “鐺——！”
    耳朵裏“嗡”的一聲，什麽都聽不見了。
    幽冥劍像根稻草被拍飛回來，劍身抖得厲害。
    那巨斧隻是慢了半拍，去勢不減，轟隆一聲砸在地上！
    地麵跟紙糊似的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大口子，黑土碎石炸得滿天都是，氣浪差點把人掀飛！
    “吼！”九霄那邊也是險象環生，被另一把斧頭的風刃掃到，龍鱗嘩啦啦掉了幾十片，疼得它直咆哮，扭頭就是一口濃得發亮的硫磺龍息噴過去！
    火柱子撞在石像胸口，炸開老大一團火星子，結果就燎黑了一小片，屁用沒有。
    那石像跟沒事人似的，空著的大巴掌照著九霄就扇了過去，呼呼帶風。
    楚銘接回幽冥劍，虎口崩裂，整條胳膊都麻了。
    他死死盯著那兩尊跟山一樣的石疙瘩，眉心那道豎紋燙得厲害。
    硬碰硬是找死。
    但這玩意兒……動作是真夠笨的。
    而且，剛才劍撞上去那一下，他感覺到了，石像裏頭那股子勁兒，跟遠處那座黑山一跳一跳的動靜，還有之前那些灰撲撲的石人傀儡心口裏的“種子”，是一路貨色！
    一個念頭冒出來，快得抓不住。
    他沒再躲，骨翼一振，反而朝著石像扇過來的巴掌衝了過去！
    幽冥劍尖上，魔種的力量壓縮到了極致，在那巴掌落下來前一瞬，點在了掌心一個花紋最密的地方！
    “嗤——！”
    一種滾油潑上冰塊的動靜，又像是魂魄被燙了一下。
    魔種的力量順著劍尖鑽了進去！
    石像山一樣的身子猛地一僵，落下來的巴掌在半空停住了，就那麽一刹那！
    “就是現在！”楚銘吼道。
    九霄那邊不用吩咐，忍著背上的劇痛，龐大的龍身卯足了勁，照著那石像僵住的膝蓋窩子狠狠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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