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孽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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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遠把車停在寫字樓地下停車場時,電子鍾剛好跳到2347。他揉著太陽穴解開領帶,後視鏡裏映出自己蒼白的臉。連續加班三周的疲憊像粘在骨頭縫裏的蛛網,連呼吸都帶著沉甸甸的鏽味。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是大學室友王啟明發來的消息:"老地方,青藤茶社。"配圖是茶室暖黃的燈光,玻璃窗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程遠把車鑰匙扔進公文包,電梯鏡麵裏映出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像道搖搖欲墜的影子。
茶室裏飄著檀香,王啟明正和幾個舊友圍坐在紅泥火爐旁。水晶吊燈在每個人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程遠注意到角落裏坐著個穿灰色唐裝的老者,麵前擺著紫砂壺,食指戴著枚翡翠扳指。
"這位是林醫生。"王啟明推了推金絲眼鏡,"算命的,特準。"
程遠剛要拒絕,林醫生突然抬頭。他的眼睛像是蒙著層霧,目光卻精準地落在程遠腕間:"這位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程遠下意識縮了縮手腕。林醫生起身時帶起檀香味,枯枝般的手指搭上他脈搏:"貴脈帶煞,壽元折半。"
包廂裏突然安靜下來。程遠剛要開口,林醫生又轉向王啟明:"你也是,七殺坐命,逢凶化吉全看機緣。"說完便消失在側門,留下嫋嫋茶煙。
深夜十一點,程遠站在公寓樓下。霓虹燈在雨幕裏暈染成模糊的光斑,手機屏幕的光照著他發青的眼圈。電梯停在23層時,他聞到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
開門瞬間,玄關的感應燈亮起。米色羊絨毯上蜷著個人影,長發如瀑垂落地麵。程遠的手還按在門把上,喉嚨突然發緊——那女子穿著月白色旗袍,領口繡著銀線海棠,露出的腳踝纖細得不像真人。
"程先生不記得我了?"女子的聲音帶著江南煙雨般的濕潤,"十年前西郊老宅,總來討杏花餅吃的鄰家妹妹。"
程遠後退半步撞上鞋櫃。記憶突然翻湧,十年前搬走的沈家獨女,父親是古董商,母親早逝。暴雨夜他舉著傘去送點心,卻在沈家門前看見滿地碎瓷片。
"我父母車禍後,我就跟著舅舅去了南洋。"女子從旗袍口袋裏摸出塊杏脯,"這些年一直在找你。"她指尖劃過程遠掌心,涼意刺骨。
從那天起,程遠的生活開始錯位。清晨六點的咖啡杯邊總留著溫熱的參茶,深夜加班回家總能看見玄關亮著燈。沈清秋會穿著真絲睡裙倚在書架旁,發梢染著梔子香,用鋼筆在他提案上批注。
"這個配色太豔,會刺痛客戶眼睛。"她將鋼筆抵在他喉結,"就像你上周弄丟的客戶資料,是被火燒掉的,對嗎?"
程遠後背瞬間繃直。那批資料確實在保險櫃莫名自燃,監控錄像裏隻有他自己晃動的身影。沈清秋的鋼筆又往前壓了壓,"你最近總夢見火,對不對?"
淩晨三點的鬧鍾響起時,程遠在浴室鏡前愣住。鎖骨處浮現出暗紅色印記,像朵燃燒的彼岸花。他衝進主臥,沈清秋正對著梳妝鏡描眉,脖頸處有道細長的疤痕,從耳後蜿蜒至鎖骨下方。
"是車禍留下的。"她察覺到他的目光,鏡中倒映出她轉瞬即逝的冷笑,"要摸摸看嗎?"
程遠奪門而出時,手機收到林醫生的短信:"戌時三刻,帶她來見我。"配圖是張泛黃的符咒,朱砂畫的咒文正在滲血。
茶室裏檀香更濃了。沈清秋端起紫砂壺斟茶,手腕翻轉時露出青紫色血管,"林醫生說我命裏缺火。"她突然抓住程遠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隔著旗袍傳來灼人的溫度,"你看,這裏跳得多歡快。"
程遠觸電般縮回手。林醫生掀開簾子走進來,枯瘦的手指蘸著朱砂在黃紙上畫符:"子時三刻,帶她去城南老宅。"符紙突然無風自燃,灰燼在空中聚成鳳凰形狀。
當夜暴雨傾盆。程遠握著方向盤的手在發抖,後視鏡裏沈清秋濕透的旗袍緊貼著身體,長發滴著水。老宅鐵門吱呀作響,月光透過破碎的琉璃瓦,在她臉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就是這裏。"沈清秋推開吱呀作響的雕花木門,黴味撲麵而來。程遠的手電筒光束掃過積灰的博古架,突然照見個熟悉的青花瓷瓶——正是當年沈家火災前失蹤的那隻。
沈清秋的笑聲在空蕩的大廳回蕩:"你父親把我關在這裏那晚,火就是從這隻瓶子裏竄出來的。"她旗袍開衩處寒光一閃,程遠看見半截燒焦的玉鐲,"他說要煉長生丹,結果..."
驚雷劈落時,程遠聽見王啟明的尖叫。手機在茶幾上瘋狂震動,視頻通話裏王啟明滿臉是血,背後站著個穿白大褂的女人。那女人轉頭看向鏡頭,程遠渾身血液凝固——她左眼是空洞的窟窿,右眼瞳孔裏跳動著幽藍火焰。
"程醫生,該換藥了。"女人的聲音像生鏽的刀片刮過玻璃。程遠這才發現視頻背景是市立醫院停屍房,王啟明的手腕係著染血的約束帶。
沈清秋突然把冰涼的手貼在他後頸:"你朋友也收到邀請函了。"她指尖陷入皮膚,"想知道他怎麽死的嗎?當年你父親用我的骨灰煉丹,現在輪到你們償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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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遠在劇痛中昏死過去。再醒來時,手機顯示淩晨四點。床頭櫃放著張泛黃的診斷書,患者姓名欄寫著"程遠",死因是急性心肌梗死,日期卻是十年前。
玄關傳來腳步聲。程遠抄起玄關的棒球棍,看見沈清秋穿著染血的白紗裙站在月光裏。她腳踝係著紅繩,繩結處綴著枚翡翠平安扣——正是他當年弄丟的那枚。
"該上路了。"沈清秋抬手撫上他臉頰,指尖的溫度燙得驚人。程遠突然想起林醫生的話,抄起茶幾上的水果刀刺向自己胸口。刀刃穿透身體的瞬間,他看見沈清秋驚恐的表情。
鮮血濺在牆上的老照片裏,二十年前的沈清秋正笑眼彎彎。程遠在劇痛中聽見靈魂撕裂的聲音,有什麽東西從身體裏抽離出去,化作青煙鑽進翡翠平安扣。
晨光刺破烏雲時,程遠在icu醒來。護士說他在太平間自行蘇醒,監控顯示他整夜抱著冰棺喃喃自語。當看到床頭放著的杏脯時,他突然淚流滿麵——那是沈清秋十年前塞給他的點心,此刻卻新鮮如初。
林醫生的電話在下午三點打來:"你還有七天。"背景音裏有女聲哼著童謠,程遠聽出是母親哄他睡覺的調子。掛斷前他聽見王啟明沙啞的呼救,接著是重物墜地的悶響。
第七天深夜,程遠帶著平安扣衝進老宅。暴雨中沈清秋站在燃燒的閣樓頂上,白紗裙在熱浪中翻卷。她腳邊的骨灰壇裏,翡翠平安扣正在融化成血水。
"你以為逃得掉?"沈清秋的笑聲混著瓦片碎裂聲,"當年你父親用我的魂魄養丹,現在輪到你們程家..."
程遠突然想起診斷書上的死亡日期。他舉起平安扣砸向地麵,血水濺到燃燒的梁柱上。在衝天火光中,他看見年輕的父親舉著火把,而角落裏蜷縮著的,是渾身是血的沈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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