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殘冬
    2023年深冬，臨江市立醫院重症監護室的電子鍾顯示2347分。李承業攥著病危通知書的手指節發白，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與窗外北風呼嘯形成詭異共鳴。護士第三次來催繳費時，他摸遍所有口袋隻找到皺巴巴的五百塊現金。
    "李先生，您女兒的心髒監測儀顯示異常波動。"主治醫師推門而入，白熾燈管在他鏡片上折射出冷光，"我們檢測到她顱內壓持續升高，建議立即進行開顱減壓術。"
    病床上十六歲的李惠寧突然抽搐起來，輸液管裏的透明液體泛起詭異漣漪。李承業看見女兒蒼白的脖頸處浮現出細密青斑，像極了去年暴雨夜山體滑坡時見過的蕨類植物根係。
    "等一下！"他猛然抓住醫生的白大褂，"惠寧上周剛做過腦部ct，報告說沒有任何異常。"
    醫生皺眉後退半步，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鳴叫。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李惠寧的瞳孔急速擴散成無機質的圓，床頭櫃上的玻璃杯毫無征兆地炸裂，飛濺的碎片在瓷磚上劃出閃電狀的裂痕。
    第二章：往生者
    殯儀館的冷氣機發出哮喘般的轟鳴。李承業盯著水晶棺裏的女兒，防腐劑的氣味混合著某種若有若無的檀香。三天前那個暴雨夜，惠寧參加完學校組織的戶外拓展後突然昏迷，再醒來就隻會用古怪的韻律哼唱："青石階，苔痕深，阿爹莫要問前塵。"
    "令嬡的遺體出現異變。"入殮師突然轉身，口罩上方露出青黑的眼圈，"我們檢測到屍溫持續回升，心跳頻率維持在每分鍾六十次。"
    停屍間頂燈忽明忽暗，李承業看見惠寧的睫毛在顫動。當他的指尖觸碰到女兒冰涼的手腕時，整排冷藏櫃突然同時開啟，三十七具遺體整齊地坐起身，腐爛的手指在金屬隔板上抓撓出刺耳聲響。
    "阿爹，它們在找我。"惠寧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地下十八層才有的回響。李承業轉身時撞翻了推車，手術器械叮叮當當滾落滿地，其中一把柳葉刀徑直插進他腳邊，刀刃上凝結著暗紅色冰晶。
    第三章：借屍
    第七日清晨，李承業在太平間角落發現昏迷的兒子小川。七歲孩童蜷縮在惠寧的冷藏櫃旁，校服上沾滿冰霜，懷裏緊抱著個褪色的布偶——那是惠寧去年生日時他送的泰迪熊，此刻熊眼竟滲出兩行血淚。
    "川川？"他顫抖著抱起兒子，"你怎麽會在這裏？"
    小川突然睜眼，漆黑的瞳孔裏翻湧著不屬於孩童的滄桑："他們在下麵造反了。"童聲裏混著金石相擊的冷響，"那個穿黑袍的吳長老，他說要拿阿爹的命換惠寧回來。"
    急診室的警報聲驟然響起。當李承業抱著昏迷的小川衝進搶救室時，監控攝像頭集體爆出火花，走廊盡頭的消防栓自動開啟，水流裹挾著鐵鏽在地麵蜿蜒成符咒般的圖案。主治醫師看著ct片上的陰影，突然扯開白大褂奪門而逃："你兒子體內有東西在生長！"
    第四章：陰陽界
    殯儀館地下室泛著福爾馬林的腥氣。小川漂浮在裝滿液氮的玻璃艙內，皮膚下浮現出蛛網般的金色紋路。李承業盯著監控屏幕，看見兒子每隔七分鍾就會抽搐著坐起，用某種古老的語言呢喃。
    "他們在用次聲波控製屍體。"自稱民俗學家的灰袍人將羅盤按在小川胸口，指針突然逆時針瘋轉，"吳長老的玄光會正在全市布設陰氣節點，這些孩子是......"
    爆炸的氣浪將李承業掀翻在地。濃煙中，小川的瞳孔分裂成六芒星圖案，冰霜順著他的指尖爬上牆壁，在混凝土表麵凝結出密密麻麻的梵文。當保安破門而入時，隻看見滿地冰晶與半融化的黑袍碎片。
    第五章：往生咒
    老城區拆遷工地的探照燈突然熄滅。李承業握著手電筒，光束掃過斷壁殘垣時照見牆縫裏嵌著的泰迪熊。當他伸手觸碰的瞬間，整麵磚牆轟然倒塌，露出地下祭壇的青銅門扉，門環上的饕餮紋正在緩慢蠕動。
    "阿爹，別碰那東西！"小川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李承業抬頭看見兒子懸浮在半空，身後拖曳著百米長的光帶，光帶盡頭連接著某個星光璀璨處。無數半透明的手臂從地底伸出，攥著寫滿生辰八字的黃紙哀嚎。
    小川咬破指尖在空中畫出符咒，血珠懸浮成燃燒的文字："天地同壽，陰陽逆衝。"祭壇開始崩塌，青銅門內湧出粘稠的黑霧，霧中傳來鐵鏈拖曳的聲響。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李承業看見兒子化作金粉消散在風中，掌心的泰迪熊玩偶裂開，露出裏麵跳動的金色心髒。
    第六章：新歲
    2024年除夕夜，李承業在廚房包餃子。案板上的麵團突然自動塑形，變成個巴掌大的娃娃。小川頂著麵人腦袋歪頭看他，灶台上的水壺自動唱起童謠："青石階，苔痕新，阿爹笑紋比歲深。"
    "川川？"李承業顫抖著摸向虛空中，指尖傳來真實的溫度。麵人咧嘴一笑，露出糯米紙做的牙齒："他們在海底建了新神殿，吳長老當了龍王三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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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炸開煙花的瞬間，李承業看見玻璃倒影裏站著穿校服的女孩。惠寧的裙擺浸著海水，發梢滴落的水珠在瓷磚上綻開成曼珠沙華。當煙花的光芒照亮她脖頸時，李承業看清了那些青斑——分明是監控攝像頭爆炸時飛濺的金屬碎屑形狀。
    第七章：潮聲
    兒童福利院的監控記錄顯示，小川在午夜時分獨自走向後海。保安隊長調取錄像時發現，男孩經過的每個攝像頭都出現了雪花紋，當他踏入積水潭時，水麵突然泛起詭異的磷光。
    "他們在海底建造了新的輪回係統。"小川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背景音是永不停歇的潮聲，"吳長老用怨氣汙染了城市地脈，這些孩子是......"
    通話突然中斷。李承業衝進雨幕，看見兒子站在防波堤盡頭，身後是無數漂浮的孔明燈。當第一滴雨落在小川肩頭時，他背後的校服化作鱗片，瞳孔分裂成複眼結構。海平麵開始上升，浪濤中浮現出青銅祭壇的輪廓，吳長老的白骨權杖正指向城市天際線。
    第八章：焚海
    消防局的雲梯車在暴雨中發出哀鳴。李承業抱著昏迷的小川衝出火場，消防水帶在地麵拖出燃燒的痕跡。當救護車呼嘯著駛過跨江大橋時，他看見江麵漂浮著無數燃燒的泰迪熊，每隻熊眼都映著不同孩子的麵容。
    "他們在用次聲波共振製造海嘯。"小川突然睜眼，瞳孔裏旋轉著星圖，"吳長老的龍宮在東海海底，那裏有......"
    急救儀發出長鳴。李承業看著心電圖歸為直線，卻看見兒子的身體逐漸透明。在徹底消失前，小川化作金色光點沒入他眉心，無數記憶碎片湧入腦海——二十年前的礦難現場、被篡改的出生證明、還有福利院地下室裏那麵刻滿生辰八字的青銅牆。
    第九章：川流
    2025年清明，李承業站在新建的兒童紀念碑前。碑文記載著三十七個孩子的名字，每個名字後麵都綴著不同的生辰八字。當他點燃香燭時，灰燼在空中組成小川的模樣。
    "他們在海底建造了新的輪回係統。"風中傳來熟悉的童聲，李承業轉身看見穿校服的女孩站在碑林盡頭。惠寧的裙擺化作浪花，發梢滴落的水珠在地麵凝成甲骨文。
    "川川在海底當了引魂人。"女孩指尖輕點，紀念碑上的名字開始流動重組，"每救回一個孩子，就會多出個新的川川。"
    當無人機掠過江麵時，李承業看見波濤之下矗立著青銅祭壇。無數孩子懸浮在祭壇上方，他們脖頸處的青斑正與紀念碑上的生辰八字遙相呼應。潮水退去時，沙灘上留下蜿蜒的金色紋路，像極了小川消失前畫在掌心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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