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異象
    林硯之蜷在書房飄窗的藤椅裏，指尖在鍵盤上懸了半晌。暮春的雨絲斜斜掠過玻璃，在他鏡片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這篇關於量子糾纏的論文卡在關鍵處，連呼吸都變得滯重起來。
    落地鍾的銅擺突然發出異響。
    他下意識抬頭，卻見書櫃第三層那盞黃銅台燈正詭異地搖晃。細如發絲的震顫順著檀木紋路爬上他的手腕，還未及反應，整麵書牆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漣漪。林硯之踉蹌著後退，後腰撞上打開的保險櫃，成摞的線裝古籍嘩啦啦傾瀉而下。
    等塵埃落定，他才發現自己跪坐在一方青玉地磚上。四周的博古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雕著蟠龍紋的漢白玉欄杆，遠處朱漆廊柱間飄來縹緲的絲竹聲。最駭人的是掌中那枚玉扳指——方才分明還在保險櫃裏鎖著，此刻卻冷冰冰地套在指節上。
    "林大人安好。"
    脆生生的童音驚得他險些摔了扳指。低頭看去，三個拇指大的小人正跪在青磚縫裏，為首的戴著烏紗帽，官服上的雲紋竟是用金線繡成的。最奇的是他們腳下的石板縫隙裏，隱約可見流淌的星河。
    "爾等何人？"林硯之聲音發緊，指尖無意識撫過扳指內側的銘文。篆刻的"癸未年製"讓他心頭一跳，這分明是去年在古玩市場淘來的贗品。
    小人們麵麵相覷，為首的突然從袖中抖出一卷絹帛："家主備了薄禮，欲與大人結秦晉之好。"帛書展開的刹那，林硯之瞳孔驟縮——那上麵用蠅頭小楷寫著"林氏集團三十周年慶典邀請函"，日期赫然是三天後。
    第二章 秘辛
    "這不是上周剛拆掉的舊倉庫嗎？"
    林硯之捏著放大鏡的手微微發抖。鏡頭裏，拆遷工地的混凝土碎塊間，半截漢白玉柱礎正滲出幽藍的光。三天前那個雨夜，正是這柱礎上的蟠龍紋與他書房的欄杆如出一轍。
    手機突然震動，助理發來的照片讓他渾身發冷——慶典邀請函的燙金封套上，分明印著他自己的側臉。照片右下角的時間戳顯示，這封本該三天後出現的信函，此刻正在他辦公桌上。
    "林總，九點鍾方向。"耳麥裏傳來保鏢低沉的提醒。林硯之下意識偏頭，看見落地窗外飄過一串螢火蟲似的微光。那些光點在距他十米處聚成旋渦，漸漸顯出一頂朱漆肩輿的輪廓。
    轎簾無風自動，戴著儺戲麵具的身影飄然而出。那人腰間玉佩與林硯之懷中的扳指嚴絲合縫，抬手間，滿地碎石突然懸浮如星鬥。
    "林大人好眼力。"麵具人的聲音帶著金石相擊的清越，"令先祖林則徐當年在虎門燒掉的鴉片，可都是家父供奉的香火。"
    第三章 換形
    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鼻腔發痛。
    林硯之盯著診室天花板上的ed燈帶，聽著對麵專家團倒吸冷氣的聲音。核磁共振成像顯示，他顱內的鬆果體附近嵌著枚米粒大小的晶體，正以詭異頻率閃爍。
    "這東西在釋放次聲波。"神經科學主任推了推眼鏡，"但儀器檢測不到任何電磁波幹擾......"
    診室門突然被推開，穿香雲紗旗袍的女人斜倚門框。她耳垂上的翡翠墜子讓林硯之呼吸停滯——那翡翠內部有團遊動的金霧，正是三天前他在古玩市場見過的"活玉"。
    "林先生不記得我了？"女人的指尖拂過他手背，涼意直透骨髓，"當年您在虎門海灘埋下那箱鴉片時，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診室的玻璃幕牆轟然炸裂，無數螢火蟲般的微光湧入。女人廣袖翻飛間，林硯之看見自己的身體在虛空中寸寸崩解，化作星塵被某個龐然巨物吞噬。
    第四章 塵寰
    林硯之在劇痛中蘇醒。
    雕花拔步床的帷幔輕拂麵頰，銅鏡裏映出的卻是陌生容顏——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眉目如畫卻蒼白如紙。更駭人的是枕邊那本《海國圖誌》，書頁間夾著張泛黃的報紙，頭版赫然印著"林氏集團少東疑因吸毒過量猝死"。
    "少將軍醒了？"
    珠簾脆響，昨日的儺戲麵具人端著藥碗立在榻前。林硯之注意到他換了身現代裝束，白大褂胸牌上寫著"臨江市精神衛生中心 主任醫師"。
    "你們到底......"
    "家父說，林氏先祖在鴉片裏摻了微型文明的種子。"麵具人舀起一勺湯藥，"每任繼承人死前，都會喚醒沉睡的微塵。"
    藥湯入喉的灼燒感讓林硯之想起古籍裏的記載。他強撐著摸向枕下，那枚玉扳指竟已嵌入掌骨。窗外傳來孩童嬉鬧，仔細看去，操場上奔跑的孩子們頭頂都飄著螢火蟲似的光點。
    第五章 借軀
    "這是交換儀式的最後一道禁製。"
    麵具人將注射器紮進林硯之頸靜脈時，監護儀的心電圖突然拉成直線。冷汗浸透病號服的瞬間，他看見自己的肉身在手術台上抽搐，而麵具人的身軀正在虛空中分解，化作萬千星塵。
    劇痛過後是奇異的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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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硯之低頭看著自己半透明的身軀，腕間的玉鐲正映出病房景象。麵具人——或者說微型文明的主宰——已占據他的身體，此刻正對著監控攝像頭微笑。
    "別擔心，我會替你完成畢業論文。"微型人捏了捏他的肩膀，"倒是你，該去準備我們的世紀婚禮了。"
    第六章 姻緣
    林曉薇摘下vr眼鏡時，窗外正飄著今冬第一場雪。
    全息投影在茶幾上拚出基因圖譜，她揉著發酸的鼻梁，忽然發現某段染色體序列呈現詭異的螺旋結構。這分明是上周從父親保險櫃裏找到的"古董u盤"裏的數據，此刻卻與自己的dna完美契合。
    "小林，來見見你未婚夫。"
    父親的聲音從旋轉樓梯傳來。林曉薇望向玄關，呼吸驟然停滯——穿中山裝的男人輪廓與她夢中反複出現的某個身影重疊。那人轉身時，胸前的懷表鏈閃過幽藍微光，表蓋內側嵌著的翡翠墜子，正是父親上個月突然戴上的那枚。
    "林氏集團與星海科技聯姻的請柬。"父親將燙金信封推到她麵前，"下月初八，宜嫁娶。"
    信封上的龍鳳紋在燈光下流轉，漸漸顯出微型文明的圖騰。林曉薇撫過翡翠墜子，聽見腦海裏響起清越的鈴音，仿佛有誰在星河彼岸輕笑。
    第七章 同盟
    "你們早該發現不對勁。"
    微型文明的主宰——此刻寄生在林硯之體內的存在——將全息投影鋪滿整麵牆。星圖在虛空中旋轉，某個光點突然爆發出刺目光芒。
    "三百年前令祖私藏的鴉片，實則是微型文明的方舟。"光影幻化成古裝女子的模樣，與林曉薇有八分相似，"如今方舟即將啟航，你們林氏卻還在用基因鎖困住鑰匙。"
    林曉薇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父親書房暗格裏那本《海國圖誌》突然在腦海浮現。泛黃的紙頁間，某行小楷正滲出墨香："癸未年冬，虎門銷煙實焚星槎。"
    "我要解除基因鎖。"她盯著光影中與自己容貌相同的女子，"用我的脊髓液交換。"
    第八章 焚星
    婚禮當日的暴雨來得蹊蹺。
    林硯之站在旋轉餐廳的落地窗前，西裝內袋的玉扳指隱隱發燙。賓客名單上，政要名流的姓名正在虛空中扭曲，化作微型文明的象形文字。他摸向胸前的懷表，表盤玻璃突然映出父親的臉——那張臉正在融化，露出底下青麵獠牙的真相。
    "時辰到了。"
    林曉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鳳冠霞帔下的身軀半透明，指尖纏繞著星塵織就的絲線。當交杯酒觸到唇邊的刹那，兩人同時咬破舌尖，血珠在空中繪出古老的符咒。
    整座宴會廳開始崩塌。賓客們化作螢火蟲四散飛去，水晶吊燈炸裂成星屑。在最後的強光中，林硯之看見兩人的意識在數據洪流中融合，化作新的星槎，載著微型文明駛向浩瀚虛空。
    第九章 餘燼
    三年後的深秋，林氏集團舊址上立著座玻璃幕牆博物館。解說詞寫道："此處曾爆發震驚世界的"星海事件"，當事人林氏父子至今下落不明。"
    穿白大褂的女人駐足在某個展櫃前，指尖輕觸封存的玉扳指。全息投影突然亮起，映出浩瀚星空中緩緩轉動的微型地球。她忽然輕笑，腕間的翡翠鐲子泛起微光，鐲芯處隱約可見兩個糾纏的人影。
    "該去接他們回家了。"
    玻璃幕牆外，夜空中某顆星辰突然明亮如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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