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畫中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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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州市的深秋總是裹著濕冷的霧氣,程喬縮了縮脖子,將帆布包甩上肩頭。畫室走廊的玻璃窗蒙著水汽,他隨手抹開一道,瞥見樓下庭院裏站著個穿米色大衣的姑娘。她正仰頭看牆上的塗鴉,長發被風撩起,露出一截雪白的後頸。
    一、畫布上的蝴蝶
    那幅塗鴉是程喬上個月偷偷畫的——一隻翅膀殘缺的蝴蝶,停在荊棘叢中。顏料早已斑駁,可女孩看得很專注,甚至踮起腳尖,指尖虛虛描摹蝴蝶的輪廓。程喬的喉結動了動,鉛筆在速寫本上遊走時,聽見身後傳來輕笑。
    “翅膀斷口用普魯士藍疊加深灰,是想表現掙紮的痛感?”女孩不知何時進了畫室,薄荷香隨著她俯身的動作漫過來,“但荊棘的陰影太規整,像數學公式。”
    程喬的耳尖發燙。他在這家少兒美術機構兼職三年,第一次遇到能看懂他藏在塗鴉裏隱喻的人。女孩叫林夕,說話時睫毛撲簌簌的,讓他想起自己養在出租屋窗台上的綠蘿,葉片總朝著有光的方向舒展。
    後來他才知道,林夕的父親是雲州商會會長林振業。那個總出現在財經新聞裏、把“傳統實業”掛在嘴邊的男人,此刻正將青花瓷杯重重撂在紅木桌上:“程先生以為靠教小孩畫向日葵,就能給我女兒未來?”
    二、碎鑽與止痛藥
    林夕把抗抑鬱藥藏在裝碎鑽的發卡裏。每當父親安排她和礦業集團公子王赫“培養感情”,她就拈一粒藥片碾碎在香檳杯裏。王赫的勞力士腕表會精準卡在八點四十五分,談論的話題從澳洲鐵礦到私人飛機內飾,像他噴的古龍水一樣令人窒息。
    直到她在程喬的速寫本裏看到那幅畫:暴雨中的女孩赤腳奔跑,裙擺沾滿泥漿,懷裏卻緊緊抱著一盞煤油燈。鉛筆標注的日期是他們初遇那天。
    “燈芯是你睫毛的形狀。”程喬說這話時正在煮泡麵,熱氣模糊了他的鏡片。老式吊燈在牆上投下搖晃的光斑,林夕忽然抓住他沾著顏料的手指:“我爸查到你有先天性心肌病,他說……說你是活不過四十歲的廢物。”
    窗外的蟬鳴陡然尖銳。程喬反握住她發抖的手,才發現她腕間有道結痂的劃痕。
    三、白小姐的香水
    白冰出現那天,雲州下了今冬第一場雪。她在畫室門口脫下貂絨大衣,露出綴滿晶片的吊帶裙,像是把銀河穿在了身上。“叫我阿冰就好。”她將保溫桶放在程喬麵前,海藻般的長發掃過他正在修改的參賽畫稿——《深淵裏的光》已入圍全國青年藝術展決賽。
    桶裏是當歸烏雞湯,藥材氣味混著她身上的晚香玉香水,熏得程喬太陽穴突突直跳。這位聲稱“投資人秘書”的姑娘總在他送林夕回家後出現,有時帶名家畫冊,有時是拍賣會請柬。直到某夜他推開出租屋的門,看見白冰穿著林夕同款睡裙,正在調暗床頭燈。
    “你連她抑鬱發作時咬破嘴唇的習慣都畫下來了。”白冰指尖劃過畫架上未完成的肖像,鮮紅甲油在畫布邊緣拖出血痕似的印子,“但如果我變成她呢?”
    四、icu的月光
    林夕昏倒在國際酒店旋轉門前時,手裏還攥著偷拍的資料——父親通過醫療器械公司洗錢的證據。急性髓係白血病的確診單像判決書,而王赫在vip病房外的冷笑比化療更刺骨:“骨髓配型?我家三代單傳,金貴的命脈可不是給短命鬼用的。”
    程喬在捐獻同意書上簽字那天下著凍雨。手術燈亮起時,他聽見主刀醫生歎氣:“非親屬活體心髒瓣膜移植,術後排異反應會要命的。”麻醉劑流入血管的瞬間,他想起白冰昨夜詭異的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哦,程老師。”
    醒來時監護儀的滴答聲裏混著香水味。白冰的吊帶裙濺著血漬,正俯身調整他鼻間的氧氣管。“移植很成功。”她耳垂上的藍寶石晃得人目眩,“不過林小姐的癌細胞轉移了,真可憐啊。”
    五、畫展與錄像帶
    全國美展頒獎禮當天,程喬坐著輪椅出現在《深淵裏的光》前。畫麵中央的少女蜷縮在玻璃箱裏,無數雙手從箱外伸來,有的遞玫瑰,有的握刀柄。林夕戴著口罩縮在展廳角落,看父親滿麵春風地與評委握手,而她的病曆和程喬的藥費單正變成某位領導保險箱裏的金條。
    深夜的病房,白冰用投影儀播放了一段監控錄像。鏡頭裏的林振業將某份合同塞給主治醫師,窗台綠蘿的葉片在風中劇烈搖晃。“令尊推遲了林小姐的靶向治療,畢竟……”她舔掉嘴角的奶油,“死人才能永遠做程老師的繆斯呀。”
    程喬的瞳孔猛地收縮。畫麵切換到他手術當天,白冰的身影出現在更衣室,指尖冒出幽藍火焰。
    六、暴雨中的真相
    太平間的金屬櫃在閃電中泛著冷光。程喬扯開第三具屍體裹屍布時,聽見身後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脆響。“林小姐在207號櫃。”白冰的聲音裹著雷雨傳來,“不過你確定要看?她現在可不像畫裏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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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櫃門滑開的瞬間,程喬的慘叫被轟鳴的雷聲吞沒。屍體麵部布滿魚鱗狀瘢痕,仿佛有東西要從皮膚下鑽出來。白冰突然大笑,瞳孔縮成兩道豎線:“我提醒過你呀!我那隻同類被車碾死時,也維持著人類皮囊呢。”
    她甩出手機裏的基因檢測報告,程喬的dna圖譜與常人截然不同。“半妖的髒器移植給人類,當然會誘發變異。”白冰的指甲暴漲,輕輕劃過他頸動脈,“不過別擔心,等林小姐徹底變成怪物,我會幫你燒得幹幹淨淨——就像處理你母親那樣。”
    七、火中的蝴蝶
    消防車刺耳的鳴笛聲裏,程喬抱著林夕衝進畫室大火。火舌舔舐著《深淵裏的光》,少女懷中的煤油燈突然迸發強光。林夕臉上的鱗片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潰爛的皮膚,而程喬的心口鑽出熒藍觸須,溫柔地纏住她不斷再生的傷口。
    “那年車禍不是意外。”他將她護在坍塌的梁柱下,任由火焰吞沒兩人,“我媽發現我是怪物,所以調轉方向盤撞向隔離帶。”懷中的軀體逐漸冰涼,他最後看見的是白冰站在消防車頂,舉著手機拍攝的手化作焦黑利爪。
    三個月後,青年藝術家程喬遺作展轟動全城。那幅燒剩半截的《深淵裏的光》被拍出天價,畫框縫隙裏嵌著枚碎鑽發卡。而雲州商會新落成的藝術館地下,無數玻璃罐裏漂浮著長滿魚鱗的標本,標簽上統一印著:新型基因汙染事故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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