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市郊的獨棟別墅內，劉偉業第三次將煙灰抖落在西裝袖口。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的玫瑰園，可那些曾讓他驕傲的殷紅花朵，此刻在夜色中宛如凝固的血漬。手機屏幕亮起，家庭群聊的最後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三個月前——大兒子林琛發的生日蛋糕表情包。
    "劉總，海石先生到了。"管家老周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時，劉偉業指尖一顫，煙頭險些燙穿真皮沙發。
    玄關處的男人穿著皺巴巴的衝鋒衣，登山包斜挎在肩頭，與記憶裏那個穿著校服翻牆逃課的少年重疊。那人摘下鴨舌帽，露出眉骨上一道新鮮的擦傷，"業哥，你家風水局被人動了。"
    壹·舊友
    十五年前的青南中學，劉建軍是唯一敢在教導主任茶杯裏放跳跳糖的異類。彼時劉偉業是學生會主席，總冷著臉沒收他藏在課桌下的《周易圖解》，卻又在月考時偷偷遞答案。兩人擠在宿舍天台分食一包辣條時，劉建軍神秘兮兮地說："我師父講，人身上要是突然長白毛，就是被髒東西纏上了。"
    "封建迷信。"劉偉業把辣條袋子拍在他臉上。
    後來劉建軍跟著雲遊道士走了，臨走前塞給他一塊刻著八卦的桃木牌。如今這木牌正躺在別墅保險箱裏，旁邊是林琛的死亡證明：急性腦膜炎，從發燒到咽氣不足四十八小時。
    "不是意外。"劉建軍用羅盤掃過客廳水晶吊燈，表盤指針瘋狂震顫，"煞氣聚在坤位，你們家最近添過人口？"
    劉偉業想起倪雪。半年前他在慈善晚宴遇見這姑娘，她端著香檳撞進他懷裏，發間茉莉香混著酒氣，"劉先生相信前世今生嗎？"此刻她正蜷在二樓臥室，妊娠反應讓她消瘦得驚人。
    貳·新婦
    監控視頻定格在0317。畫麵裏倪雪赤腳穿過走廊，絲綢睡裙拖過波斯地毯，像一團飄忽的霧。劉建軍將畫麵放大十倍，盯著她後頸："看見嗎？每次轉身的第三幀，這裏有0.1秒的延遲。"
    那是人類頸椎無法完成的扭曲角度。劉偉業想起昨夜觸到的皮膚，冰涼滑膩如同冷血動物。產科報告顯示胎兒發育異常，b超影像裏蜷縮的陰影讓他想起博物館見過的埃及貓木乃伊。
    "業哥，我需要你配合演場戲。"劉建軍從登山包掏出黃銅鈴鐺，紅線纏著古怪的獸齒，"今晚把全家聚在客廳，包括所有傭人。"
    叁·現形
    倪雪出現時，吊燈突然爆裂。劉建軍甩出五枚銅錢釘入地板，組成殘缺的星宿圖案。老周正要開備用電源，卻被喝止："別動！讓她以為我們在黑暗裏是瞎子。"
    紅外攝像頭記錄下詭譎一幕：倪雪的影子在牆壁拉長變形，尾椎骨位置凸起可疑的鼓包。當劉建軍打開紫外線手電筒，她突然發出高頻尖嘯——那絕不是人類聲帶能發出的頻率。
    "按住她後腦！"劉建軍擲出浸過黑狗血的麻繩。劉偉業觸到一綹硬毛，像摸到炸毛的貓。倪雪反弓成不可思議的弧度，指甲暴漲劃破他的西裝，卻在碰到桃木牌時騰起青煙。
    肆·溯源
    解剖室冷光下，林琛的遺體後頸浮現青色紋路。劉建軍用銀針挑開皮層，拈出三根透明纖毛，"這是魑魅的觸須，它們靠寄生在宿主脊柱吸食精氣。"病理科主任癱坐在椅子裏，他行醫三十年從未見過如此案例。
    劉偉業翻出倪雪入職體檢報告，x光片顯示她第十二節脊椎有雙生骨刺。手機突然震動，私人偵探發來消息：倪雪提供的身份證地址是廢棄殯儀館。
    "去老城區！"劉建軍抓起一袋朱砂粉，"這些邪物蛻皮需要陰氣重的地方。"
    伍·蛻生
    地下車庫彌漫著腐肉般的腥臭。倪雪——或者說那團人形黑影——正伏在水泥柱上抽搐。她的皮膚寸寸龜裂，露出底下漆黑的鱗甲，脊柱刺出七根骨刺，如開屏的孔雀尾羽。
    "居然修出了七尾。"劉建軍將桃木劍插進配電箱，電流順著銅絲纏上怪物，"你吞了劉家多少氣運才煉到這地步？"
    回答他的是裹著粘液的獸吼。骨刺掃過保時捷車頂如同熱刀切黃油，劉建軍甩出符咒組成火網，卻在觸及怪物腹部時驟然熄滅——那裏微微隆起，隱約可見人臉輪廓。
    "是林琛..."劉偉業突然嘔吐起來，"她肚子裏有林琛的臉！"
    陸·斬孽
    劉建軍的羅盤炸成碎片。他咬破舌尖將血抹在獸齒上，古老巫咒在車庫激起回聲。當怪物撲向劉偉業時，桃木牌爆出金光，照出它胸口拳頭大的白斑。
    "就是現在！"劉建軍將銅鈴扣在白斑處。淒厲嘶吼中，無數半透明人影從怪物口鼻溢出，有穿旗袍的婦人、紮麻花辮的少女...最後飄出的是穿校服的林琛。
    朱砂火點燃了汽車殘骸，黑煙裏傳出不甘的詛咒："劉偉業，你以為自己多幹淨？那些被你逼到破產的承包商..."
    火焰吞沒殘軀的刹那，劉建軍用玻璃瓶接住一滴銀白液體，"這是魑魅精魄，能救你未出世的孩子。"
    柒·餘燼
    三個月後，倪雪在重症監護室生下死胎。胚胎檢測顯示嵌合體現象，部分細胞攜帶狐狸dna。劉偉業把公司交給副總，帶著桃木牌開始環遊世界——每到一個城市，他都會捐建兒童醫院。
    劉建軍再次消失前留下話："那東西尾巴有根主刺沒燒幹淨，估計附在流浪動物身上了。"次日保潔員報案，說垃圾站有野貓群集體暴斃，每隻腦後都插著冰錐似的骨刺。
    濱海市開始流傳新都市傳說：午夜路燈下會出現穿衝鋒衣的男人，用紅繩係住流浪貓的脖頸。有人說他在脖子後摸到什麽，就會笑著喂給貓咪一根火腿腸；若突然沉下臉，便見寒光閃過，貓兒尖叫著竄入黑暗，地上多出一撮灰白毛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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