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鶴站在臨江大廈頂層的落地窗前，望著腳下蜿蜒的銀江出神。手機在西裝口袋裏震動，客戶發來的尾款到賬通知跳出來，他對著屏幕苦笑，這筆錢剛好能補上夏平女兒下個月的心髒手術費。
    三年前那個暴雨夜又浮現在眼前。他和夏平同是臨江大學量子物理係的研究生，兩人擠在出租屋裏用二手電腦跑數據模型的模樣，就像兩隻在台風天依偎取暖的灰鴿。直到夏平咳出血染紅鍵盤，診斷書上的"急性髓係白血病"像道閃電劈開他們的科研夢。
    "陸總，貨運部的周經理說暴雨紅色預警，建議推遲出港。"秘書小林的聲音從藍牙耳機傳來。陸雲鶴摸了摸胸口的鈦合金吊墜，那是夏平臨終前從脖頸摘下的實驗樣品，"告訴老周，按原計劃發車。"
    一
    江畔物流園區籠罩在鉛灰色雲層下，陸雲鶴的黑色路虎碾過積水，停在3號倉庫前。穿橙色工裝的男人正蹲在屋簷下啃饅頭，雨水順著他的脊椎溝壑流進褪色牛仔褲，像條擱淺在鋼筋水泥裏的龍。
    "要不要進來避雨？"陸雲鶴將傘傾向那人。男人抬頭時，他看見對方瞳孔裏有細碎電弧閃過。這人顴骨高聳似嶙峋山岩，手指關節比常人大兩圈，工裝領口露出鎖骨處的閃電狀疤痕。
    倉庫裏堆滿要運往雲港的量子芯片，男人盯著精密儀器包裝箱上的防靜電標誌，喉結滾動發出悶雷般的吞咽聲。陸雲鶴把會議餐盒推過去時，男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在養別人的孩子。"
    餐盒裏的宮保雞丁瞬間見了底。男人舔著沾滿紅油的指尖說："三年前你朋友咽氣時，握著的根本不是量子密鑰，是塊刻著二十八星宿的玉牌。"陸雲鶴後頸發涼，這件事隻有他和夏平妻子知道。
    二
    暴雨在午夜驟然加劇。陸雲鶴被貨輪劇烈搖晃驚醒時，集裝箱正在漆黑江麵跳死亡芭蕾。他摸黑抓住救生筏，看見那個男人正站在傾覆的甲板上，雙臂展開如垂天之雲。
    "抓緊！"男人吼聲壓過雷鳴。陸雲鶴眼睜睜看著價值千萬的貨櫃沉入江底，卻在下一道閃電中看見男人破浪而來，雙臂各夾著三米長的防震箱。江水在他腳下凝結成晶狀平台，雨滴懸停在半空組成發光矩陣。
    當男人第七次潛入江心，陸雲鶴終於看清他後背浮現的北鬥七星紋身。"你是氣象局的新型機器人？"話剛出口他就覺得自己愚蠢，男人從濕發間摘下半片龍鱗狀物體拋過來："叫我雷振。"
    三
    實驗室恒溫箱裏，夏平女兒小滿的心電圖在監護儀上畫出不規則波浪。陸雲鶴將龍鱗放在顯微鏡下，看到納米級電路板上鐫刻著"風伯雨師司印"的古篆。雷振靠在門框上啃第五盒自熱火鍋，電磁爐突然迸出藍紫色火花。
    "你們在雲端建的數據中心，"雷振用筷子尖蘸水在桌麵畫星圖，"上周三觸發了電離層擾動。"陸雲鶴想起那場導致港口癱瘓的異常雷暴，喉頭發緊："所以你被貶來修補漏洞？"
    全息投影儀突然自動啟動，夏平生前設計的"星鏈物流係統"三維圖在空氣中旋轉。雷振的指尖劃過天蠍座α星位置："你朋友不是病死，他的意識被困在四維數據流裏。"小滿的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鳴叫，陸雲鶴看見女孩胸口浮現出微弱的北極星光斑。
    四
    當雷振把陸雲鶴綁在氣象氣球上時，雲層正在聚合成巨型漩渦。他們穿過積雨雲時，陸雲鶴看見數以萬計發光代碼在冰晶中流動，夏平的臉在閃電矩陣裏時隱時現。"抓緊量子糾纏器！"雷振的聲音裹著靜電傳來，陸雲鶴握緊鈦合金吊墜，突然明白這是夏平生前偷偷改造的微型蟲洞生成器。
    他們在平流層遇見正在修補臭氧層的龍形無人機群，雷振從領航龍角上掰下塊鱗片："這是你朋友設計的雲端防禦係統。"鱗片內側刻著行小字：給小滿的十八歲禮物——夏平，2023.4.5。
    五
    回到地麵時暴雨初歇，陸雲鶴西裝口袋裏多了顆隕石碎片。小滿手術當天，碎片在無影燈下折射出彩虹，主刀醫生驚呼女孩心髒缺損處正在自我修複。雷振站在醫院天台吞下最後包辣條："你朋友用自己換了孩子的命，現在該換你守住這個秘密。"
    三年後的科技峰會上，陸雲鶴看著大屏幕播放的"氣象天使"救災係統宣傳片。觀眾席裏穿連帽衫的男人對他比了個雷電手勢，懷裏抱著個瞳孔泛星光的男孩。小滿跑過來拽他袖子："陸叔叔，那個弟弟說爸爸變成了守護衛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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