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雲水居客
    臨江市中心的雲水苑小區裏，37棟頂層複式公寓最近搬來位神秘租客。物業經理陳建國至今記得那個陰雨綿綿的午後，穿煙灰色高定西裝的男人撐著黑傘站在大堂，傘尖在地麵拖出蜿蜒水痕，卻在觸及大理石紋路的瞬間蒸發殆盡。
    "蘇先生租下b棟3702。"男人遞來燙金名片時，袖口滑出的腕表泛著幽藍微光。陳建國瞥見表盤上浮動的篆體"明淵"二字，喉嚨突然發緊——那分明是去年拍賣會上以八百萬成交的宋代古董。
    租客登記簿上墨跡未幹的"蘇明淵"三個字，在暮色中泛著淡淡金粉。陳建國轉身欲問，卻見對方已乘電梯消失在2317分的數字裏，電梯按鍵殘留的餘溫竟讓金屬表麵凝結出細密霜花。
    此刻坐在監控室的林修遠推了推金絲眼鏡，監控畫麵裏那輛黑色邁巴赫正緩緩駛入地下車庫。作為雲水苑業主委員會主任，他本不該對租客如此上心，但三天前妻子沈曼殊的來電讓他心緒難平。
    "你見過那種水晶花嗎？"視頻裏沈曼殊舉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在蘇先生家客廳，碧玉瓶裏插著兩尺長的孔雀翎，花瓣像濕透的蝴蝶收著翅膀......"
    此刻畫麵中的電梯門緩緩開啟，蘇明淵從轎廂走出。林修遠放大監控畫麵，看見男人黑色大衣下擺繡著暗金色雲紋，隨著步伐流轉如活物。更詭異的是，他身後飄著若有若無的檀香，卻在經過消防通道時突然變成消毒水的氣味。
    第二章 夜宴迷蹤
    當林修遠抱著兩盒鬆茸禮盒按響3702門鈴時，電子鎖發出清脆的"滴答"聲。門縫裏泄出的燈光在地麵投射出奇異光斑，像無數振翅欲飛的鳳尾蝶。
    "林先生能來，真是蓬蓽生輝。"蘇明淵的聲音帶著電子設備般的失真感。客廳裏沒有開主燈，無數螢火蟲般的藍光從天花板矩陣中亮起，在牆壁上投射出流動的山水畫卷。林修遠注意到那些"山水"正在緩慢變幻，山巔積雪融化成溪流，又在下一秒凝結成冰川。
    水晶吊燈突然大亮，林修遠眯起眼睛。八道冷色調的菜肴在餐桌上氤氳霧氣，最中央的琉璃盞裏盛著半凝固的琥珀色液體，隱約可見遊魚在其中穿梭。
    "這是用去年冬至的雪水釀的。"蘇明淵示意林修遠入座，"請嚐嚐看。"
    當銀匙觸碰盞沿的刹那，整盞液體突然沸騰翻滾。林修遠驚覺自己正對著滿桌佳肴，而蘇明淵的筷子尖端凝結著冰晶，在餐盤劃出細長水痕。
    "林先生可知擊鼓催花的典故？"蘇明淵突然起身，牆角的立式古董鍾應聲鳴響。隨著鍾擺擺動，水晶瓶裏的孔雀翎開始劇烈顫動，孔雀翎突然化作萬千光點，在兩人之間聚合成振翅的碧玉鳳蝶。
    林修遠舉杯的手停在半空，蝴蝶停駐的杯沿正滲出細密水珠。當第一滴水珠墜入杯中，他竟鬼使神差地一飲而盡。清冽的液體滑過喉嚨，視網膜上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篆文。
    第三章 蜃樓幻境
    三個月後的深夜，林修遠站在雲水苑頂層的天台。手機屏幕顯示2359分，對麵3702的窗簾突然無風自動。他摸出望遠鏡，看見蘇明淵正在庭院裏擺放十二盞青銅燈，燈座上蟠螭紋在月光下扭曲蠕動。
    當第一聲鼓響傳來時，林修遠渾身血液凝固。那不是普通的鼓聲，而是直接在顱腔內震蕩的低頻震動。庭院裏的藍花楹突然瘋長，花瓣如暴雨傾瀉，在空中凝結成水晶蝴蝶。更多蝴蝶從蘇明淵揚起的衣袖中湧出，組成遮天蔽日的蝶群。
    "林先生也來觀禮？"蘇明淵的聲音貼著耳畔響起。林修遠猛然轉身，發現對方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手中青銅鼓槌滴落的液體在地麵腐蝕出焦黑痕跡。
    蝶群突然調轉方向撲向林修遠，卻在觸及皮膚的瞬間化為冰晶。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倒影在蝶翼上不斷重複著某個古老儀式的畫麵，而蘇明淵的瞳孔深處，有星雲般的漩渦在緩緩旋轉。
    第四章 空庭遺韻
    當搬家公司的卡車消失在小區門口時，林修遠終於得以進入那間充滿謎團的公寓。晨光透過落地窗灑在空蕩蕩的客廳，水晶瓶與碧玉盞已不見蹤影，唯有牆角的水晶煙灰缸殘留著幽藍光暈。
    在打掃衛生的家政人員驚呼聲中，林修遠發現了那個改變一切的物件——通體瑩白的玻璃水族箱。箱內淡藍液體清澈見底，三尾朱砂色錦鯉正在無聲遊動。當他伸手觸碰箱壁時，水麵突然泛起漣漪，倒映出無數個自己驚愕的麵容。
    "這是......"林修遠倒吸冷氣。每個倒影中的錦鯉都在做出不同動作，有的擺尾如劍，有的昂首吐珠。當他驚慌後退時，水族箱突然發出風鈴般的脆響，所有錦鯉齊刷刷轉向他，魚鰓處裂開細小的縫隙，吐出珍珠般的泡沫。
    第五章 蝶影重重
    消息不脛而走的速度遠超想象。僅僅三天，雲水苑就擠滿了各路人士。古董商舉著放大鏡研究水族箱的玻璃接縫，風水師對著錦鯉念念有詞，甚至有科研團隊帶著光譜儀在樓道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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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個暴雨夜，林修遠親眼看見水族箱表麵凝結出霜花。那些冰晶自動排列成卦象圖案，箱內水溫驟降至零下十八度，錦鯉卻在冰封的水體中悠然遊動。當保安試圖破門而入時，所有冰晶瞬間汽化，箱內恢複常溫，隻是三尾錦鯉變成了青黑色。
    "它們在進化。"自稱顧清遠的灰發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他胸前的工作牌印著"生物科技研究院"，"這些魚類的線粒體dna正在發生量子糾纏現象。"
    第六章 龍宮殘卷
    當顧清遠捧著碎裂的玻璃殘片衝出實驗室時，監控錄像顯示他背後的培養艙裏，本該死亡的錦鯉正在玻璃壁上投射出虛影。那些虛影逐漸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指尖流淌著與蘇明淵袖口相同的藍光。
    "這不是生物科技能解釋的現象。"顧清遠的聲音在顫抖，"這些水分子結構完全違背物理定律，它們......在模仿人類神經突觸的傳導方式。"
    此刻在城郊某處，蘇明淵站在布滿全息投影的圓形大廳。他凝視著中央懸浮的龍形水晶，指尖輕點，水族箱的碎片突然發出共鳴。全息屏上閃過一行古篆：辰時三刻，蓬萊鏡開。
    第七章 鏡花水月
    林修遠再見到蘇明淵是在市立圖書館。男人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襯衫，正在查閱《雲笈七簽》。當林修遠假裝跌倒撞翻書架時，蘇明淵懷中掉出的物件讓他瞳孔驟縮——那是半片染血的青銅鼓槌，紋路與水族箱的裂紋完全吻合。
    "林先生對超自然現象很感興趣？"蘇明淵彎腰拾起鼓槌，袖口滑落的腕表顯示著倒計時：235959。林修遠突然想起監控錄像裏那個詭異的午夜，電子鍾顯示的時間正是這個數字。
    暴雨傾盆而下，圖書館穹頂的玻璃幕牆突然映出漫天星鬥。蘇明淵的倒影在雨水中扭曲成持劍仙人，而林修遠自己的倒影裏，無數水族箱的碎片正在重組為青銅鼎的形狀。
    第八章 殘缸遺韻
    當顧清遠帶著光譜分析儀衝進雲水苑時，3702室已人去樓空。他跪在滿地玻璃殘片中，發現每塊碎片都映著不同的星空圖譜。最中央的殘缸裏，最後一滴液體正在蒸發，空中殘留的霧氣組成八個篆字：海市蜃樓，大夢初覺。
    三個月後的深夜，林修遠在整理舊物時發現張泛黃的字條。熟悉的簪花小楷寫著："餘德留字：缸納百川，蝶舞三界。龍宮一夢，方知大千。"字跡在月光下逐漸透明，化作磷火般的藍光消散在空氣中。
    窗外，城市霓虹依舊閃爍，誰也不知道那些穿梭在雲端的數據流中，是否還遊動著青鱗朱尾的幻影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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