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島小學的銅鍾在暴雨中發出龍吟般的聲響，張明遠握著女兒的小手站在屋簷下。六歲的小滿突然抓住他手腕："爸爸，陳伯伯在哭。"順著女兒手指的方向，他看見教學樓頂站著個模糊人影，灰色襯衫被狂風撕成碎片。
    監控錄像顯示淩晨三點零七分，空無一人的教室裏突然亮起燈光。五十套課桌椅自動拚成環形，粉筆在黑板上畫出巨大太極圖。保安隊長老周調出錄像時，發現所有畫麵裏的時鍾都停在申時三刻——正是三年前張明遠抵押房產那天的黃昏。
    "這不是普通的靈異現象。"陳默的黑色風衣滴著雨水，他蹲在積水中撿起半截粉筆，"這些符號是《度人經》裏的破獄咒，隻有地府判官才能畫出完整符文。"粉筆尖突然迸發火星，在水泥地上灼出焦黑痕跡。
    張明遠想起女兒最近總說幼兒園有穿紅裙子的老師。那天接小滿放學時，他看見女兒抱著個褪色的布偶，布偶脖子上掛著枚銅鈴——正是三年前布客故事裏高大興的遺物。
    地府傳來三聲喪鍾時，張明遠正在校長室整理捐款名單。泛黃的信封突然自燃，火苗中浮現出扭曲文字："子時三刻，奈何橋斷"。他抓起外套衝出門，發現整棟教學樓籠罩在青灰色霧氣中，操場上的香樟樹正在急速枯萎。
    跨江大橋上，陳默攔住他的去路。鬼差腰間玉牌裂開細紋，露出裏麵掙紮的微型鬼魂。"陰司傳來急報，"陳默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聲，"今夜子時，十萬怨靈將衝破輪回井。而你建的希望小學..."他忽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黑色液體，"正在吸收這些怨氣。"
    張明遠手機突然收到妻子短信："小滿發燒說胡話，說要把爸爸鎖在箱子裏。"當他衝回家時，發現女兒蜷縮在衣櫃裏，周身環繞著螢火蟲般的光點。小滿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爸爸，箱子裏有好多小朋友在喊救命。"
    衣櫃深處傳來鐵鏈拖曳聲。張明遠顫抖著拉開最底層抽屜，看見本該在江心島的教學樓微縮模型正在滲血。模型屋頂站著個穿紅裙的女人，正是三年前雨夜出現的身影。她手中握著把生鏽的鑰匙，鑰匙齒痕與張明遠書房保險櫃完全吻合。
    保險櫃裏的舊懷表開始倒轉，表盤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名字。張明遠瞳孔驟縮——這些全是他幫助過的學生家長，此刻名字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最上方"高大興"三個字突然燃燒起來，火光照亮櫃內暗格，露出半卷泛黃的《生死簿》。
    "原來如此。"陳默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手中多出柄青銅秤杆，"你以為善行能改寫命運？這些被你改變命運的人，正在地府組成新的因果鏈。"秤杆兩端浮現天平，左側盛著金色光點，右側沉澱著黑色淤泥。
    地府傳來轟鳴，張明遠腳下的柏油路麵突然塌陷。他墜入黑暗前最後看到的，是女兒小滿騎著掃帚從衣櫃窗口飛出，掃帚柄上刻著"明遠希望小學"的校徽。
    第二章：黃泉逆流
    忘川河的水汽撲麵而來時，張明遠發現自己站在奈何橋頭。往生的鬼魂排成長隊，每個人頭頂都飄著不同顏色的光團。穿紅裙的女人站在孟婆亭旁，正往湯鍋裏撒著金粉。
    "張先生來得正好。"女人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轉動，"我是高大興的未亡妻，這些年是地府最受歡迎的勾魂使。"她掀開袖口，露出腕間猙獰的傷疤，"當年他坑害的礦工，怨氣都凝成了這塊血玉。"
    張明遠注意到她手中的湯勺刻著校徽圖案。婦女突然抓住他手腕，湯勺在孟婆湯裏攪動出漩渦："知道為什麽選你建學校嗎？因為隻有你的善行能承受十萬怨靈的詛咒。"
    河麵突然掀起巨浪，載著破舊校車的鬼船衝破水麵。車窗裏擠滿蒼白的麵孔，孩子們齊聲哭喊："還我書包！"張明遠踉蹌後退，看見校車玻璃上浮現出自己當年抵押房產的畫麵。
    "他們在質問你。"高大興的妻子鬆開手，紅裙無風自動，"當年你用善行抵命，卻害得這些孩子永遠困在陰陽交界。"她指向河底，無數鎖鏈從淤泥中升起，末端拴著孩子們生前的照片。
    陳默的聲音從雲端傳來："張先生，該去審判庭了。"他腳踏業火輪從天而降，手中生死簿正在燃燒。張明遠發現燃燒的頁麵上，自己的名字正在被無數金色小手重新書寫。
    第三章：心燈照夜
    審判庭穹頂懸浮著萬千魂燈，每盞燈都映著張明遠的某個善舉。當他走近時，燈芯突然爆出青焰，將牆壁映出密密麻麻的抓痕——全是這些年他遭遇的詛咒。
    "被告張明遠，"判官的聲音震得案幾顫動，"你可知修建希望小學觸犯了哪條天規？"案卷飛到半空自動展開，張明遠看見自己捐款記錄旁畫著血色叉號。
    證人席傳來騷動。小滿穿著校服蹦蹦跳跳走來，手裏舉著塊發光黑板："張爸爸教我們畫符！"黑板浮現出破獄咒全文，每個字都在滴落金色液體。張明遠突然頭痛欲裂，想起三年前陳默教他畫符時，曾說過"善念需以煞氣為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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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肅靜！"判官拍下驚堂木，地麵裂開深淵。無數怨靈順著裂縫爬出，為首的礦工殘魂舉著鐵鎬嘶吼："還我眼睛！"張明遠踉蹌後退，後背撞上冰冷的鐵欄。
    千鈞一發之際，小滿跳上審判台。她踮起腳尖轉動校徽，金光籠罩整個法庭。怨靈們突然靜止，化作螢火融入她手中的燈籠。張明遠看見女兒背後浮現虛影——正是當年布客高大興的模樣。
    "因果循環，善惡有報。"陳默的聲音從地底傳來，他扛著巨型石碑破土而出，"這座功德碑記載著所有被你改變命運者的善行，現在該讓它重見天日了。"
    第四章：萬象更迭
    江心島地底傳來龍吟般的震動，張明遠帶著師生們挖出通體碧綠的石碑。當第一縷陽光照在碑文上時，整個島嶼開始發光，地下傳來此起彼伏的叩拜聲。
    "這是地府民心碑。"陳默撫摸著碑文解釋，"所有被善行影響的鬼魂，都會在此留下印記。"碑文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名字，每個名字化作金線沒入張明遠眉心。
    地府傳來三聲喪鍾，孟婆亭前的三生石突然崩裂。張明遠的倒影從石中走出，穿著布客時期的粗布衣裳："恩公，該去修補輪回井了。"他抬手間，江心島小學的校徽分解成無數星屑，在空中組成北鬥七星圖案。
    當張明遠踏上渡魂船時，看見兩岸站滿透明人影。有當年被他資助的大學生，有在新建操場玩耍的孩童，甚至還有布客故事裏的高大興殘魂。所有人都朝著他深深鞠躬，船頭銅鈴自動奏響《度人經》。
    陳默在船尾點燃犀角香，煙霧中浮現出驚人景象——十萬怨靈正在往生鏡前排隊，他們頭頂的光團都映著希望小學的影像。當最後一道魂光消散時，張明遠手中的校徽突然化作鑰匙，插入了輪回井的鎖孔。
    終章：燈火長明
    三年後的清明夜，張明遠帶著小滿站在新建的往生橋上。橋身鑲嵌著功德碑碎片，每當夜風吹過，碑文就會浮現不同善行故事。江心島方向傳來讀書聲，新建的第二小學燈火通明。
    "爸爸，那個穿紅裙子的女老師又來送糖了。"小滿指著橋頭。張明遠看見紅衣女子正在給孩子們發喜糖，她腕間的血玉已變成晶瑩琥珀。女子抬頭微笑，眼中映出北鬥七星的光芒。
    陳默從霧中走來，手中生死簿已變成金色書卷："地府新律：凡為蒼生立命者，可掌三更燈火。"他揮袖間，江麵升起無數孔明燈，每個燈麵都映著希望小學的笑臉。
    當第一盞燈飛過奈何橋時，張明遠聽見女兒清脆的童聲："張校長，明天要教我們新的破獄咒哦！"燈火順著童聲匯聚成星河，照亮了地府最深處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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