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了皺眉，一眼就認出那是可恩的車。
    進屋一看，果然，可恩坐在客廳，正翻著賬本。
    “你怎麽來了？”
    “家裏沒人，看你那邊太忙，就過來看看！”
    “今晚沒事！”
    “你臉色不太好！”
    “沒睡好！”
    “要不要喝點東西？”
    “來點！”
    可恩起身進了廚房，不一會兒端了一杯熱茶出來。
    “喝點暖的！”
    徐海龍接過，喝了一口。
    “賬房那邊我讓人盯著了，先查出幾個人頭，你不要急著動！”
    “我知道！”
    “有些人，是要留著用的！”
    徐海龍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帶著一股冷。
    他現在看得清楚，新義幫是擺明車馬地要拖他下水，不是短期的搶場子，而是一次係統性的滲透。
    但越是這樣，他就越不能急。
    一旦先動，就會露底。
    必須等他們露出真正的意圖，再出手，一招致命。
    第二天一早，徐海龍在辦公室剛坐下沒幾分鍾，烏賊王就推門進來了，眼神很直，語氣壓著。
    “龍哥，那邊有動靜了！”
    “講！”
    “盛輝貿易那邊昨晚臨時調了一批貨，送去九龍的那個空倉，我們跟過去了！”
    “裝了什麽？”
    “外包裝寫的是機械零件，實際是高端手表，還有幾箱精品香水！”
    “從哪來的？”
    “應該是偷稅走私那種，具體來源不清楚，但肯定是黑貨！”
    徐海龍點了根煙，靠著椅背。
    “他們這是想幹嘛？”
    “應該是準備資金鏈，或者是在洗錢！”
    “通知海馬王，讓他查查這批貨從哪來的！”
    “已經打了電話，他在查！”
    “讓他別動太快，拖一拖！”
    “拖多久？”
    “到他們自以為得意的時候！”
    烏賊王點點頭。
    “還有！”
    徐海龍繼續說。
    “叫阿傑準備一批人，先別動，盯著港北那邊的幾家店！”
    “盯誰？”
    “林焯文，還有那個盛輝貿易的經理，叫什麽？”
    “黃燦！”
    “對，黃燦。
    這個人查查有沒有前科！”
    “查過了，以前在恒星做過，後來因為貪錢被趕出來，這次是靠關係爬上來的！”
    “那就好搞！”
    徐海龍把煙掐了，站起來。
    “你去跟烏賊一組，專門盯這兩個！”
    “明白！”
    烏賊王走出去以後，阿猜也到了。
    “龍哥，阿豹那邊的事已經傳出去了，義成沒吭聲！”
    “沒吭聲？那就說明他們心虛！”
    “是不是該繼續往下壓了？”
    “不急！”
    徐海龍走到落地窗前，看著下麵正在卸貨的卡車。
    “這兩天，我們動作太多了，會讓他們警覺！”
    “但他們也知道我們查到了點什麽！”
    “他們就是想知道我們知道多少！”
    “那我們就裝得知道更多？”
    “不，我們裝得一點都不知道！”
    徐海龍轉身回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賬本。
    “你帶幾個人，把珠寶店那邊的經理叫來見我！”
    “哪一間？”
    “中環那間！”
    “好！”
    “順便也把物流公司的負責人約來，晚上一起吃飯！”
    “哪間飯店？”
    “榮記’，包間要最大的那間托！”
    “明白！”
    阿猜走後，徐海龍撥了個電話。
    “喂，海馬，查得怎麽樣了？”
    “那批貨是從一個叫恒達貿易’的公司流出來的，注冊在境外，但負責人我們查到，是以前新義幫在濠江那邊的二線人物，叫鄧天！”
    “那人我記得，喜歡搞假賬，手法很熟！”
    “現在還敢出麵，說明他們已經不怕遮掩了！”
    “先不動，讓他們再走兩批貨！”
    “你想做局？”
    “對！”
    “那我這邊要不要準備人手？”
    “先備著，但別靠太近！”
    “明白！”
    徐海龍掛了電話，隨手把一張便利貼扯下來，在上麵寫了幾個字。
    “林焯文盛輝一恒達一鄧天！”
    “這幾個人都串起來了！”
    他把紙撕下來塞進抽屜裏，眼神變得冷。
    快到中午的時候，賬房的小邱終於出現了。
    徐海龍沒讓他進辦公室，而是直接讓他去四樓小會議室。
    “龍哥，要我跟著？”
    阿傑站在門口問。
    “不用，我自己來！”
    徐海龍進了會議室，小邱正坐著，臉色發白，看到徐海龍進來，立刻站起來。
    “龍哥……”
    “坐！”
    小邱猶豫了一下，又坐下了，手腳有點緊張。
    “你知道我叫你來幹嘛的？”
    “我……我不太清楚……”
    “物流那邊，為什麽出錯？”
    “是對方的單子填錯了，我…”
    “你說謊！”
    徐海龍語氣直接。
    “我已經看過文件了，是我們內部的資料改動過，簽名也是你的！”
    “我……那是我一時.……”
    “為什麽改？”
    “我欠錢，有人說給我五萬，讓我……”
    “誰？”
    小邱不說話了。
    “你知道後果吧？”
    “我真的隻是第一次……龍哥，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我隻是……”
    “我不想聽廢話！”
    徐海龍直接打斷他。
    “你現在回去，把你所有的通訊記錄交出來，再把你手頭管過的賬全查一遍，交給可恩！”
    “是是，我現在就去……”
    “別耍花樣，否則你連走出這棟樓的機會都沒有！”
    小邱點頭，臉上帶著恐懼。
    等他走後，徐海龍打了個電話。
    “讓烏賊查一下小邱這個人，過去三年所有賬戶、出境記錄都查！”
    “明白！”
    “看有沒有人接觸過他！”
    “好！”
    到了晚上。
    “榮記”包間裏，徐海龍坐主位，左右分別是珠寶店的陳經理和物流公司的羅總。
    “龍哥，最近生意其實還行，就是有些單子壓得太死，我們……”
    “你先別說！”
    徐海龍舉起酒杯，抿了一口。
    “我今天叫你們來，不是為了聽解釋！”
    “是是！”
    “我問你們，最近有沒有人找你們談什麽合作，投資，或者說想合夥開分公司？”
    “有！”
    陳經理搶著說。
    “上個月，有個姓林的，帶了個人來，說想在我們珠寶店開高端定製區，還說可以提供貨源！”
    “他提不出貨源證明，也沒說自己是哪家公司的人！”
    “我沒答應！”
    徐海龍轉向羅總。
    “你呢？”
    “也有一個人，姓黃，說是盛輝的人，說能幫我們解決運輸時效的問題，還說能拿正府批文！”
    “我也沒理他！”
    “你們做得對！”
    徐海龍點點頭。
    “但你們記住，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們任何人接到陌生人邀約，都要先報告！”
    “明白！”
    “還有，你們的人如果有任何接觸，都要記錄！”
    “好的龍哥，我們一定照做！”
    “吃飯吧！”
    飯桌上沒人再提正事，都隻是在吃菜，喝酒，氣氛倒是輕鬆。
    吃完飯，徐海龍讓人送兩位離開，自己沒動。
    他叫了阿傑來。
    “叫阿猜準備人，從今晚開始，查珠寶店那邊員工，誰跟外麵有不清不楚的來往，全盯上！”
    “好！”
    “物流那邊也一樣！”
    “這批人不幹淨！”
    “龍哥，要不要~給他們來點手段？”
    “先別動，盯著！”
    “我想知道，他們背後，還有誰！”
    阿傑點頭，沒說話。
    到了晚上十一點，徐海龍回到家，可恩還沒睡，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文件。
    “你怎麽還不睡？”
    “物流那邊的報告剛出，我想再核一下！”
    “我不是讓你交給人手去做？”
    “我怕他們查得不仔細！”
    徐海龍走過去，把文件拿過來。
    “你太累了！”
    “這段時間盯著幾個大項目，壓力太大了！”
    “龍哥，你知道嗎？我總覺得這次不簡單！”
    “我知道！”
    “但我不會輸！”
    他眼神堅定。
    第三天一早，徐海龍剛進總堂，阿傑已經在門口等著。
    “龍哥，昨晚我們跟蹤那兩個貨車，一輛開去港北，一輛去了元朗！”
    “港北那輛我知道，是那批香水和手表！”
    “對，元朗那輛就比較奇怪了，開到半路停了三小時，後來直接開進一個廢棄廠房，我們沒敢進去，隻拍了照！”
    “車牌查了嗎？”
    “查了，租的，掛的外地牌！”
    徐海龍點了點頭，把手裏的煙盒抽出一支。
    “林焯文和黃燦有沒有露麵？”
    “黃燦昨晚在港北‘大通’那間茶樓出現了，有人跟他碰麵，但我們不認識！”
    “照片拍了沒？”
    “拍了，我讓烏賊去識別了！”
    “那就繼續盯著！”
    徐海龍點了煙，看著前台忙碌的幾個小弟，神情沒什麽變化。
    “我不急，他們越急，破綻就越多！”
    “龍哥，那邊還有個消息！”
    “講！”
    “義成昨天晚上突然調了十多個核心骨幹到港西，說是‘擴展市場"！”
    “擴展個屁，他們怕是要做第二步了！”
    “要不要提前出手？”
    “不用！”
    “龍哥，現在都知道我們在查賬、盯貨、控製人員，義成也不是傻子，他們會猜！”
    “猜了又怎樣？他們沒證據，就動不了我！”
    “那我們是不是也該做點準備了？”
    “讓可恩調動流動資金，把各場子的備用金都收回來，集中到龍匯賬戶！”
    “你要做後手？”
    “保險點！”
    “還有，把物流的備用車隊調一批去濠江，別走正常手續！”
    “繞路？”
    “走海運！”
    “明白！”
    阿傑走了兩步，又轉回來。
    “龍哥，那個叫林焯文的，昨天晚上偷偷摸進了灣仔那間舊倉庫！”
    “幹嘛？”
    “見了一個老頭，阿烏看過照片，是以前幫過義成做賬的，一個專門洗錢的會計！”
    “名字？”
    “林誌全！”
    “這個人很早以前就退休了吧？”
    “對，但估計是被請出來的！”
    “他們急了！”
    徐海龍吐了口氣，把煙按進煙灰缸裏。
    “這場戲，是他們演的太快！”
    “林焯文、黃燦、林誌全……三個點串起來，就是一個完整的資金洗白鏈條！”
    “物流偷稅、貨物套現、賬目漂白……他們不隻是想搶我們的地盤，是想複製我們這一套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