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探武當真相難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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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踏碎第七片帶血落葉時,雨簾裏突然炸開聲銅磬嗡鳴。
    這該是晨課時敲醒山霧的清音,此刻卻震得我後槽牙發酸。
    黎婉踉蹌著扯住我腰帶,繡著八卦紋的緞麵在指縫間寸寸崩裂。
    "鶴鳴三聲才開山門......"她染血的唇瓣擦過我耳垂,姑蘇小調轉成氣音,"可今日辰時分明敲過平安磬。"
    這話讓我靴底的紅泥突然滾燙起來。
    武當規矩,若逢外敵壓境,當以北鬥七聲磬為號。
    方才那聲悶響分明隻敲到第三下就斷了,倒像是有人捏著銅錘在喉嚨裏生咽下半口血。
    轉過最後九級石階,紫霄宮前的銀杏樹正在火海裏翻卷。
    十七個守宮弟子結成真武七截陣,可本該流轉如陰陽魚的陣型此刻歪斜得像是孩童的塗鴉。
    我認得那個被削去半片道髻的師弟,上月他還笑嘻嘻求我教他狼煙擺字的訣竅。
    "掌門!"陣中突然迸出帶著哭腔的嘶吼,太極劍陣頓時漏出破綻。
    三柄淬毒飛梭毒蛇般鑽入缺口,我甩出掌門印鑒砸飛兩枚,第三枚擦著黎婉的鬢角釘入石柱——那梭尾分明刻著三師叔煉器的徽記。
    真武殿門前的青銅香爐倒扣在地,百年香灰混著雨水糊住殿前"紫霄"石碑。
    我踩著瓦礫衝進偏殿時,正看見守藏經閣的啞仆老周蜷在八卦圖中央。
    這啞巴平日最怕油燈,此刻卻用身子護著盞燒穿掌心的長明燈,焦黑的手指在地上歪歪扭扭畫著"亥時三刻"。
    黎婉突然扯住我袖口:"青書你看供桌!"真武大帝像前的紫檀供桌裂成兩半,裂縫裏滲出的卻不是木屑,而是煉丹房才有的朱砂硫磺。
    我摸到暗格機關時,指尖傳來詭異的溫熱——這方寸之地竟留著半枚帶體溫的掌印。
    "六合勁。"我盯著青磚上蛛網狀的裂紋,喉頭發緊。
    能將武當綿勁練到隔山打牛境界的,整個門派不超過五人。
    殿外突然傳來重物墜地聲,先前結陣的某個師弟砸穿窗欞,胸口插著柄熟悉的鬆紋劍——那是我去年親手給四師叔賀壽打的兵器。
    雨幕裏忽然飄來絲檀香味,混在焦糊氣裏格外刺鼻。
    我反手將黎婉推進殘破的帷帳後,自己貼著盤龍柱滑到殿角。
    果然有劍風擦著耳畔掠過,削落三寸發梢的同時,在漢白玉地麵上犁出七尺溝壑——這招"白鶴掠雲"使得比師父親傳的還要刁鑽三分。
    "宋掌門好眼力。"黑袍人從梁上倒垂而下,說話帶著古怪的回響。
    他袖口翻飛間,七十二枚銅錢暴雨般砸向四周燈燭。
    我蹬著供桌殘片騰空時,瞥見他靴幫沾著的紅泥正混著血水往下淌。
    黎婉的驚呼聲在東南角響起。
    我旋身踢飛香案擋下三枚透骨釘,卻見那刺客劍尖已撩向真武大帝像的右眼——那裏藏著武當山曆代掌門的手劄。
    千鈞一發之際,我扯斷腰間玉佩擲向房梁懸著的七星燈,墜落的青銅燈台堪堪砸偏劍鋒。
    "閣下既會使真武七截劍,何不現出真容?"我故意踩碎半塊青磚,借著裂帛聲掩護摸向袖中火折。
    黑袍人突然輕笑,劍勢突變,竟使出了武當禁術"玄武泣血"。
    這招本該需要三十年純陽內力,他使來卻帶著陰柔後勁,震得我虎口發麻。
    殿外傳來雜遝腳步聲,幸存的弟子們終於衝破火線。
    黑袍人虛晃一劍,突然甩出個物件。
    那沾血的平安符打著旋兒落在我腳邊——分明是今早該在後山閉關的六師叔貼身之物。
    "宋掌門不妨猜猜......"黑衣人聲音突然摻進絲吳儂軟語,劍光暴漲時,我分明看見他左手小指有道新月狀疤痕——那是三師叔年輕時替師父擋劍留下的記號。
    黎婉的金步搖突然從梁上墜下,珠串在劍氣裏炸成霰雪。
    我趁機甩出火折點燃帷幔,騰起的煙霧中,那柄本該刺向我咽喉的劍卻偏了三寸,隻在道袍上留下道焦痕。
    黑衣人似是被什麽驚動,虛晃一招破窗而出時,我瞥見他後頸有塊銅錢大小的胎記——和五年前在後山失蹤的七師弟分毫不差。
    "青書當心!"黎婉的驚呼混著血腥味撲麵而來。
    我轉身格擋的瞬間,忽然發現她染血的衣袖下藏著半截斷刃——那花紋正是黑衣人方才使用的暗器製式。
    雨幕深處傳來第三聲銅磬,這次終於完整地敲足了七下。
    可當餘韻散入火光時,我聽見真武大帝像腹中傳來機括轉動的輕響,那是隻有曆代掌門知曉的密室正在開啟的聲音。
    黎婉的斷刃擦過我脖頸時,我聞到她袖口飄來的白芷香。
    這丫頭總愛用草藥熏衣裳,此刻混著血腥氣倒像江南梅雨時節的回南天。
    我反手扣住她手腕,指腹下的脈搏快得像受驚的麻雀。
    "你......"她睫毛上還沾著火星,方才擲出的金步搖殘片正嵌在刺客留下的劍痕裏。
    我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後山采藥,她也是這樣攥著我衣角躲山洪,濕透的裙裾纏上我的綁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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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傳來雜遝腳步聲,我順勢將她帶進神龕後的陰影。
    三師叔帶著弟子衝進來時,我正用掌門印鑒壓住她染血的袖口。"掌門無恙否?"老人的鐵拂塵掃過供桌裂縫,沾起朱砂在鼻尖輕嗅,"煉丹房的硫磺,怎麽會......"
    我盯著他虎口新結的痂,那形狀像極了黑衣人劍柄的纏紋。
    黎婉突然輕咳,袖中滑落的半截斷刃"當啷"砸在青銅燈台上。
    眾人目光匯聚的刹那,我抬腳將斷刃踢進香灰堆:"方才打鬥碰碎了燭台。"
    雨不知何時停了,殘存的七星燈在穿堂風裏明明滅滅。
    我蹲在啞仆老周的屍體旁,指尖撫過他脖頸處的紫斑。
    這痕跡像是被鷹爪功所傷,可武當擒拿手練到極致也會留下類似淤青。
    黎婉遞來帕子時,我故意碰翻茶盞,水漬漫過地上歪斜的"亥時三刻",那最後一筆突然洇出詭異的青灰色。
    "掌門!"陳師弟突然闖進來,道袍下擺沾著後山的紅泥,"巡山弟子在紫陽洞發現了這個!"他捧著的銅匣裏躺著半截燒焦的《梯雲縱》心法,焦痕邊緣卻殘留著整齊的齒印——像極了四師叔嗑瓜子時特有的碎痕。
    我在藏書閣待到子時。
    月光透過八卦窗欞,將《真武七截陣圖譜》的影子投在黎婉肩頭。
    她研墨的手忽然頓住:"青書你看,這頁批注的墨色深淺不一。"泛黃的紙頁上,某處陣眼變化圖示旁赫然添了新墨,筆鋒走勢與五師叔謄寫經文的習慣如出一轍。
    寅時三刻的梆子聲驚飛宿鳥。
    我拎著食盒推開西廂房的門,正撞見六師叔在焚毀信箋。
    火盆裏未燃盡的紙角露出"亥時...紫陽..."字跡,與他平日謄寫丹方的簪花小楷大相徑庭。
    老人顫抖著接過茯苓糕,袖口滑落的平安符邊緣還沾著新鮮的血跡。
    "掌門懷疑我?"陳師弟的鬆紋劍在晨霧中嗡鳴。
    我望著校場上被他劍氣震碎的青磚,那裂紋走向與黑衣人留下的如出一轍。
    少年突然紅了眼眶:"上月您教我狼煙傳訊時,說過武當弟子寧可斷劍不可折腰!"
    黎婉的金步搖在重陽殿簷角叮咚作響。
    我假裝沒看見她袖中滑落的硫磺粉,任她將溫好的藥酒推到我麵前。
    這丫頭今日熏的竟是安息香,往常隻有守夜弟子才會用這種提神香料。
    她指尖劃過我掌紋時,我忽然想起黑衣人後頸的胎記——和七師弟失蹤那夜,我在他枕邊發現的胭脂印形狀相似。
    "掌門!
    紫陽洞的機關獸被人啟動了!"報信弟子跌進經閣時,懷裏的羅盤指針正瘋狂指向後山。
    我抓起真武劍衝出殿門,山風卷著檀香味撲麵而來。
    這味道今晨剛在黎婉的妝奩匣裏聞到過,此刻卻混著硝石氣息從煉丹房方向飄來。
    殘陽如血時,我在祖師殿找到了被篡改的守山陣圖。
    新添的墨跡還帶著黎婉常用的沉水香,可繪圖的狼毫筆分明是七師弟當年特製的紫竹杆。
    供桌下突然傳來機括轉動的輕響,我俯身的瞬間,瞥見銅鏡裏映出三師叔袖中寒光一閃。
    戌時的鍾聲驚起滿山昏鴉。
    我站在真武大帝像前整理線索,忽然發現神像瞳孔中映出的星圖位置有異。
    伸手觸碰的刹那,黎婉的驚呼與破空聲同時響起。
    三枚透骨釘擦著我耳畔釘入牆壁,釘尾係著的平安結編法,竟與六師叔閉關前送我的一模一樣。
    亥時三刻的梆子敲到第二聲時,藏書閣突然騰起火光。
    我踹開窗欞的瞬間,看見某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火舌間穿梭,道袍翻飛間露出後頸銅錢大小的胎記。
    真武劍出鞘的錚鳴驚飛夜梟,那人回頭的刹那,黎婉帶著哭腔的呼喊突然從東側配殿傳來——
    "青書!紫霄宮地脈被人動了!"
    真武劍的寒芒劈開濃煙,我借著火光看清那人側臉時,劍尖堪堪停在離他咽喉三寸處。
    後頸的銅錢胎記在火舌舔舐下泛著詭異的紅,竟是前日還與我共飲桂花釀的六師弟。
    "掌門師兄收劍倒是比當年練太極劍時利落。"他指尖捏著半截燃燒的陣圖,火苗在他瞳孔裏扭曲成蛇信,"可惜紫霄宮的地脈已斷,武當百年氣運..."
    我忽然抬腳踹翻窗邊的青銅鶴燈,燈油潑在即將蔓延到《純陽無極功》典籍架的火線上。
    六師弟愣神的刹那,藏在袖中的銅錢鏢激射而出,打滅了他手中火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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