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破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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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勢勾住她的小指,在她耳畔低笑:"師妹今日戴這簪子,莫不是想給新弟子們做女俠示範?"話音未落,她腕間那道結痂的傷口突然滲出血珠,正巧滴在銅錢的方孔裏。
"宋青書!"她羞惱地抽回手,道袍廣袖帶起檀香,"六個掌門印鑒都壓過來了,你還有心思......"
殿外傳來雜遝的腳步聲。
十七八個弟子擠在門檻外探頭探腦,最前頭的小胖子手裏還攥著啃了一半的蔥油餅。
我認得那是廚房劉嬸的獨子,前日剛因為偷喝猴兒酒被罰掃了三裏石階。
"都進來吧。"我抖開信紙拍在案幾上,驚得銅爐裏的沉香灰騰起三尺,"崆峒派說咱們藏了明教妖女,華山派傳咱們偷練七傷拳譜,連峨眉靜玄師太都來問武當是不是要改行賣蒙汗藥——你們說說,這蒙汗藥該定什麽價合適?"
人群裏爆發出零星笑聲,緊繃的氣氛裂開道縫。
黎婉瞪我的眼神像淬了火的銀針,可我知道她藏在袖中的左手正悄悄比著三清指——這是她幼時害怕打雷就養成的習慣。
三日後,謠言已成燎原之勢。
我在真武大帝像前跪香時,聽見兩個灑掃弟子躲在帷幔後嘀咕。"聽說掌門把峨眉送來的百年靈芝退了?何止!
青城派長老親自來送中秋禮,掌門讓人家喝了兩時辰涼茶......"
銅錢在掌心轉得發燙。
這些天它邊緣的血絲越發清晰,竟與黎婉手腕傷口的走勢一模一樣。
我眯眼望著香爐裏扭曲的煙霧,忽然想起上個月初七,黎婉說在後山采藥時被毒藤劃傷的情景。
"宋師兄!"道童慌慌張張衝進大殿,"漕幫的船隊在漢水碼頭卸貨,看見咱們的旗子就轉舵......"
我截住他話頭:"讓後廚今晚加一道醋溜藕片。"在道童錯愕的目光裏,我撣了撣道袍下擺的香灰,"記得多放茱萸,天涼了該祛祛濕氣。"
當夜暴雨傾盆。
我拎著酒壇蹲在藏經閣飛簷下,看閃電把"紫霄宮"的金匾劈得忽明忽暗。
黎婉提著燈籠尋來時,裙角已濕了大半,發間那支金絲纏枝簪在雨幕中晃出細碎的光。
"六個門派,三十八條罪名。"我灌了口酒,辣得喉頭發緊,"妙的是連咱們廚房每天倒多少泔水,丐幫都編成了蓮花落。"
她忽然奪過酒壇,就著壇口仰頭飲下。
琥珀色的酒液順著雪白脖頸滑進衣領,道袍領口繡的太極圖被浸得洇開墨色。"你今日退了峨眉第三封拜帖。"她咳嗽著抹去唇邊酒漬,"滅絕師太最重顏麵......"
"所以我要去趟君山。"我伸手接住墜落的雨滴,看著水珠在掌心碎成八瓣,"但不是明天。"
雨聲中傳來瓦片輕響。
我攬住黎婉的腰身旋身避讓,三枚透骨釘擦著耳畔釘入廊柱,在朱漆木頭上嗞出青煙。
懷中的身軀驟然繃緊,她腕間傷口又滲出血來,這次竟在銅錢表麵凝成個模糊的"漕"字。
"好手段。"我對著虛空輕笑,指尖拂過黎婉顫抖的脊背,"先用蒙汗藥謠言亂我商路,再借六大派施壓,最後連漕運都要掐斷——"暴雨中傳來衣袂破空聲,我猛地將黎婉推向立柱後方,"勞駕跟你們主子帶個話,武當山今年的桂花蜜,他怕是嚐不到了。"
鬆紋劍出鞘的瞬間,銅錢突然發出蜂鳴。
那些血絲在雨中瘋狂扭動,竟指向西北方向。
我望著那個方位眯起眼睛,君山總舵的輪廓在電光中若隱若現,而更遠處,嶽陽樓的飛簷正刺破濃雲。
銅錢在掌心燙得幾乎要烙進血肉,西北角的烏雲裏突然炸開一道靛青煙火。
我反手將鬆紋劍插入飛簷鬥拱,借著劍身彎曲的弧度彈向半空。
雨簾中浮現七道黑影,蓑衣下露出繡著青蚨紋的袖口。
"原來是錢塘幫的賬房先生們。"我踩著其中一人的鬥笠翻身落地,劍鋒劃過他們腰間算盤,檀木珠子劈裏啪啦滾了滿地,"去年臘月貴幫主賭輸給我的二十車洞庭銀魚,利息算到今日該翻三倍了吧?"
為首的黑衣人扯下麵巾,刀疤從眉骨直貫下頜:"宋掌門好記性,可惜死人收不了賬。"他袖中突然射出串銅錢鏢,每枚都刻著"武當"二字。
我旋身用劍鞘去接,金屬相撞竟迸出幽藍火星——是淬了孔雀膽的暗器。
黎婉的驚叫與劍鳴同時響起。
她不知何時攀上了飛簷,道袍下擺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手中燈籠精準砸向黑衣人後頸。
趁那人側身閃避,我袖中銅錢激射而出,帶著血絲沒入他曲池穴。
"接著!"我將染毒的銅錢鏢拋給黎婉,她淩空畫符的身姿像極了展翅的丹頂鶴。
當鏢身沾染她腕間鮮血的刹那,那些偽造的"武當"字樣竟如活物般蠕動起來,漸漸顯出"錢塘"的真容。
暴雨在黎明前停歇。
我蹲在渾身抽搐的黑衣人跟前,用劍尖挑起他下巴:"去年中秋,貴幫運往少林的素齋裏混了五斤河豚肝,這事要是讓空聞大師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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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瞳孔驟縮的模樣比任何供詞都真實。
我起身時故意踢翻牆角的桂花釀,琥珀色的酒液順著青磚縫流成蜿蜒小溪,正好勾勒出君山總舵的輪廓——那是錢塘幫存放賬簿的密室方位。
七日後,嶽陽樓頭。
我倚著褪色的朱漆欄杆啃醬鴨脖,看樓下烏泱泱擠著六大派的話事人。
崆峒五老的紅葫蘆在陽光下活像串糖葫蘆,華山派掌門的新腰帶足有三掌寬,怕是能直接當攀岩索用。
"諸位請看!"我揚手將染血的賬簿拋向半空,黎婉適時打出一道清風符,泛黃的紙頁在眾人頭頂鋪展如屏風。
當錢塘幫偽造各派印鑒的草圖清晰顯現時,靜玄師太的拂塵柄竟被她捏出裂痕。
丐幫彭長老的綠玉杖重重頓地:"好個一石三鳥!
既敗壞武當清譽,又挑撥六大派關係,最後還想吞並漕運......"他突然猛嗅幾下,目光落在我腳邊的食盒,"宋掌門,這鹵香莫非是......"
"武當後山的陳年酒糟,配漢水銀魚熬的湯頭。"我掀開食盒,熱氣攜著異香席卷樓台,"錢塘幫送來的三十船洞庭銀魚,正好給諸位壓驚。"
哄搶聲中,黎婉悄悄拽我衣袖。
她今日特意換了杏黃襦裙,發間金簪在江風中輕顫:"你早上讓我準備八大壇辣醬,原是為了這個?"
我湊近她耳畔低語:"廚房劉嬸說,吃人嘴軟。"話音未落,峨眉派的女弟子們已經圍著食盒研究配方,滅絕師太正用劍尖挑著魚刺,嚴肅得仿佛在練玉女素心劍法。
半月後的授劍大典,真武大帝像前的香爐插滿各派令旗。
我摸著被辣醬染紅的下巴宣布:"從今往後,武當弟子每月初七都要幫山下農戶挑糞。"
滿場嘩然。
黎婉手中的茶盞晃出漣漪,她腕間傷口早已結痂,卻在聽到"挑糞"二字時又滲出些許血珠。
我笑著舉起銅錢,血絲此刻竟凝成麥穗圖案。
"《道德經》有雲:下士聞道,大笑之。"我屈指彈響銅錢,清越顫音壓下騷動,"不笑不足以為道——就像你們覺得挑糞醃臢,可沒有五穀輪回,哪來的真氣運行?"
年輕弟子們笑得東倒西歪,長老們捋須的手僵在半空。
我忽然正色道:"武當立派之本,不在真武劍陣,而在晨鍾暮鼓裏耕作的手,在暴雨夜值守的肩,在明知謠言滔天依然信我的眼。"
山風掠過黎婉含淚的眸,她藏在廣袖裏的手比出個歪斜的三清指。
當六大派贈禮的馬車駛出山門時,我攥著突然出現在案頭的密信,指尖撫過信封上那朵用朱砂畫的桃花——分明是西域白駝山的標記。
銅錢在掌心無端發燙,血絲正緩緩爬向"茶"字方位。
我望著天柱峰翻湧的雲海,突然很想喝黎婉煮的雨前龍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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