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快樂總是很短暫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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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看一起經曆過生死,劉琰對吉氏兄弟的印象可比金禕好太多,見吉邈麵露猶豫,劉琰頷首示意左右都是自己人。
    吉文然也不藏著掖著,實話實說雍涼內部對於今後何去何從產生了巨大的分歧,曹操擁有天下腹心冀州和豫州,控製大漢總人口的一半和中國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僅從實力角度出發還不至於怎樣,關鍵是曹操控製著大漢皇帝,門閥世家的特權唯一的來源就是皇權,反對誰都不能反對皇帝。
    現在南征在即,關中士族認為劉表和孫權都擋不住曹操,戰爭可能會有焦灼,然而實力擺在麵前,最終的勝利者大概率是曹操。因此,以韋康為首的一派主張在保證特權的前提下歸附中央,讚成的多數是隴西和涼州的小豪強,但遭到涼州張氏,索氏和三輔士孫氏、竇氏、耿氏等舊門閥的強烈反對。
    反對的理由就是曹操當政不合法,除非交還權利給皇帝不然就是僭越,我們不反對皇帝,我們是反對亂臣賊子。這當然不是真實原因,真實的原因不說大家心裏都明白,曹操代表的是下級權貴和眾多小豪強的利益,尤其是唯才是舉政策動了門閥的蛋糕。另外還有一點,因為曹操出身不高,同河北士族一樣關中門閥看不上他。
    掌握雍涼政務的文官內部處於即將分裂的狀態,控製軍隊的武將們也沒閑著,馬騰不知道抽了什麽風非要去中央當高官,這麽明顯的分化計謀誰都看得出來,為此他和長子馬超鬧的很不愉快。馬家內部吵翻天,韓遂這邊也相當熱鬧,韓遂的女婿閻行支持韋康,手下將領成公英和舊門閥親近,兩人爆發衝突韓遂竟然無法阻止。
    其他小軍閥也分成兩派,出身河東的將領程銀、候選、李堪、馬玩和成宜幾個人覺得投靠中央不用打仗就能返回河東老家,因此和韋康同一陣線。雍涼人楊秋、張橫、梁興試圖長期割據所以明確反對,河東人多勢眾鬧到劍拔弩張也不怕,楊秋等人索性去找弘農段煨,想讓這位同鄉大佬站出來撐一撐場麵。
    段煨沒心思理楊秋他們,因為他自家鬧的更凶,朝那縣皇甫氏將門世家,是存在了上百年的舊門閥,皇甫酈恨透了唯才是舉政策,在這一點上和張昶爆發激烈爭吵。按說張昶也是舊門閥,可他覺得世道變了好處不能總咱們全占,一味打壓沒有出路多少讓出些利益。
    皇甫酈不是不明白道理,紅口白牙怎麽說都行,真要交出利益打死都不能允許,說不過張昶他也有辦法,一封書信送到敦煌張氏老家。張芝看完信險些沒氣炸肺子,車也不坐了騎馬跑來弘農見到弟弟劈頭蓋臉就罵。
    段煨不是沒主張,他不喜歡曹操甚至討厭他,討厭歸討厭,皇帝在誰手裏誰就有理。聽說馬騰要進京做大官段煨羨慕的要命,他早就不想繼續帶軍隊了,忙活一輩子什麽都有就差個好名聲,老死之前怎麽著也該去京城混個九卿過過癮。
    張芝的名望太高,來到弘農一陣亂罵誰都哆嗦,張昶不敢忤逆兄長段煨也害怕。拋棄軍隊很容易強行交給皇甫酈就完了,可是現在這個節骨眼卻不敢離開,不怕別的就怕草聖寫出什麽不好的話,當代草聖的真跡必當流傳千古,可不能給後人指摘說閑話。
    鍾繇不出麵勸阻反而暗地裏拱火,大肆宣揚馬騰要去京城當衛尉,還說想要同等待遇就來長安報名。話剛說出去戲劇性的場麵再次爆發,以河東人裴茂為首表示強烈反對,關中人張既卻舉雙手讚同,現在司隸校尉部全麵停擺,一幫老少爺們兒見麵就吵架。
    明眼人立刻看出門道,裴茂等河東人是舊門閥,曹操統一全國不算什麽,關中就是手裏談判的籌碼,他們絕對不能允許關中這個舊門閥的基地倒向曹操。張既等人雖說是關中人,可他們充其量算是小豪強,不少人出身單家,當然願意曹操執掌天下。
    鍾繇的小算盤也瞞不住人,潁川人已經掌握了足夠的地盤,南陽郡,潁川郡,淮南地區連成一片,軍隊裏有趙儼、杜襲,幫助曹操不會失去什麽,反而能在政治上增加籌碼,等天下統一也好憑功勞爭取更多利益。
    現在關中內部開始重新站隊,誰讚成誰反對一目了然,再拖下去不用曹操來打,關中自己就爆發內戰了,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全麵亂戰,內戰絕對不符合關中士族的利益說什麽都要阻止。
    要說投靠中央可以,向曹操認輸韋康心裏也不情願,很多人和韋康有相似想法,鬧到這一步大家心裏都後悔。韋康想勸大家都冷靜些,信心滿滿派出使者結果卻碰了一鼻子灰,連馬騰父子都撕破臉何況其他人?
    眼看事情就要朝著不可逆轉的方向發展,真正的大佬也坐不住了,唐翔代表楊彪來到涼州麵見韋康。兩人談些什麽沒人知道,總之唐翔辭別韋康馬不停蹄穿梭斡旋,關中各處緊張的氣氛總算有所緩和。
    幾個大軍閥容易解決,韓遂楊秋等人是死硬的割據派,有張芝出麵段煨想去中央也得思量思量後果,馬超還在馬騰要離開就讓他走;小軍閥也不難說服,曹操不會允許割據存在,大軍閥能作高官,你們這些河東來的喪家犬沒資格講條件!小軍閥經不起嚇唬,轉念一想也確實如此,與其投降過去做縣令不如和曹操打一仗,贏了最好輸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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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將們可以連哄帶嚇唬,文官可沒那麽好應付,不過唐翔代表楊彪前來分量足夠重,話講的很敞亮,先不管分歧如何,首先明確一點,南方戰爭分出結果之前誰也別急著做決定,沒準曹操打不贏。
    就算曹操打贏南方戰爭也不用害怕,關中形勝之地隻要內部團結一心,外人想打進來沒那麽容易,可以和曹操一點點耗,打打談談總能拖出好結果。
    大家之所以信心不足,不外乎實力不夠強大,咱唐某人這次來就是解決這個難題來的,大家朝北方看一眼,那邊有個當朝第一佞臣,乃是漢室宗親、海內名士、士族領袖嫡子的堂上正妻,具備門閥五毒俱全的基因傳承,從大秦極西海格力斯柱旁撒尿和泥的貴婦,到肅慎極東鯨海邊放屁崩坑的漁夫,她的盛名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有這些當然不夠,她的初戀是南匈奴的實際領袖,寡婦嘛可以理解,這都不重要,重要的在於枕頭風能吹動南匈奴四萬騎兵。此人和曹操有深仇大恨,關中和南匈奴盤根錯節,行了話就說這麽多我唐某人告辭。
    關中人可不會就這麽放唐翔回去,你必須的把話說清楚,統一的南匈奴實力不俗,當做外部助力自然沒問題,真把屬國人扯進內地的戰爭,不光韋康拿不定主意,很多人背後對此都有意見。和曹操作戰肯定要讓匈奴人進入關中腹地,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劉靖來了後不走怎麽辦?
    唐翔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窩在館驛冷眼旁觀,唐翔不解釋關中人又開始爭吵,今天舊門閥讚同小豪強就反對,改日舊門閥反對小豪強又讚同,雙方沒有什麽立場可言,純粹為了爭吵而爭吵。
    看火候差不多了唐翔再次現身,你們這些夯貨都別吵了!匈奴人的後勤路線隻能走上郡,用高官和長安城交換上郡政務,不需要得到軍權掌握錢糧就足夠。他不回去就斷他補給,隻需要斷一次補給就能做到一個月供給不上物資,匈奴人攻城水平很拉胯,打不下城池沒有吃喝就得撤離。
    長安地區地盤不大勉強能做到自給自足,養不起多餘的軍隊匈奴人做不到重兵駐防,而且地盤本就不在關中人手裏,給誰都不心疼。就是怎麽處置鍾繇比較麻煩,攆走司隸校尉這種丟人事誰也幹不出來。韓遂一拍大腿心說一群白癡,告訴天下是匈奴人攆走的不就完了?咱們對外打著平叛的名義封鎖潼關,真打假打還不是咱們說了算,朝廷派人來咱不讓進關中誰都沒招。
    河東裴氏和衛氏參與了整個過程,裴茂和衛覬統一口徑瞞著司隸校尉部所有人,現在為止鍾繇還被蒙在鼓裏,納悶關中怎的忽然一團和氣。不高興也沒辦法,好在馬騰一口答應進京也算沒有白忙活,
    吉邈說完坐回去老半天,劉琰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幸福來的太突然,關中人主動打開大門邀請白送一座長安城,劉靖的長安城等於是自己的。誰再敢說投降劉琰第一個不答應,可以想見自己去長安舊門閥得夾道歡迎。
    現在就等屠各都尉的態度,劉靖迎著所有人的目光緩緩開口:“上郡政務可以交給你等,不止上郡,屬國乃至朔方五郡都是大漢領土,政務本應交於漢官執掌。”
    五郡指的是南匈奴控製下的北地郡、朔方郡、五原郡、上郡和西河郡。東漢時期這五郡始終是漢官理政,事逢南匈奴內戰加上天下大亂,官員們多數都拋棄官位逃跑,目前很多城池處於無人管理的自治狀態。
    士孫萌帶頭眾人起身齊刷刷行禮,單說維護國家統一這點劉靖值得眾人拜謝。
    劉靖側身避過大禮,在他看來這件事很正常。沒有官員治理很多事情亂七八糟,單說街道堆滿垃圾就沒人打掃,城池塌了沒人理會,匈奴貴族都忙著賺錢,不會管理也懶得管理,是時候叫漢人出麵來管一下了。
    “話說回來,俸祿得你們自己出。”
    士孫萌帶等人再次行禮拜謝,劉靖這句話講的沒毛病,從南匈奴立國以來一向如此,城池收入裏麵大頭交給南匈奴,截留下足夠日常維護的花費,官員們的俸祿則由中央提供。現在中央不管那就關中來管,相比維護國家統一的好名聲,大族甚至願意自己出這筆開銷。
    “至於鎮西將軍就不必了,屠各不會參與對抗中央。”劉靖話音沒落,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聚集到劉琰身上。
    劉琰漲紅著臉有些不可置信,你不想去我還想去那!人家都給話講透透的,有腦子就明白沒必要扭捏作勢,天賜良機怎麽可以放棄?你不去就算了,還把五個郡的政務讓出去,我親愛的初戀你吃錯藥了吧!
    劉靖好像防著劉琰講話一樣,說完直接起身離開儀事廳,留下眾人大眼瞪小眼,設想過很多情形,唯獨沒料到軍閥不在意地盤和官位。
    過了好一陣,劉琰幹咳幾聲:“我去勸勸。”
    “您等等,還有一件事。”
    事到如今有些話終歸要講出來,士孫萌說完看向金禕,那意思差不多是再說,咱現在腦瓜子懵了,還是你來說吧。
    金禕暗罵一聲不中用:“我們想拖時間,哦不是,關中想外部越亂越好,對,山頭林立,所以。。。。。。請你去一趟高幹那,幫幫他。”
    “啥!?”劉琰歪著腦袋環顧一圈,確信沒聽錯:“我特麽沒兵。”
    “你有拔野頭的騎兵,再說,曹性距離上黨很近。”
    “拔野頭在草原呢!”劉琰吼完突然直視金禕:“曹性的行蹤我都不了解,你如何得知?”
    不用金禕回答,劉琰立刻就想起徐輯,要說救援高幹最積極的人非他莫屬,就是他透露出曹性的行蹤。
    “這是河內的意思。”吉邈說話時臉色顯得很無奈。
    “我認識他誰呀!”
    “弘農也是這個意思。”
    “楊彪那個老東西以為自己算老幾!”
    “不是文先公。”
    劉琰突然呆住,緩了半響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不要臉的小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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