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我劉威碩又回來了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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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有事隻睡了一會兒就醒過來,看外麵天色放亮心裏等不及又開始化妝,衣服換了一套又一套始終不滿意,折騰到上午煩躁更甚至,越是臨近越是緊張裏外屋來回亂竄,照鏡子看清額頭細汗尖叫一聲趕緊補妝。
峨眉怎麽畫都覺得別扭,扭頭看見人影下意識嗯了聲,提筆卻停在半空良久沒動,抑製急促的呼吸好讓聲音聽起來平穩:“劉孝陽請坐。”
劉琰哦了聲緊貼著坐下,看向鏡中人影恍如隔世:“心動影不動,定睛非夢中,碩頎白玉華,俏麗粉紅花。別來無恙。”
曹性家有兩進院子帶一個小花圃,小兒子在溫縣司馬家讀書,這次沒敢通知他回來,大兒子在行宮裏作管事,成親多年也有了後代。曹性抱著孫子看著妻兒感慨不已,奔波半生四十好幾圖得就是這個,家裏有田有產大兒子當了公差旱澇保收,小兒子在世家讀書前途也不必擔心。
莫名想起劉琰歎息一聲,身後事都滿意就是人跟錯了,俄而自嘲一笑自己起點忒高,拿劉琰和溫侯比毫無道理,人是愣了點兒好在聽勸,除了好吃懶做也沒其他壞毛病。
夾一口菜品一口酒,曹性正在愜意魯昔慌慌張張進了院子就喊:“壞了,打起來啦!”
曹性抽刀在手大步迎上前去:“敵襲?!”
“不是,不是。”魯昔大口喘氣連連擺手:“侯爺和弘農夫人打起來了。”
曹性呆了半響:“你說啥?!”
行宮寢殿外男女女站了一群,淳於斟幾次想進去勸阻都被牧子攔住,見曹性到了淳於斟幾步上前拱手“好好的忽然爭執,現在倒好撕打起來還不放我等進入。”
曹性不認得對方,隻道弘農夫人也有養怪物的嗜好,現在這都不重要,要勸也得提前知道原因:“因為什麽?”
淳於斟也不知道具體因為什麽,夢姐在一旁訕笑開口:“夫人說侯爺胸大無誌,侯爺講胸威何須誌。”
曹性幹咳一聲麵帶尷尬,劉琰什麽本事多少了解,對付弘農夫人不會吃虧,聽了會兒動靜覺得事情不對,撕打謾罵哀嚎一陣接著一陣,不至於鬧出人命可打破了相貌也不成啊。
曹性看向牧子:“費府監?”
牧子搖頭拒絕,規矩就是規矩寢殿不可以隨意進去,裏麵一聲尖叫眾人都嚇得愣住,曹性撥開牧子大步闖進去,隻聽唐姬怒聲嗬斥,曹性滿臉通紅反身大步退出來。
“怎麽樣?”眾人湊上前來詢問。
“吃點虧沒事,應該打不壞。”曹性搖頭說完,頭也不回跑回家去了。
眾人看著曹性背影一臉茫然,弘農夫人什麽身板,劉琰什麽體格?什麽叫應該打不壞?打壞了算誰的?
“講道理。”劉琰趴在地上大口喘氣,實在撕扯不過,想不到臭婆娘真舍得下狠手。
“跟你講道理你不聽啊!”
“從新來,咱慢慢講。”
唐姬也糾纏累了,坐到鏡子前整理亂發,看著狼狽模樣火氣又起狠狠一拍幾案:“河北軍兵集中於鄴,正是輕騎突入絕好時機,你倒好居然想著回屠各!”
“我曾經失去過,現在又有了,那我還打什麽?有什麽可打?”
“你有什麽呀?”
“有劉靖和你一起過日子。”
唐姬冷笑搖頭:“我去屠各?用你那榆木腦袋想想,先皇遺孀投奔胡人,不說中國就說屠各敢要不敢要!”
“咱們有軍隊,咱們去西方,你知道嗎西方可好了,全是黃金滿地奶和蜜。”
“就你那點兒軍隊半路就給打散,咱倆肯定會給賣掉。”
“劉靖都聽我的,我說去西方他一定跟著。”
唐姬恨鐵不成鋼,忍了半響才開口:“就因為他聽你的才不該亂用,你到底懂不懂?當真胸大無誌!”
之前就是接了句胸威何須誌才打起來,劉琰硬生生把話噎回肚子裏:“我努力過沒一次成功,我累了不想奮鬥,看見你就想回家。”
“你奮鬥過嗎?”
“我咋沒奮鬥過,當初跟著我哥,後來跟著我爹,還有袁熙,哪一次不是出生入死?到頭來搭上自己搭上親人啥也沒有剩下。”
混到現在劉琰是夠慘,快三十歲的人了連個家都沒有,唐姬放下竹尺詫異回頭,這次換了說法乍一聽還挺有道理,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你跟她講道理她跟你耍流氓,你跟她耍流氓她又跟你講感情。
唐姬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些想笑:“你那個便宜爹,是該叫爹還是該叫別的什麽?罷了,不管是你什麽人,他徹底倒了,苟延殘喘活不得幾日。”
“道貌岸然一輩子,想留個身後美名,執棋又怎樣,到頭來棋子都不如。”唐姬帶著一半嘲弄一半悲哀不住冷笑。
劉琰看得越透徹心裏就越不安:“我知道大家為什麽幫忙,來之前信心滿滿,等走出太行山越發不安,見到你我決定不幹了,我害怕,我確實害怕了,我沒那本事。”
唐姬像教訓學生一樣,手拿竹板敲打桌麵發出砰砰聲:“沒本事怎麽得來的軍隊?怎麽救出高幹,如何守住天井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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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覺得會打仗,經曆多發現不會打仗,都是糊裏糊塗過來,天井關也一樣。”劉琰帶著哭腔繼續解釋:“在天井關差點出事,我可能不適合打仗。”
唐姬坐到劉琰麵前盯著碩大胸脯,看了一會兒噗嗤笑出聲:“打仗不是衝鋒陷陣,你無須有那本事,你做的很好,比如殺死大單於。”
“我就沒有秘密可言。”劉琰不想問,不管是張則還是徐輯透露出去的都不重要。
“殺死大單於那一刻就無法逃避,是你親自撥動齒輪,不管是否出於本意你都回來了。”唐姬躺在劉琰懷裏深深吸氣,還是哪個讓人滿足的味道,隻是體積更加龐大。
劉琰歎息一聲:“不想給人利用,不想作棋子,逼急了我給曹操磕頭去。”
耳邊心跳聲快速而劇烈,唐姬認為有必要讓對方認清現實:“今時不同往日,你牽扯的利益太多,曹操能容你別人容不得你,知道郭嘉怎麽死的嗎?”
“郭嘉死了嗎?!”聽唐姬的口氣劉琰不能不震驚,郭嘉和曹操誌趣相投,抱負一致,關係親如父子,是曹操百年後托付後事的角色。
陽光撒進室內,微塵在幾道光幕朦朧朦朧閃爍,唐姬看向側麵光束似乎很享受:“喝點酒害不得命,五石散也不打緊,淳於斟親自調配,大家都在吃誰都沒事。”
沒必要再說下去了,淳於斟和魏伯陽一個在暗一個在明都是劉珪的人,劉珪是中原士族的打手,是助力也是聯盟。郭嘉的所作所為犯了大忌諱,礙於曹操有權勢不能直接毒死他,那就下慢藥逐步腐蝕健康,沒有明顯症狀臨死醫生都查不出病因。
人有價值才能吸引各方勢力注意,劉琰投降同樣沒了利用價值,知道的太多反而會威脅士族的利益。趙溫這次是徹底倒台,皇帝連懷孕的董妃都護不住,現在的皇宮談不上多安全,孤身一人呆在許昌前景還不如郭嘉,因此投降曹操不可取。
劉琰想到一件緊要事:“衣帶詔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唐姬忽然興奮起來:“有人騙他保證家眷安全,不信不行,有史阿言誰都跑不掉。你也跑不掉,敢去磕頭那缺失的一塊就會出現。”
“臭婆娘我弄死你!”劉琰雙臂用力環抱。
唐姬的頭顱埋入肥碩,沒有叫喊沒有反抗胸口癢癢的氣息越發微弱。劉琰心裏猛的咯噔一下明白無法承受再次失去,神色漸垮慢慢鬆開手臂。
唐姬大口喘息,麵色稍緩立刻哈哈大笑:“你該擔心的不是衣帶詔,想要的生活需要你自己去爭取,走出這麽遠再回頭那是癡心妄想。”
“我一直在原地踏步。”
“你的原地在哪?薄成那個無依無靠的小寡婦?應劭跟前唯唯諾諾的學生?當朝司徒手中百依百順的玩物?還是河北袁家戰場搏殺的兒媳?捫心自問你到底追求什麽?”唐姬把玩眼前碩大,邊笑邊說:“我知道你有多邪惡,正視不甘追逐欲望,我所欲不亦多乎?”
劉琰說話間不敢去正視對方雙眼:“我沒你邪惡。”
唐姬似乎有些悲傷,低下頭抬起來看一眼又低下去:“你靈魂高尚,你悲天憫人,你胸懷寬廣,你是一個善良的人,那麽告訴我,在人像狼一樣的世上,做個善良的人有什麽意義。”
律法對窮人殘酷無情,這些人因貧困而絕望,由絕望走向犯罪。犯罪要受到懲罰,律法所秉持的理念就是失敗者不能挑戰規則,窮本身就是原罪,底層一輩子隻能默默忍受不公,任何試圖改變的做法都不被允許。
準則有上層的底層的,善良的邪惡的,公正的和不公正的,他迫使人去思索,現實如此的確難以忍受。而高尚就建立在上位者對於失敗者的憐憫,他偏離高尚的本意,他沒有原本的靈魂,他隻是出於維護規則的目的,在窮人本就撕裂的傷口上撒一把鹽。
所以你是要與失敗者為伍,還是做回一個“高尚”的人?
劉琰的樣子很不服氣:“我還有的選。”
唐姬露出慘笑:“你可以不要我,回屠各你拿什麽養兵?沒兵你鬥得過人家正妻?長刀在手才無所畏懼,你沒得選。”
門口牧子幹咳幾聲:“咱家若有勢,小主也該嫁人生子了吧。”
鴨兒活著今年該二十歲,孩子滿地跑奶聲奶氣喊祖母,劉琰一陣心酸:“明日出發,為你們去死。”
“今天就走。”唐姬扭過臉擦去眼淚:“前路隻有坦途沒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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