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正暗潮生渚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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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董召為首眾寒門重提廢除三公恢複丞相製度的事,與之相反士卒卻態度冷淡,除了劉珪上書表示讚同其餘人都在冷眼旁觀。很明顯上一次士族想保高幹因此才會示好,現在高幹跑了就沒必要給曹操出力,派劉珪做樣子就足夠了。
寒門則不一樣,曹操的地位越高對他們越有利,你們豪門坐看劉琰在冀州折騰,我們寒門偏要在這時候推曹操一把,發出我們不在乎區區劉琰的信號,同時也是向天下展示曹操的核心力量到底是誰。
其實曹操也很想做丞相,但現在天下沒統一還的靠大家齊心合力,退一步講,怎麽說也要打完荊州有了功勞才好說話。寒門底蘊還是淺薄,剛扶植起來就急於擴張實力,做什麽事都顯得太著急。曹操想讓寒門冷靜下來,可是這麽多人看著話又不能講的太透,說淺了寒門聽不懂,說深了打擊積極性。
吳質還在麵前滔滔不絕,曹操實在聽不下去幹脆揮手打斷:“季重啊,北方粗定當好作教政,以建名譽尚猶不及,且宰相人臣已極,其意望過矣。”
曹操盡量用委婉的語氣和吳質講話,同時也是提醒所有寒門,現在河北剛安定,咱得先把精力用在內政上,起碼現在來講我的名望還不夠高,況且到宰相官做就到頭,打完統一戰爭封無可封老夫就尷尬了呀。
吳質淡然一笑:“修古建封五等,何來功無可封?”
做丞相無法繼續升官不假,但是可以封爵呀!漢代的高等爵位隻有侯和公兩級,曹操現在是武平縣侯,再往上就是公爵了,問題是大漢公爵隻授予宗室,而且公爵可以建國立廟。這話講完一幫士族幕僚齊刷刷看向吳質,心說這小子瘋了不成?
曹操的小心髒就在嗓子眼蹦蹦直跳,真沒想到寒門步子邁的這麽大,這等於公然挑戰舊有秩序,我承認你們確實為咱老曹著想,可是這樣一來也把咱放在火上燒烤。同時也生氣吳質不分輕重,你個冒失的嘴替真以為老夫保得住你?就不會思量思量再講話嗎!
果然荀攸第一個反對:“在下常聞禮莫大於分,分莫大於名,何謂名分?紀綱君臣是也。兆民之眾受製於一,高世之智奔走服役,皆以禮為之綱紀哉。”
這話聽著大義凜然,實際上說白了就是要守秩序,我們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幫襯你統治老百姓不是要你倒反天罡,是要你保衛我們作威作福的特權。老老實實當丞相沒毛病,你要瞎折騰動搖秩序別怪我們不答應。
緊跟著崔琰出列道:“管仲器小,然其仁者有公而不在私,夫子產有惠而讚,伯氏沒齒無怨言,此之所以成人者也。”
都說管仲器量小,貪婪成性還不守禮製不是君子,不過管仲有功於齊國,所以孔子才講他雖然有瑕疵但仍算的上是仁。那麽什麽樣的人沒有瑕疵呢?這裏崔琰偷換了概念,拿子產和伯氏做例子。子產有什麽都願意送給別人,不求任何回報;齊王沒收了伯氏的封地駢邑,導致伯氏終身吃粗茶淡飯,可是伯氏直到老死也沒講一句怨言。
要說荀攸是打官腔說套話,崔琰就是直接指鼻子數落,多學學子產慷慨大度,再看看人家伯氏對國君的態度,就差一句“君子上達,小人下達”沒說了,即使崔琰沒講出來大家心裏也心知肚明。
曹操臉都給氣藍了,我特麽也沒說要僭越當公爵,你們至於夾槍帶棒的數落?尤其是崔琰著實可惡,現在真想當眾捶死他。
正琢磨如何解釋,司馬郎突然冒出一句:“吳季重小人德行,無德而榮無功而祿,有此等人傾邪茲多不使中正,請明公速逐之!”
話講完眾人紛紛附和讚成,這回可給吳質嚇住了,哆哆嗦嗦偷眼瞧向董昭,意思是老大你可保證過,現在別幹看著到是給句話呀,不成想董昭跟沒他事一樣別過頭去不理吳質,不光他徐奕、薛悌等幾個寒門幕僚集體默不作聲。
小吳同誌你看報應來了吧,你們寒門既短視又勢利,用著你的時候當寶,失去利用價值或者麵臨麻煩事,人家馬上就和你劃清界限。曹操一翻眼皮心道還的是我呀,揮揮手讓吳質趕緊有多遠跑多遠。
士族可不打算這麽簡單就放過機會,牽召剛要起身講話,曹操立刻滿臉不耐煩:“吳季重放朝歌令!”
吳質腳還沒邁出去,陳群高喊一句:“為上者不虛授,處下者不虛授。。。。。。”
這話的意思是:作為領導不能平白無故地授予官爵,下屬也不能平白無故地接受官爵,所以你吳質別去朝歌了,下野回家抱孩子去吧。
“你們沒完了是吧!”孔桂闖進廳堂傲然掃視一圈,隨後大走到曹操麵前雙手遞上戰報:“侯成急報,失去劉孝陽蹤跡!”
不是該張繡匯報嗎怎麽改侯成了?曹操心裏納悶,接過戰報眉毛瞬間糾結在一起,緊跟著大笑擺手不肯相信:“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張繡帶兵有方,臨陣的本事同樣不俗,曆數曹營眾將能與其戰場較量也不過一手之數,戰報上寫的明白,追到南深澤城裏單挑時被劉琰一箭射透麵門,這不是胡扯八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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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騎兵統帥異常難得,不同於步兵作戰,騎兵機動起來作戰半徑常以百裏計算,不說訓練後勤,大到戰略眼光細至臨機調度,乃至軍心威望缺一不可。靠勇猛成不了騎兵統帥,比如張遼隻能算一個好騎將,突然襲擊是把好手,給他超過一千人就懵了。
亂世至今二十多年騎兵統帥不外乎董卓公孫瓚等寥寥幾人,至今仍活著的就剩下四個人可稱得上優秀。劉珪開宗立派自不必說;馬騰早已躺平,你給他兵人家也不要;關於劉備也沒什麽爭議,他隻是不逢天時沒有用武之地,要在北三州發展或是給他足夠騎兵你再試試?
隻有一個張繡在曹操陣營,曹純相比張繡缺少戰略眼光,按計劃聽命令還行單獨成軍作戰水平差距很大,直白說曹純沒有那股子野性勁,率領騎兵就像指揮狼群,野性不夠永遠做不成頭狼。要說曹操真心佩服的人裏張繡必須算一個,他是重要的助力關鍵的盟友,失去張繡損失不可謂不大,自此麾下的騎兵再沒有合格統帥。
戰場上出意外屬於正常現象,不過要說是給劉琰弄死,還是單挑弄死,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認為不可能。再者說和張繡這種層次的人近戰交手不拿刀拿弓箭?是看不起張繡還是太看得起劉琰?
崔琰用疑惑的口吻問道:“這不可能吧,或許又是宋仲乙所為?”
孔桂表情很無奈,搖著頭聲音卻異常肯定:“幾名護衛親眼目睹,是劉孝陽於半尺距離發箭透麵穿顱。”
“半尺!”眾人一陣驚呼,用弓箭在半尺距離近戰纏鬥簡直匪夷所思,漢代讀書人都擅長擊劍,不說是行家裏手也大差不差,各自推演一番始終鬧不清是如何做到的。
曹操也想不通,從頭到尾都認為消息有假,近戰不用弓箭是因為隻有一次射擊機會,射完就隻能拿弓砸。張繡讓多少招劉琰也無法近身,除非他站著不動眼看著劉琰發箭,然而這更加講不通道理,劉琰是怎麽大搖大擺進入半尺距離射擊的?
再次審視戰報找到了一個可笑的解釋,劉琰躲在渡船上偷襲得手,曹操撕碎戰報不打算公布出來,讓劉琰偷襲成功說出來太丟人了,可不說出來同樣丟人,當真是英雄大意使豎子成名。
孔桂湊上前壓低聲音說道:“宣威侯遺體就在路上,其家子已然服孝。”
一句話提醒曹操,現下當務之急是張繡麾下的並州騎兵如何處置,一群桀驁不馴的兵痞隻認張繡,處理不好勢必釀成大亂。繼任的最佳人選是張繡兒子張泉,他去接手並州騎兵肯定沒話說,不過曹操不打算這樣做。
官渡之戰後曹操實力迅速膨脹,許昌時期的曹、丁、張三角架構已然發生改變,等占據河北和丁衝死後,曹操的軍事優勢更加明顯。張繡之死是遺憾也是機會,哪怕壞了規矩,哪怕生出怨恨也不能交給張泉。曹操決定親自去整合並州騎兵歸入己方,這件事除了曹操誰都沒本事控製局麵。
劉琰失去蹤跡不算大事,她隻有朝北跑一條路,要麽去中山郡走漢昌老家回並州,要麽拿下安國縣再朝北進入幽州。她不會傻到返身南行,如此一來正好和北上的曹操撞上,東去河間國也不現實,直接朝北走多方便?繞去河間等曹操追來不成?
事情緊急說走就走,曹操帶上張遼許褚動身出發,到達南深澤安撫住張繡舊部,同時給正在訓練水戰的軍隊下了一道軍令,動員其中兩萬士族的軍隊朝北壓上去,騎兵快速追擊步兵壓縮空間,兩手一起抓兩手全都硬看你劉琰還怎麽跑。
劉琰的輕騎兵動作太快,和己方傳令兵的速度差不多,曹操得到的信息總是慢半拍,這裏預警那邊也預警,真真假假搞的人焦頭爛額。今天報告說在巨鹿郡發現蹤跡,追到巨鹿又接到報告說跑去了安平國,等心急火燎趕到安平國人又消失了,說不準兒是去河間還是中山。
曹操不怕劉琰去中山,曹純駐紮在狐水北岸,不管劉琰去漢昌老家還是故地安國縣,曹純都能第一時間趕到阻截。就怕她沒完沒了到處亂竄,你又無法站穩腳跟,趕緊走吧亂跑什麽呀,總之這一點非常讓人討厭。
路上曹操越發鬱悶,騎兵動作迅速步兵可就不成了,今天正往巨鹿趕,明天就讓原路返回安平,路還沒走一半有傳令再去巨鹿。搞的曹操都鬧不清步兵究竟到了哪裏,有不少軍隊幹脆不走了,就地紮營愛咋咋地吧。
要是一年前真不怕,各地城池都有足夠的守軍駐紮,派出少部分軍隊設置障攔路多少能拖些時間。可是現在各個城池的守軍抽調大半,餘下老弱病殘龜縮防守還顯得不夠,實在沒有能力出城幹擾劉琰行進。
事實上追擊騎兵還是得靠騎兵,曹操馬不停蹄趕往中山郡,來到安國縣曹操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半個月了我都到了劉琰居然沒到?幾天後焦觸發來消息劉琰沒去幽州,同時安平國和巨鹿郡都沒有預警。
曹操有些慌了,深刻意識到帶騎兵真不是件簡單事,人家張繡就能輕易判斷出對方的真實意圖。現在不是感概的時候,趕緊叫曹純過來匯合,不能等了劉琰肯定跑河間去了,曹操沒少罵這婦人精神不正常,真當故地重遊隨意跑嗎?再說你要去河間遊玩先投降行嗎,老夫還能不讓你去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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