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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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書瑤拉著薑楠往偏廳走去,短短數步仍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而正廳裏,段雲興上下打量著眼前之人,語氣不善:“你是何人?”
    陳明不卑不亢,“侯爺,在下姓陳名明,字伯昭,虞國人。”
    “陳明?”段雲興冷哼一聲,感覺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段明軒此時才明白,原來他先前說的“北邊來的”,不是指從川渝而來,而是自虞國趕至。
    兩國邊境如今正在打仗,他怎麽敢的?
    “你是舒王?大虞如今天子的父親?”段明軒驀地想起什麽,口中驚訝地道。
    段侯爺看了兒子一眼,“怎麽可能?”今夜發生的事怎麽一個比一個荒唐。
    他看向眼前之人,想通過察看對方的反應來驗證兒子說的話。
    隻見陳明點了點頭道:“沒錯,是我。”
    段侯爺有些怵了,“怎麽可能?”他又重複了一句先前的話。
    段明軒看著父親道:“若不是舒王,他又如何能把四妹從宮廷裏帶出來?”再聯想此人先前的表現,一切就說得通了。
    他是大虞的天子之父,什麽大場麵沒見過,如今麵對他們,自然是波瀾不驚。
    虞國明威將軍顧清越攜三十餘萬大軍滾滾而來,邊關情形危急的消息也早已傳遍了雲南。
    身為侯府公子的段明軒遠比普通百姓要更了解南國處境的糟糕,就連朝廷也早已命駐守在雲南的將卒回防京師,顯然比提防他們,南軍有更為要緊之事。
    段明軒料想,南國恐有滅國之危。
    想到這裏,他轉悲為喜,沒想到四妹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為段氏謀了一條新的出路。
    段明軒拉了一下父親,示意他向對方行禮。
    段雲興扭頭看了一眼兒子,一臉的疑惑之色。
    段明軒朝著陳明微微躬身:“外臣雲南侯之子段明軒,參見王爺!”
    兒子此舉,嚇壞了段父,“明兒,你是我南國的臣子,又怎可向敵國的王爺俯身?”若是往日也就罷了,目下可是戰時。
    若是被郡縣的官員知曉此事,參他個“暗中通敵”,那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
    段侯爺心中惶恐之際,忽聽得眼前之人“哈哈哈”地大笑起來,“還是二公子腦子活絡,一瞬間就想到了這些。我實話告訴二位,此次我大虞出兵至此,是鐵了心要伐滅南國。屆時憑借著我和楠兒的這層關係,君侯自可以高枕無憂。當然君侯自然也可以將我拿下,獻給貴地的郡守。隻是你敢送,他真的敢收嗎?”說到最後,陳明已不自覺地加了音量。
    偏廳裏,段書瑤纏著姐姐問東問西,薑楠一一耐心作答。
    隔壁的聲響,自然也引起了姐妹倆的注意。
    段書瑤拉著薑楠的手問道:“姐姐,那邊沒事吧?”
    薑楠握了握妹妹的小手,“放心,他應付得來。”
    段書瑤在心裏感歎:真是鍾情迷了美人眼,我問四姐,父親他們會不會打起來,姐姐卻隻關心那“男子”的安危。
    陳明話說得如此清楚,段侯爺又怎會聽不明白。
    他眉頭微皺,似仍在判斷陳明話語的真假。
    倒是段明軒看父親遊移不定,已為他做了取舍,“王爺說笑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段雲興見狀,亦是長喟一聲,算是默認了兒子的做法,他轉身向隔壁喊道:“婉兒,瑤兒,你們倆過來吧。”
    姐妹倆緩緩過來,與姐姐的疏離不同的是,段書瑤上前親昵地拉著父親的·手臂,“爹,你們談妥了嗎?”
    段雲興點了點頭,“隻是此事萬不可再讓旁人知曉,王...你四姐夫身份特殊,但好在這裏除了咱們幾個,倒也沒盤誰認得他,到時就說是你二哥的朋友,來家中做客一段時間。如此,倒也可以隨便進出。至於婉兒,你就和你母親住在滋蘭園吧,盡量不要輕易出來。”礙於陳明,他說話也是委婉了些。
    “我母親之前不是住在梧秋院嗎?怎麽又搬到了滋蘭園?”薑楠有些緊張地道。
    段父見她咋咋呼呼的,沒一點規矩,臉上又有些不悅。
    段書瑤適時接過話茬,“四姐姐安心,府裏並沒有人難為她。薑姨娘自你走後,就異常思念你,待你入...入宮以後,她更是搬進了你的故居,借此聊表慰藉。”
    薑楠聽到這話,淚水已奪眶而出,她顧不上擦拭眼淚,隻拋下一句“我先去看我娘了”,便朝外奔去。
    陳明本欲跟上去,但想了想還是決定,給她們母女一些私人空間。
    昏黃的燭光下,一個中年美婦坐在窗邊,手裏捏著一封已經拆開的信。
    信紙上的字跡工整卻模糊,是女兒三年前送來的家書,隻有寥寥數語:\"女兒安好,勿念。\"
    燭火搖曳,將婦人鬢邊的銀絲映得發亮。
    她四十歲的年紀,卻因日夜思念遠嫁的女兒而顯得蒼老許多。
    手指輕輕撫過信紙上那個\"安\"字,婦人歎了口氣。這個字寫得極重,墨跡幾乎透到紙背,像是要說服讀信的人,又像是要說服寫信的自己。
    \"夫人,你怎麽又起這麽早?\"丫鬟青杏輕聲提醒。
    俞夫人搖搖頭:\"晝短苦夜長,我坐一會兒。你去睡吧,不必管我。\"
    青杏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退了出去。
    這些年,她已習慣了夫人如此。
    婦人起身走到女兒昔日的繡架前,上麵還繃著一幅未完成的牡丹圖。
    她記得婉清出走前夜,就是坐在這裏,一針一線地繡著那朵將開未開的花苞,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砸在綢麵上。
    “娘,我不想離開你。”
    “傻姑娘,娘也不想離開你。可你不走,你就得進宮。世上女子都以為做娘娘好,可你看娘進了這侯府,又過過幾天歡心日子?更別提那皇城之中,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下麵還有數不盡的貴儀、昭儀、充儀、婕妤、美人、才人、貴人和禦侍,這裏麵有多少爭端?暗藏多少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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