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母女重逢
字數:3700 加入書籤
看著這些女兒用過的物什,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讓人忍不住放聲大哭。
氤氳的燭光下,照亮了婦人滿是淚痕的臉。
恍惚之間,她似乎聽見了敲門聲。
\"青杏?\"婦人喚道,卻無人應答。
敲門聲更急了,還夾雜著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娘!娘!開門啊!\"
婦人的手猛地一抖,茶盞跌落在地,碎成幾片。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向門口,中間被絆了一下也渾然不顧。
打開屋門的瞬間,一個模糊的身影衝了進來。
\"婉兒?!\"
婦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娘...\"薑楠撲進母親懷裏,渾身顫抖。
婦人一把摟住女兒,\"你怎麽...這個時候...\"婦人聲音發顫,手卻不停,用手帕擦拭著女兒的淚水。
薑楠抓住母親的手腕,\"娘,女兒從宮裏逃出來了。\"
“傻孩子,你從宮裏逃出來了,還回府裏做什麽?”婦人心疼女兒,口中哽咽著道。
薑楠搖搖頭:\"是女兒不孝,讓娘擔心...\"
婦人撫摸著女兒的臉頰,覺得閨女的狀態比自己想象得要好,膚色瑩潤,容光煥發,隻是現在哭得梨花帶雨,看起來有些楚楚可人,“你給娘說說你這些年的經曆吧。”
薑楠聞言,臉上微微一紅,漸止了淚水,緩緩將過往道出,隻是部分內容,自動隱去了。
聽完女兒的講述,薑母鬆開了女兒的手,“你是說這個高...這個陳明如今就在咱們府中?”
薑楠心中一沉,“娘,你不喜歡他嗎?”
“這個人腹黑果決,遇人遇事毫不慌亂,哪裏是你口中的溫和良善之輩?”
聽到這話,薑楠神情黯然,再沒有什麽比自己心儀的男子不被母親所接受更讓人感到沮喪的事了。
薑母明顯也是注意到了這一點,她重新拉起女兒的手,“晚上讓青杏帶他過來,娘看一看。”
薑楠神色一喜,覺得還有挽回之機,“娘,為何是晚上,中午就可以吧。”
薑母在女兒頭上搗了一下,有點“恨鐵不成鋼”,“瞧你這個樣子,困得都快睜不開眼了,快躺你原來的床上睡一覺吧。”
薑楠順著母親的視線往前看,這才注意到屋內陳設,和自己離開時一模一樣,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就連床上的被子,也是她從小蓋到大的。
心中既是欣喜,又是感動。
她拽著母親的手蓮步輕移,兩人挪至床上,薑楠摟著母親的胳膊不讓她離開,“娘,你陪我睡嘛!”
薑氏見女兒這麽大了還耍小孩子脾氣,忍不住笑著打趣道,“好好好,娘陪你睡。”
薑母輕輕拍著女兒的背,就像小時候哄她入睡一樣。
薑楠靠在母親溫暖的懷裏,聞著被子上熟悉的味道,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薑氏待女兒睡著以後,便悄然起身。
母女倆敘話多時,外麵早已是天光大亮,府中熱鬧一片。
薑氏召來侯府管家,“聽說府裏來了位二公子的客人,不知他現在何處?”
“稟側夫人,陳公子如今在外院的書孰裏,在聽馮老先生授課。”,管家回應道。
薑氏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管家緩緩退去,覺得一向不關心府中瑣事的測夫人今日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
薑氏打發走管家後,輕輕撫了撫鬢角,戴了根素銀簪子,換了身不太顯眼的衣衫,決定帶著青杏去書塾轉轉。
此時課堂上,十餘名學子正襟危坐。
前排是侯府的幾位公子,年齡大小不一。
中間坐著幾位親戚家的子弟,最末一排則是一位陌生青年。
老先生今日講的是蘇東坡的《前赤壁賦》,既言識字與訓詁,也談句式與釋義。
待通講一遍後,他問起學生讀此文之心得。
下方諸人,有的說蘇子豁達,雖被貶黃州卻矢誌不移,有的說東坡先生的朋友傷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
老先生搖搖頭,覺得下方諸人都沒有說到點子上。
猛一抬頭,又瞧見一位身著素衣的中年婦人帶著丫鬟站在窗邊,正隔著縫隙朝裏麵張望。
他心中暗歎: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侯府的夫人一心盼著孩子成材,就連上課的時候都在關注兒子有沒有認真聽講!隻是下方眾人,除了二公子“明軒”在讀書上稍有建樹,其餘皆是朽木腦袋,不堪大用。
老先生失望之際,又循例問起最後一人,“末排的這位同學,你也說一說吧。”話雖如此,但他已不抱期望。
眾人聞言,亦是將目光轉移到侯府二公子這位客人身上,看看他有何“高見”。
隻見其不緊不慢地起身,先是向學究行了一禮,而後緩緩言道:“學生以為,此賦表麵豁達,實則暗藏苦悶。蘇子看似在與客問答中消解了悲愁,可那‘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或許是他暫時逃避現實的方式。在仕途不順、人生失意之時,他隻能寄情於山水,以曠達之語自我寬慰。”
老先生眼睛一亮,露出讚許之色,其餘人則凝神細思,揣摩他話語的真假。
又聽身後的人繼續言道:“東坡先生或許有這位同遊的朋友,但大概率‘客’就沒有說過這樣的話,蘇軾勸的不是旁人,而是懷著世俗之念的自己。充當‘客’這個角色的,還有歐陽修《秋聲賦》裏的‘童子’,曹子建《洛神賦》裏的‘仆夫’,他們用對比襯托的手法,來烘托自己的超然。”
老先生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蘇子曰,‘吾文如萬斛泉源,不擇地皆可出。在平地,滔滔汩汩,雖一日千裏無難。及其與山石曲折,隨物賦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於所當行,常止於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其他,雖吾亦不能知也。’,東坡先生行文作賦之時,不論是他想取綠葉,還是要做紅花,自是信手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