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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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條項鏈,我看到過。”鍾葵說著,拿出了吳珊秋給的舊手機,點開了張迎娣的短視頻賬號,按照日期朝前翻找著,隨後打開了其中一個。
    這是去年底拍攝的一條視頻,當時張迎娣的賬號還無人問津,瀏覽量隻有幾十個,這是慶祝孩子出生的視頻,鏡頭裏全程對準了那個剛出生的孩子,張迎娣絮絮叨叨講著盛家有後了,自己有多開心,鏡頭一晃而過,背景裏是躺在床上的產婦黃瑞芬,她的臉上沒有喜悅,隻有難堪,剛生完孩子的她狼狽、憔悴,並不喜歡被拍成視頻放到網上。
    齊飛盯著視頻,很快注意到了鍾葵點開這個視頻的用意,隻見黃瑞芬的脖子上黃燦燦戴著一條項鏈,雖然光澤不同,但是從吊墜的形狀看,可以看得出是同一條項鏈。
    黃學文被叫到了警察局,看著這條斑駁的項鏈,聽著齊飛講述著盛天寶的暴力傾向和黃瑞芬可能被囚禁在幽暗地下室的事實。
    “我們在盛天寶的臥室裏搜出了黃瑞芬的手機,這段時間回你消息的人,就是盛天寶,並不是黃瑞芬。”齊飛說道。
    他對麵的黃學文沉默著,始終神情木訥,仿佛失去了傷痛的想象力,一如他常年勞作粗糙的手感受不到細膩的溫度,隻有他身後那個懦弱的兒子黃瑞祥嚶嚶哭泣起來,但是也隻是哭泣而已,沒有憤怒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齊飛的語氣中難掩失望:“我們從張迎娣的視頻裏看到黃瑞芬戴著項鏈,你確認是這條吧?”
    但是,黃學文卻仿佛失憶一般:“阿芬啥時候有的項鏈?”
    “她同學送的。”黃瑞祥嗚咽著說,“輟學那會兒,我看到阿芬經常拿著項鏈哭。”
    鍾葵聽了若有所思,拿起項鏈仔細觀察著吊墜,找準了角度用手指輕輕一捏,隻聽到“哢嚓”一聲,吊墜被打了開來,裏麵塞著兩個女孩的大頭貼。
    “這項鏈是黃瑞芬讓羅詠梅帶去的求救信號。”鍾葵說道。
    “飛哥,照片中另一個女孩找到了!”吳珊秋這裏很快有了好消息,“問了黃瑞芬的初中,和黃瑞芬合影的女孩叫葛思思,是她的同班同學,讀書的時候兩個人關係很好。而且,葛思思大學畢業後就在楠城工作。
    我們已經聯係上了葛思思,她聽說我們是楠城警方,毫不猶豫地承認黃瑞芬就在她那裏。不過……”
    “不過什麽?”齊飛趕忙問。
    “黃瑞芬說不想見家人,隻想見我們。”
    在距離楠城警局二十多公裏的一處不起眼的酒店式公寓,一個女人充滿警惕地開了門。
    “我們是楠城來的警察,之前和你聯係過。”齊飛亮出了證件,“你是黃瑞芬的同學葛思思是嗎?”
    女人仔細確認了證件後才鬆了口氣:“是的,我就是葛思思,小芬在等你們。”
    葛思思進了臥室,隱約聽到柔聲說了好一會兒,一個瘦弱的女孩才戰戰兢兢地走出了房門。
    盡管已經生過孩子,但是因為年齡實在太小了,看起來依然稚氣未脫。
    隻不過苦難讓她的眼中比同齡人多了些悲涼。
    “我們找到了你留給羅詠梅的項鏈,裏麵有你和葛思思的照片,我們猜測你想讓葛思思救你。”齊飛把那斑駁的舊項鏈交到了黃瑞芬的手中。
    當吊墜落在她掌心的時候,一直沒有表情的黃瑞芬忽然開始慟哭起來,葛思思心疼地抱住了她,對齊飛說道:“我刷視頻看到,說盛天寶已經死了?”
    “是的,再也不會有人打你了。”齊飛對黃瑞芬說道。
    “孩子和奶奶都死了……”黃瑞芬念叨著,淚如泉湧。
    齊飛耐心等到黃瑞芬情緒稍稍平複,耐心問道:“你讓葛思思告訴我們,不想讓家人來接你,隻想見警察,我想,你隻想和我們講你的經曆,對嗎?”
    黃瑞芬很緊張,始終抓著葛思思的手,醞釀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他們不會相信我的,我和他們說了很多次了,那個人往死裏打我,他們說都是我的錯,肯定是我做了不對的事情惹了那個人生氣。”
    “那個人是盛天寶?”
    黃瑞芬點了點頭,但是這個名字她怎麽也不願意念出來:“那個人說我是他們家花錢買回來的,隻要喝了酒就打我,一次比一次厲害。他爸媽每次都假裝沒看到,直到我生了孩子,他們把奶奶從老家帶了過來,幫著照顧娃。
    隻有奶奶看到那人打我會勸阻,但是換來的是對我們兩個人的拳腳。這個人……就是個畜生。
    奶奶找我公婆告狀,他們卻說老人家拎不清。在他們眼裏,那人是盛家的獨苗,是大寶貝。
    那天,公婆出去了,天氣熱了,孩子不舒服,一直哭,怎麽哄都哄不好。
    那個人喝多了躺在邊上睡覺,被孩子的哭聲吵得睡不著,突然坐起來衝我和奶奶發脾氣,說我們不會帶孩子。
    我氣不過,說孩子也是他的,他怎麽不照顧?
    就這麽一句話,讓他脾氣一下子上來了。
    說不管是誰,讓他不高興了都得死,說著就舉起孩子要摔。
    我嚇得不行,跪下來央求他放過孩子。孩子在他手裏掙紮得厲害,我想不起來中間發生了什麽,等我再回過神,孩子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說到這裏,黃瑞芬竟然沒有哭,隻是有些出神,仿佛這不是一件真事,“我知道,他已經瘋了,再刺激他的話我和奶奶那天都得死。
    看到孩子沒氣了,他也慌了,酒醒了一大半,惡狠狠地怪我激怒了他。
    我不知道該做什麽,隻是抱著死掉的孩子,任由他抓著我的頭發往牆角拽。
    那地方有個地下室,之前地麵塌陷的時候他們發現的。
    他把我和孩子都丟進了那個地下室。
    很快他就後悔了,想要把孩子搶走,我不能讓他得逞,看到那裏有個管道就用力塞了進去。那個人個子大,我知道他無論如何也夠不到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