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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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蟒被殺死了,所以,那些蛇就這樣把老師當成了它們新首領?”
張海客喃喃:“還真是識時務。”
“成王敗寇。”張起靈淡聲。
三座帳篷之間的空地上,所有人圍成一圈,談論起剛剛發生的一幕。原本被趕去“休息”的張起靈和張海俠,自然是順理成章加入了其中。
連始終遊離的霍玲,都跟著張海洺一起來列座旁聽。
陳皮則對另一件事耿耿於懷。
“不知好歹的畜生,就算認了老師當蛇王,怎麽敢纏上來就要交……交配!”
說到最後,他下意識瞥向就位於另一邊的青年。
目光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回。
嘴裏的話卻驀地磕絆了下,耳根發燙,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含混著滾出來的,根本聽不清。
他此時簡直是麵露凶光。
這麽汙穢的兩個字,居然要跟自家師傅聯係起來,陳皮隻是想一想,就覺得難以忍受。
“下賤東西!”他恨恨地罵。
張海俠對此冷靜論述。
“某些群體動物,如獅群,的確會有類似習性,最強者擁有全部也是唯一交配權。但雞冠蛇群跟蟒蛇的體型差距過大,這種情況,在蛇群中理論上不該存在。”
他想到了青年身上的印記,以及兩枚玉印。
神情微凝,猶豫一下還是道:“除非……”
除非,有他們不知道的什麽緣由,讓王蛇對蛇群具備著特殊吸引力。
但沒等說完,陳皮已經當先打斷。
“什麽除非都不行!”
張海客原本正打算點頭,讚同張海俠的觀點,此時被幹擾,頓時不耐地睨去一眼。
這一眼,卻是忽然發現什麽。
抬高下頜,他兀地嗤笑嘲諷出聲:“陳皮,說正經事你臉紅個什麽?孫子都有的人了……我記得那個是叫陳鬆的吧,怎麽,自己能做不能說啊。”
原本正在思索那個“除非”,張海洺聞言不由看去一眼。
“謔,”她忍俊不禁感歎,“是有點紅啊。”
迎著四麵來的打量視線,陳皮簡直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他臭著臉,咬牙切齒吐字。
“那是撿的!”
“噢~”張海客意味深長地感歎一聲,轉而“真誠”關心道,“所以是生不出來?”
被如此惡意挑釁,陳皮反倒突然壓下火氣。
“……關你屁事。”
在張海客再度開口之前,接收到了來自自家族長的淡淡眼神,頓時收斂起囂張姿態:“行,他閉嘴我也閉嘴。”
朝張海俠頷首示意,張起靈拉回正題。
“繼續。”
……
這半晌言語交鋒,張海樓始終一聲不吭。
他現在暫時顧不上發言。
坐在自家老師身邊,小張哥一邊低聲轉述交談內容,一邊有些擔心地時刻觀察著青年情況。
剛剛隻語退群蛇的人,此刻情況並不算太好。
張海樓能清晰察覺到,對方體溫比剛剛還要更高些了,呼吸沉沉,雙眼輕闔,而眉宇間倦意已經難以遮掩。
幾乎是半靠在他身上,維持住挺直坐姿。
好幾次,張海樓都要以為,青年已然在藥效下陷入沉睡,畢竟退燒藥也帶些起乏成分。
然而並沒有。
那隻繞過張海樓肩頭的微涼的左手,仍舊穩定搭在他頸間,隨著咽喉裏衝出的氣流變動,時而微微收緊……
也是,這時候怎麽能撇開話題本人?
連共同交流都不能參與,對同樣是隊伍一員的老師太不公平。
可話說回來,都這時候了……
心裏兩個念頭打得激烈,張海樓暗自憋氣地鼓了鼓臉頰,下一刻,還是乖巧地將討論內容句句轉述。
隻是小心側了側肩膀,讓青年靠得更自在些。
這份體貼,張從宣毫無察覺。
盡管還是坐得挺直,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陣陣刺痛的灼燙麻脹感,正從指尖一路往上蔓延,已經侵染了小半手臂。
似乎是,方才接受過量蛇群信息素的後果。
好在重新拿回蟒頭玉印之後,沒多久,症狀就開始自行消退。
現在比起最開始已經好了很多。
因此青年沒太放在心上。
這枚蟒頭中得到的玉印,其上的確雕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蟒蛇,鱗片和嘴裏尖牙都做的惟妙惟肖。
換句話說,手感很好。
隨手摩挲著蟒頭玉印上的蟒頭,以此緩解麻木,張從宣大半注意力還是在眾人的討論上。
方才蛇群透露了太多信息。
自己被蛇群稱作“會動的石頭”,青年第一時間想到,這跟汪家人口中的“玉人”倒是能對應上。
他們本就是是為了解決此事千裏奔波,朝玉脈而來。
這說明,起碼沒來錯地方。
但蛇群顯然很驚訝,自己會出現在這裏,是為什麽?
想到照片裏躺在棺材狀隕玉裏的小號,還有舊族地裏據說一排的標準複製品,張從宣無聲歎氣,已經做好了見到“自己”的準備。
除此之外,還有雙刃劍的蛇群“新王蛇”身份。
這會兒工夫,他已經將蛇群雜亂無章的訊息整理清楚。
也明白過來,之前幼蛇口中的交配,其實可能並無他意,僅是對於新王蛇的催促——
如夢中所見般,王蛇要跟蛇母交配。
雖然張從宣很懷疑,以蛇母那種遠古生物般的幾層樓高的龐大體型,當真還存活於地下某處嗎?
他對這條訊息心存質疑。
一部分也是由於,之前的夢實在太離奇,青年並不想當眾說太多細節。
等會私下提一嘴好了。
如此想著,張從宣的注意力,不知不覺飄到手裏的新收藏上。
300奇聞值的蟒頭玉印,跟天命玉印等值。
拿到它後,青年才明白過來,為何褐金大蟒一出場自帶奇聞值提示,是因為身體裏有這東西。
這又讓他想到另一件事。
褐金大蟒的奇聞值,是因為身體裏有蟒頭玉印。那麽,霍玲跟自己身上剛進綠洲時拿到的【屍蟞丹】重合的100奇聞值,會是單純巧合嗎?
張從宣很難不去深想。
說起來,還有件更細思極恐的事情——
目前,他見過最多的奇聞值來自東北族地下的玉脈,其次是玉印,然後屍蟞丹,再次是張家人的屍骨。那是否可以說,玉脈,玉印,屍鱉丹,這些跟張家人都在某種程度上存在聯係?
還有會被蛇群信息素影響……
……也很可疑……
思緒紛紛,精力不濟的情況,青年不知何時真正睡了過去。
察覺到這點,眾人默契噤聲。
“真是……”張海洺撐著臉打量幾番,跟百年前相似的場景對比下,有些難言的微妙感,“都返老還童一遭了,他怎麽還是總能把自己搞成這樣?”
說完,自己先忍不住歎一口氣。
其實她也沒見幾次啊,年輕時候,這人在族中不是接任務就是天授,跟個永動機一樣,什麽時候會露出這種形象。
聖嬰被刺殺的那次,搞得半身血,都已經轟動家族了。
張海洺莫名有點惆悵。
親眼所見,大魔王發著燒也會人事不知,也會乖巧安靜任憑擺弄……再這樣下去,她心底那個少年時總能強勢壓榨所有人的可怕陰影,怕是都要徹底消散了。
……
被青年全然放鬆地靠著,張海樓就跟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徹底動彈不得。
還是張起靈走過來,將人扶起帶回帳篷。
隨著這番舉動,討論自然結束。
不過,他們已經差不多得出了最終結論——
嚴防死守,絕不能讓蛇群再趁機接近!
……
醒來時,倒計時6天還是沒變。
對時間的慢速,張從宣很是遺憾,畢竟小號那裏都過年了。
兩邊的不對等差距似乎在加大。
半睡半醒中忽冷忽熱的感覺,現在已經徹底消失,但渾身肌肉都融化了樣虛弱無力……必然是砍半體質的功勞。
微微蹙眉,張從宣試圖撐著起身。
卻不知摸到了什麽銳物,手指合攏用力時,尖利地刺痛了一瞬。
他下意識輕嘶一聲。
正想換個位置,腦海裏忽然晃過了一個奇怪的景象——
無邊的黑暗中,有什麽河水支流脈絡樣交錯縱橫的圖案,在眼前微微閃爍了一下。
那種奇異的色澤,簡直猶如青翠的鎏金星河。
美得令人屏息。
但更為奇妙的,是那種盡覽無餘的俯視之感。
恍惚一瞬,張從宣回過神,又沿著周邊摸了摸,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剛剛觸摸的究竟是什麽。
那是玉印上雕刻蟒頭的尖牙。
微微動念,青年忽然低頭舔了下方才刺痛的指端。
舌尖傳來輕微的濡濕感。
他心下驀地了然,甚至隱隱驚喜,當即摸索著準備再來一次。
原來如此,這枚蟒頭玉印其實……
“——老師?!”
正撞見這幕,從外麵進來的張海客一時大驚失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