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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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海客本身不是咋咋呼呼的人。
    奈何眼下場景太不尋常。
    那隻修長白皙的手,不知哪裏被不小心刺破,明明看起來沒有明顯大型傷口,血色卻正從指縫和掌邊緩緩滲出。
    而青年本人毫無自覺。
    就這樣探手,正要去拿起蟒頭玉印。
    張海客三步並作兩步疾衝上前,小心握住青年正不斷滲出血珠的手,仔細一看,神情頓時如臨大敵。
    玉印上的蟒蛇雕刻張著嘴,尖牙上還有血跡。
    顯然,這就是罪魁禍首。
    而那道被刺破的傷口,也很快被找到。
    位於食指指腹中端,看起來很不起眼,偏偏從中誕出的血珠一顆接一顆,如斷了線的鏈子一樣接連滾落。
    終於辨認出來人,張從宣試探喊道。
    “阿客?”
    張海客悶聲點頭,又前傾蹭了蹭青年的臉頰,手上忙碌不停。
    他們行李中自然帶了醫療用品的。
    此刻雲南白藥和繃帶一起上,幾分鍾後,總算止住了血。
    張從宣欲言又止。
    動作太利索了,都沒給他辯解的時間。
    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試著合攏了下手指,就感覺到紗布包裹的厚厚質感,纏得很是結實。
    真是密不透風的關心啊。
    “……麻煩你了。”青年還是笑著道謝。
    既然已經誤打誤撞試出了蟒頭玉印的用法,等會人走了,他再來一次就行。
    剛剛的奇妙景象,雖然隻是一閃而逝。
    但張從宣直覺,那俯視視角的地圖樣畫麵,跟腳下的西王母遺址很可能有關聯。
    正如此想,他再去摸蟒頭玉印時,意外摸了個空。
    ?
    察覺到他摸索落空的不解神情,張海客急忙湊過去,寫字解釋。
    “那東西傷人,我暫時放到旁邊去了。”
    想到方才那血流不止的心驚畫麵,他落在青年麵上的眼神中,不覺帶了重重鬱色。
    不過芝麻大的淺層傷口,怎麽會出血成那樣?
    過去那些年,老師體質雖差,時有病痛虛弱,但也從沒出現過這種事情啊!
    張海客抿著唇,繼續寫了下去。
    “方才,我跟小哥提,眼下咱們是否先回去休整兩天,最好是去趟醫院?畢竟玉脈就在這裏,也不必急於一時……”
    他速度飛快,盡量寫得清晰利落。
    然而,領會到言下之意的瞬間,張從宣幾乎想也不想出聲打斷。
    “那怎麽行?”
    下個副本,千辛萬苦剛到門口,不過自己中了個短期的臨時debuff,哪有這就要退出的道理。
    他堅決反對半途而廢!
    感覺到阿客怔了下後,緩緩寫出的“可是……”,青年反手一把握住了他。
    “沒有可是。”
    張從宣誠懇保證,試圖說服他:“這都是小問題,真的,我心裏有數,過一個星期就沒事了。現在回去,不是浪費時間嗎?”
    “再說,這也不是醫院能解決的……”
    張海客眸光微黯。
    所以,果然還是……
    剛剛為了擦拭退燒,青年的衣領被解開大半,此時他視線稍一下落,便見到那枚青黑色的印記。
    【受命於天】
    “天?”
    張海客默念著這個字眼,心頭漸漸沉下去,仿佛墜入不見光也不見底的深淵,眸色深鬱。
    天,就能如此陰魂不散、玩弄人心嗎?
    又憑什麽如此朝老師揮灑惡意!
    既然如此……
    天先不仁,張海客冷冷地想。
    那麽,就算它當真存在,也隻不過是一個該死的東西。
    這些翻湧的陰暗心思,他麵上絲毫未曾表露,隻是抬手輕輕幫忙攏上了敞開的衣襟。
    “要著涼的。”
    他低喃自語:“您現在得多注意才是。”
    這話訴諸於口,青年並未聽聞,察覺到他舉動,下意識微微後避了下,無奈笑道:“我自己來就行。”
    張海客恍若未聞。
    認真地把扣子顆顆係好,心情稍微平複些許,他這才揚起笑容,寫字回話。
    “有事弟子服其勞。”
    想了想,又安撫寫道:“您不用擔心,其他人方才跟著海洺姐一起下去了,先看看下麵情況。之後我們分批探路,想來很快就能找到玉脈……”
    說到這個,張從宣頓時神采奕奕。
    “其實,剛剛我是有個新發現,”他噙著笑分享,“那枚蟒頭玉印,見血之後,好像能顯示出西王母遺址的地圖,我想跟玉脈也脫不開關係。”
    地圖?
    張海客忽然意識到方才場景的緣由,但蹙了蹙眉,並未立刻將玉印交還。
    而是自己拔刀刺出傷口,先試了一下。
    半晌沒動靜,張從宣猜到他是要親身試驗下,等了會才問:“怎麽樣?”
    “……什麽也沒有。”
    看著自己肉眼可見正在愈合的傷口,張海客攥著那枚玉印,緩緩寫出回答。
    青年表情微訝。
    “不應該,說不定……”
    想到自己的“變異麒麟血”,還有新增的“玉質化2”,張從宣沒說下去,轉而主動提議:“那我再試一下?”
    他伸手等了幾秒。
    卻隻等到對方婉拒的輕輕推卻,青年不禁蹙眉,催促道:“阿客,這樣更快。”
    說著幹脆直接探手。
    本就是相鄰而坐的距離,一伸手,他輕鬆摸到了那枚被對方攥在手裏的蟒頭玉印。
    隨即就被一把按住了。
    真是叛逆起來個個不聽話,張從宣憑感覺瞪去一眼,擺出威嚴沉聲道:“好了聽話,地下情況未知,有地圖能省事很多……你們亂來萬一受傷怎麽辦?”
    張海客氣悶。
    他想說,哪就有那麽嬌貴,連點風險苦頭都吃不得。再者,難道隻允許老師自己傷得,他們就傷不得?
    這未免太過不公。
    可心知這話定會被反駁,又無法直接言語交流的情況,張海客抿唇低頭,隻輕輕晃了晃青年的手腕。
    張從宣不為所動。
    甚至加重了語調催促:“阿客。”
    聲音落地,手腕上的桎梏稍稍鬆懈。
    但還不等青年徹底拿到玉印,有什麽溫熱的重量突然倚了過來,身前兀地一重。
    壓得他猝不及防後仰。
    匆匆伸手在身後撐住,隨即張從宣就感覺,兩邊肩臂跟被藤蔓纏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毛茸微硬的發茬蹭在肩側。
    懵了好幾秒,他才反應過來發生什麽。
    對方很有分寸,沒有把全部體重壓過來;也沒有什麽強硬姿態,任由青年重新將玉印掌控。甚至擁抱也不算用力,輕輕一掙就能鬆脫。
    但張從宣動都沒動,因為——
    有什麽溫熱的液體,濡濕了相貼的臉頰,又滲出來掉在他頸間,涼絲絲地滑落下去。
    青年一時呼吸都放輕了。
    “……阿客?”
    沒有回答。
    嘶,張從宣頓感犯難,試探著摸了摸手下腦袋,溫聲安撫:“拿到地圖,說不定可以早點結束早點回去,這樣不好嗎?”
    還是不說話。
    但眼淚滴滴砸下來,砸的他毫無底氣。
    青年試探著輕輕擦拭的時候,對方甚至還記得偏過臉,避開他手上紗布的位置。
    但眼淚就跟不要錢似的,擦也擦不盡。
    張從宣逐漸陷入沉默。
    “……打住,”他最終歎一口氣,“我不試了行麽?”
    話音落地,立馬感覺手裏一空。
    一手將玉印遠遠拿開,張海客眼眶還泛著紅,起身坐回去時,眼淚已經收放自如地壓了回去,轉為輕快的盎然笑意。
    他神采飛揚地,在青年手裏落下三個大字。
    “您說的!”
    張從宣:“……”
    他默默打開係統麵板,再度看了一眼倒計時。
    當晚,探路回來的眾人就聽到了前因後果。
    張起靈握著玉印,蹙眉打量。
    張海客歎息道:“……其實,老師現在狀態不好,本應該盡快回去或者休整兩天的,但一是路途遙遠,二則……”
    “你到底想說什麽?”陳皮不耐打斷。
    張海客乜他一眼,掃視眾人,幹脆直言。
    “——加快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