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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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點到名的寧絕蹙起眉頭,語氣有些不善:“岱大人消息倒是靈通。”
岱嶽會心一笑:“畢竟是在刑部過了一圈的案子,雖然已經交給了監察司,但一想到寧大公子那淒慘的死狀,我等也不免關注一下案情的進展,期望著能早點真相大白而已。”
說得好像冠冕堂皇,但實際存著什麽樣的心思,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寧絕嗤了一聲不再說話,事實無可辯解,雖然不喜岱嶽那小人得誌的表情,但他的猜測合情合理,也算不上冤枉了元鵠。
安崇鄴克製著自己的情緒,輕輕看了寧絕一眼就立馬移開,轉而問元鵠:“元尚書,岱侍郎所言可有假?”
“……臣確實會摧骨術,但,我沒有殺寧大公子。”
元鵠辯解道:“且不說元祿隻是我的侄兒,就算是親子,那也不過是罰了半月監禁而已,我還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去殘害人命。”
況且還是用那麽明顯的手段,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嗎?
栽贓陷害的把戲,在場的人誰沒經曆過三五次?他們看得懂,隻是不想給他活路罷了。
“我等倒是相信尚書大人的清白,但辦案講究證據,也不是您說沒有就沒有的。”
岱嶽皮笑肉不笑的頷首,佯裝出謙卑的樣子:“即便是大人自證,也需要證人證物來證明,畢竟死者的傷勢是事實,您會摧骨術,被抓了個當場也是事實,更莫說這邊還有兩個親眼所見的目擊者。”
一切事實擺在眼前,單他一人如何辯解也無法改變。
元鵠啞了口,其他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一個個擰著眉頭看起來都不怎麽滿意這結果。
安崇鄴的目光落到寧絕臉上,後者表情淡漠,好像並沒有多在意。
“既然兩樁案子相同,那便先將元鵠以疑犯的身份關入監察司牢房吧,待核實後,本殿稟明父皇,查清真相後再行定案。”
他擺手下了決策,不偏不倚的話無人反駁,差吏上前押人,元鵠深知自己逃不過,但還是忍不住看了眼寧絕。
雖然之前第一次見麵聊的並不愉快,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總覺得,或許隻有眼前這個少年會信他。
熾熱的視線一晃而過,寧絕抬了抬眼尾並沒有回視對方,既然案情交給了監察司,日後便有的是問話的機會,不急於這一時。
周越帶著人離開了,刑部和大理寺都沒了再待下去的必要,但安崇鄴沒發話,他們全都站在原地,一個也不敢抬腳先走。
“除了京都衛,無關之人都散了吧。”
涼薄的語氣帶著威懾,眾人未敢多言,齊齊應了聲:“是。”
十來個刑部的人被岱嶽叫走,季子越看了自家父親一眼,也帶著大理寺的差吏離開了。
轉眼巷子口變得空曠,項武帶著人勘察四周,安崇鄴走上前,蹲下掀開白布看了看祁頌的死狀,江盛林和季臨也跟著瞧了瞧,片刻後,他問了句:“太傅覺得如何?”
季臨神情嚴肅,道:“看起來確實與元尚書的手法相似。”
“隻是相似嗎?”安崇鄴瞥了他一眼。
季臨有數息沉默,猶豫片刻後,還是忍不住替好友說了句:“元尚書不是魯莽之徒,祁府監不過是與他在殿前有幾句齟齬,如果僅因這點就取人性命,微臣覺得,是不太可能的。”
“那寧大公子呢?”
安崇鄴提起寧文正,季臨頓了頓,沒解釋什麽,隻道:“殿下,據臣所知,元尚書與其兄長的關係並不算和睦。”
所以,他不太可能為對方背上人命,毀了自己好不容易積累的半生仕途。
這案子看似層層疊疊,實際不難分辨,隻是礙於沒有證據,最終讓元鵠成了替死鬼而已。
安崇鄴拍拍手站起身,一轉頭對上江盛林戲謔的眼神,他眯了眯眼:“……江尚書有何高見?”
隻想看戲的江盛林裝得一手無辜,瞥了眼候在一旁的寧絕,訕笑道:“既是監察司的案子,微臣不好多言。”
他做出一副受人壓迫的假模樣,安崇鄴目光一凜,頓時沒了好臉色:“那方才岱侍郎開口時,你又為何不阻止呢?”
“……”
聽出對方不悅的語氣,江盛林有些莫名,忙解釋道:“先前不知兩樁案子相似,如今明白了,自然不好插手。”
“隻是問問你的看法,誰讓你插手了?”
安崇鄴嗤了一聲,撣撣衣袖,毫不客氣道:“平日看你們在朝上吵得熱鬧,這會兒下了朝,該你說了,你又遮遮掩掩,顧左右而言他,江尚書,難道是案子太輕,還不值得你開口嗎?”
獨屬於皇室的威嚴自他身上透出,渾厚的聲音不重,但壓迫感十足,不像是詢問,更好似苛責。
江盛林心頭一震,立馬垂下腦袋:“不……臣不敢。”
“忠臣直諫,本殿不怕你敢言,隻怕你避而不談。”
安崇鄴冷冷甩他一眼,漠然道:“不管案子給誰辦,終歸都是我大昇國事,身為一朝尚書,你該懂這個道理才是。”
“是,微臣受教。”
年過半旬的老人彎下腰,不甘又畏懼的低下了頭。
不同於另外幾人,安崇鄴是有資格讓人懼怕的,哪怕撇開他皇子的身份不談,近幾年他做的每一件事,尤其是代朝時處理那一大批官員的“豐功偉績”,光是想想,就足以讓人後背生寒。
所以,即便有所不滿,江盛林這會兒也隻能夾緊尾巴,不敢暴露半分。
畢竟,他手指間藏匿的髒汙也不少,誰知道有沒有三五個把柄被對方抓住,那要是抖落出來,別說被教訓幾句了,隻恐怕是連命都會保不住。
能在京都走到這個位置,江盛林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尤其在麵對上位者的時候,圓滑識相,能退能忍。
安崇鄴不喜歡這樣的人,但朝中又少不了這樣的人。
收起表麵的情緒,他道:“本殿知道你與元尚書的關係,定不會有包庇偏私之舉,況且之前寧大公子的案子你也了解過,其中細節,如何判定,你心中應該也設想過吧?”
江盛林嘴角抽了抽,朝中誰不知道他跟元鵠三天吵五頓,如今死對頭遭了難,他就算是偏私,也得偏向捅刀子那一邊吧。
不自在的肩頭一聳,他做出鐵麵無私的樣子,清嗓答道:“臣不了解元尚書的為人,單就站在刑部辦案的高點來看,臣更相信實實在在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