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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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絕早猜到這事並不簡單,所以聽完三平的敘述後並沒有表露出意外的神色。
    他了然點頭,隻問道:“你可拿得出證據來證明你所言不假?”
    “這……”
    三平有些難住了:“事發突然,我與那人也互不相識,如果不是妹妹病得太重,我也不會急於求財,答應別人去作偽證。”
    所以,一切都隻是口頭交易,就算二人當庭對峙,也拿不出實質的證據來證明這件事確實存在。
    審視的目光落到三平緊張的臉上,寧絕道:“與你同行那人,也是受人買通的?”
    “是。”
    三平垂首答道:“他是個慣偷,常遊走市井,名聲一直不好,若僅是我去做這件事,旁人或許難信,有他作比,便不顯得奇怪了。”
    “除了作偽證外,那人可還叫你們做別的事?”
    “沒……沒有了。”
    三平連連擺手撇清幹係:“草民愚笨,要不是實在沒了辦法,也不會冒著被拆穿坐牢的風險,去幹這等子背良心的損事。”
    他知道作偽證被拆穿後會遭遇何等懲罰,但眼下實在沒了辦法,相較於流放千裏,死在半路,他寧可死在京都,最起碼還能讓家人收屍入殮,靈魂有個歸處。
    想到自己最終還是難逃一劫,三平撲通跪下,磕頭求道:“大人,草民蒙昧無知,初次犯錯,求您開恩寬恕,饒我一次吧。”
    錯已鑄下,追悔無用,他隻望自己和盤托出,能讓這些大人們網開一麵,起碼留他一條性命。
    腳邊身軀戰栗,寧絕回頭看向安崇鄴,四目相撞的瞬間,沒有半句言語,便已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想要的答案。
    “縱你有萬不得已的理由,也不該是脫罪的借口,否則日後人人以此為例,天下豈不亂套。”
    寧絕向下睨著,眼神頗為無情:“依大昇律,誣告作偽者,輕則撻笞三十,徒三年,重則杖一百,流放千裏……倘若你今日沒有反悟,及時道出真相,從而導致元尚書獲罪受罰,那等日後查清,不僅你自己要被反坐,處以極刑,你的家人,乃至於親屬,都將受到牽連。”
    大昇律法嚴苛,要是真計較起來,不管從哪方麵看,他都逃不脫。
    耳邊如雷轟鳴,三平跪坐在地上,渾身都失了力:“是草民之過……”
    怪他愚鈍蠢笨,怪他見錢眼開,滿心隻想著有利可圖,卻忘了得到任何東西前,都將付出一定的代價。
    他悔不當初,可沒人同情他。
    寧絕擺擺手,對一旁的獄卒吩咐:“帶下去吧,好生照看。”
    “是。”
    獄卒領命上前,拖起癱軟的三平轉身退下。
    待到屋裏隻剩兩人,安崇鄴撐著下巴看他坐回凳子上,拂袖執杯,清水潤喉,深邃的目光逐漸平靜,直至什麽情緒都化作一潭死水。
    無聲的笑意攀上眼角,安崇鄴挑眉道:“已經確定了元尚書是被陷害,接下來你要怎麽做?”
    “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唄,說是誣陷,也總要找到證據證明才行啊。”
    寧絕轉動著手中的空杯,略有所思:“對方如此大費周章,必然不會留下太多把柄,或許,我們該做個局,把人引出來。”
    敵暗我明,太被動了。
    安崇鄴略微點頭:“是該引蛇出洞,不過……你要用什麽樣的辦法?”
    如今他們懷疑的目標都沒有,又怎麽對症下藥,成功把蛇引出來呢?
    寧絕陷入沉思,低聲喃道:“讓我想想,總會有辦法的……”
    雖然迷霧重重,但他們的目標是元鵠這一點不會錯,或許,他可以去問問那位尚書大人。
    半炷香後,審訊室裏隻剩寧絕一人。
    元鵠一身囚裝,四肢鎖著鐵鏈被獄卒帶著走了進來,他雖未被定罪,但停了職,這會兒見到寧絕便是以犯人的身份。
    左右四個獄卒跟隨,每個人都帶著防範的準備。
    寧絕掃了眼桌上沒動過的菜肴,抬手斟了杯清酒推到桌子對麵:“尚書大人,請坐。”
    少年如春風無害,淡然的樣子不知道在打些什麽主意,但元鵠坐了下來,他已陷入囹圄,再無可顧忌的了。
    沉重的鎖鏈隨著他的動作嘩啦作響,他坐下後,並沒有喝那杯酒,而是目光沉沉的盯著對麵的人。
    “寧大人單獨前來,不知想問什麽?”
    “還是些老問題,想問問您與死者可有恩怨,平日可有什麽仇家政敵,或者得罪了什麽了不起的人物?”
    他問得直接,坦然的樣子毫無心計。
    元鵠微微攏了攏眉心:“你相信我是被陷害的了?”
    “信不信的不重要,下官按律辦事,一切以證據為主。”
    寧絕淺笑道:“大人既有冤屈,下官自然要查個清楚,至於真相如何,就看查到的結果吧,有罪沒罪,倒也不是我說了算的。”
    少年端著一臉澄澈,模樣是青澀的,元鵠卻覺得有些看不懂他。
    “寧大人如此公正,令尊可知?”
    元鵠審視道:“如今我可是殺害你兄長的最大嫌疑人,我該如何相信,你是真心真意來查探真相的呢?”
    “大人還有別的選擇嗎?”寧絕輕飄飄的眼神如落石沉潭:“相較於刑部和大理寺,監察司或許對您更有益吧?”
    隻要啟安帝不發話,監察司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這件事就還有查下去的機會。
    可倘若這案子落到了刑部和大理寺手裏,那能插進來的人可不少了,你一言我一語,黑能成白,白也能被刷成黑。
    所以,元鵠沒有別的選擇,他想活,就隻能配合寧絕。
    手上鎖鏈晃動,元鵠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慢送到嘴邊,清冽的酒香刺激著舌喉,讓他混沌的腦子也跟著透徹了幾分。
    “你說得對,我沒有選擇。”
    歎息聲起,他道:“我出身微寒,幾十年裏默默無聞,本來無人在意,可偏偏……陛下看中了我,以一己之力把我扶到了這個位置,雖是目的不純,但我知道陛下的苦心,也不想負了他的賞識之恩,所以我盡職盡責,致力做一個合格的臣子。”
    可朝堂詭譎,合格的臣子又哪裏是這麽好做的,他為此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價,又招攬了多少嫉妒仇恨。
    “陛下深諳縱橫之道,企圖以我為棋,牽製那群不聽話的,自我思想超越了皇權的人精,而我身為他的掌中劍,自然也成了被刺者最先想要毀掉的武器……”
    元鵠望著手上的空杯,唇角勾起苦澀的淺笑:“光是朝中,想取我性命的人就不下十數,我也早料到會有這一天,隻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