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原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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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前的酒杯滿了又空,元宵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直到桌上菜都涼了,雙腿坐得發麻,他才耐心耗盡,重重把手裏的杯子一放。
“寧大人,你要交友認親,來日有的是機會,現在,能否聊聊我想知道的?”
眾人的話鋒一滯,寧絕掛著笑看過去:“大公子想知道什麽?”
“我父親可還安好?”
“尚書大人安然無恙,大公子無須擔憂。”
“案子呢,你們查得如何了?”
“一切尚在進展,大公子可耐心等候。”
“等候?要等多久?”
元宵對他敷衍的態度略有不滿:“你所言信誓旦旦,把我哄騙來此,卻又始終不肯說到正事上,寧大人,你莫不是在故意戲耍我?”
“下官不敢。”
寧絕微微頷首,平靜說道:“大公子救父心切,卻不知可否聽過一個詞,名為“引蛇出洞”?”
“?”
“這話何意?”
元宵滿頭疑惑,正要問個究竟時,“砰”的一聲,畫舫不知撞到了什麽東西,緊跟著船身一陣猛烈的晃動,讓坐在位置上幾人猝不及防,一個個東倒西歪,砸得暈頭轉向。
“怎……怎麽回事?”
“這麽大動靜,是撞到岸邊了嗎?”
“都沒事吧,快起身去看看。”
“諸位莫急,下官這就去瞧瞧。”
外麵一陣喧鬧,艙室裏燈影搖晃,桌上食物灑了一地。
顧不得被濺濕的衣袖,寧絕率先起身,穩住步子看幾人無礙,便轉身朝門口走去。
畫舫船頭,棹郎正在穩固船身,腳步聲錯落無章,有人看到推門走出來的寧絕,急忙迎上去。
“大人。”
寧絕擺手阻止對方行禮,斂眉問道:“怎麽回事?”
棹郎一臉醬色,頗有些憤然道:“回大人,我們本來按照路線走得好好的,可不知為何,對麵突然行來一艘遊船,不避不讓,直直就朝著我們撞來……”
這河道寬敞,並列三艘遊船都不是問題,可偏偏對麵就跟瞎了眼一樣,放著那空蕩蕩的方向不過,就那麽撞上了他們的船頭。
寧絕偏頭越過他看向那被夜色遮了一半的船影,漫不經心問:“可有人受傷?”
“沒有。”
棹郎道:“我們的人老練,及時把控住了方向,倒是對麵的船身嬌小,似乎有些撞壞了。”
撞壞了嗎?
寧絕沒說什麽,擺手讓他做自己的事去。
待棹郎揖手離開,寧絕理了理衣襟,走到船頭,往矮了半截的對麵船上看去。
燭火之下,水聲嘩嘩,幾名佩著刀劍的侍從滿麵肅穆,冷著眼看棹郎檢查被撞壞的船身。
“諸位,可需幫忙?”寧絕站在扶手邊往下詢問。
眾人抬頭,那為首的侍從拱了拱手:“是我等疏忽,不慎衝撞了閣下,此番意外,還請見諒。”
“不過是天黑受阻,一時擾了視線而已,閣下不必致歉。”
“多謝閣下體諒。”
侍從頷首,話鋒一轉:“我們的船隻損壞嚴重,一時無法近岸,閣下慷慨,不知能否行個方便,讓我家主子上船暫避些許風浪?”
這話是明顯的借口,可寧絕並未推拒,依舊笑道:“這是自然,來人,拉繩,把船板放下去。”
“多謝閣下!”侍從拱手道謝,順勢對一旁的人吩咐:“去請主子移步。”
“是。”
那人點頭,飛快走到遊船艙房門口,抬手扣門。
屋中很快傳來動靜,沒多時,兩扇木門被推開,一個年紀不大的青年陪同一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寒風卷起細浪,甲板發出咯吱響聲,隔著不遠的距離,寧絕看得真切,那中年男子背脊如鬆,不是別人,正是大昇國的一品太尉,許廣儒許大人。
居然是他!
原來是他。
嘲弄的嗤笑一閃而過,眨眼間,寧絕又恢複了平靜的狀態。
長板落下,在兩艘遊船之間架起簡易橋梁,許廣儒抬頭,正與寧絕的視線對上。
身處上方的人先拱了拱手:“原來是太尉大人,下官失禮了。”
試探的眼神暗含交鋒,許廣儒朝他走近,看了看四周才道:“寧大人好興致,這麽晚了還有時間遊船賞景。”
“忙裏偷閑,總要放鬆放鬆。”
“嗬,那可真是難為你,想必監察司的案子不輕鬆吧。”
“確實難查,不過陛下吩咐,下官定會竭盡全力。”
“……”
即便隔著夜色,也蓋不住少年的傲然風姿,許廣儒聞言停鈍了一瞬,半息才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寧大人年少有為,大昇得爾英才,當屬萬幸。”
“下官愧不敢當。”
寧絕頷首,當沒聽懂他話中蘊藏的深意,抬手指向那連接兩船的木板:“太尉大人請。”
裝傻充愣他是一把好手,可偏偏此刻相互試探,誰也不想撕破臉,壞了這出好戲。
許廣儒和他身邊的青年上了寧絕的畫舫,三人站在甲板上,寒風將衣衫吹得獵獵作響,棹郎撐漿駛離原地,船身晃動間,許廣儒的視線落到那關著門,卻燈火通明的艙房處。
站在他身邊的青年讀懂含義,順勢問道:“夜深寒重,寧大人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寧絕茫然的目光看向他:“恕在下眼拙,敢問閣下是?”
“許長風。”
許家大公子,許長羿的兄長。
寧絕一臉的意外,忙彎了彎腰:“原來是許大公子,失敬失敬。”
從來被恭維慣了的性子,讓許長風對麵前人沒有多少好態度,他抬高下巴,半點眼神都沒落到對方身上:“寧大人不必客套,家父身體不好,吹不得寒風,不知能否行個方便,讓我們進去坐會兒?”
“這……”
寧絕臉上露出些許為難,看了看那艙房,片刻才道:“船上房間很多,大人若不嫌棄,還請移步後方。”
“後方?”
許長風看了看那棹郎走過的地方,語氣加重:“我素知寧大人不畏權貴,可家父好歹也是堂堂太尉,就算你不放在眼裏,也沒必要如此羞辱吧?”
他一副橫眉冷眼,連帶著許廣儒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寧絕一驚,立刻搖頭否認:“太尉大人明鑒,下官絕無折辱之意。”
“嗬……”
許長風冷聲嗤笑,指著那看起來空蕩蕩的艙房說:“你空著偌大的主艙房,卻讓我們到那狹窄逼仄的後艙去坐,寧絕,你敢說這不是折辱?”
“我……”寧絕被噎住了,咬著牙上前跟許廣儒解釋:“大人,下官沒有此意……”
許廣儒斜了他一眼:“寧大人,很多事情不是看你怎麽說,而是看你怎麽做的。”
他扭頭看向許長風:“站在這裏吹得本官頭疼,長風,扶我去避避寒。”
“是,父親。”
蔑視的目光掃過寧絕,許長風伸出手,恭恭敬敬扶著許廣儒的手臂往艙房走去,父子兩人如出一轍,高高在上的姿態根本沒把身後那個小小的五品知事放到眼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