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姬小頌和大哥姬建國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臨行前，王秀花給女兒塞了一包袱吃的：
    烙餅、煮雞蛋、醃鹹菜，還有一小罐自家釀的蜂蜜。
    姬建軍則偷偷塞給妹妹一把小刀：“路上防身用。”
    姬建設更是拍著胸脯保證：“小妹放心，要是遊永敢欺負你，三哥立馬殺過去揍他！”
    火車“哐當哐當”地行駛在鐵軌上，窗外的景色從平原逐漸變成起伏的山巒。
    姬小頌靠窗坐著，腦子裏想著以後怎麽讓家裏過上更好的日子。
    火車穿過一片金黃的麥田，車輪與鐵軌的撞擊聲在車廂內回蕩。
    姬小頌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
    “小妹，”姬建國遞過來一個剝好的煮雞蛋，欲言又止，“你......真的想好了？”
    姬小頌收回目光，接過雞蛋咬了一口：“大哥是擔心什麽？”
    姬建國搓了搓手指，壓低聲音：“遊永確實是個好小夥，但......”
    他瞥了眼周圍打盹的乘客，“他到底是見過世麵的人，又在部隊裏當幹部。我怕......”
    “怕他嫌棄我是鄉下丫頭？”姬小頌輕笑一聲，眼神清明，“大哥，你覺得我配不上他？”
    “不是！”姬建國急忙否認，“我是怕他將來......”
    “變心？”姬小頌搖搖頭，“若他真是那樣的人，反倒是好事。早些看清，總比成親後再鬧騰強。”
    姬建國愣住了。
    小妹這話說得太過通透，完全不像個沒出過門的鄉下姑娘。
    “況且，”姬小頌壓低聲音，“咱們家現在有底氣，往後日子隻會越來越好。大哥難道沒發現，這三個月來，咱家的變化？”
    姬建國眼神一動。
    確實，自從小妹病好後，家裏的菜長得比別家水靈，養的雞鴨也比別家肥壯。
    就連他讀書，都比從前記得牢靠。
    “可那是......”他猶豫著要不要提變化的事。
    “是機緣。”姬小頌截住話頭，“大哥，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一門心思攀高枝的人。遊永若真心待我，我自然不負他；他若有二心，我也絕不糾纏。”
    她的聲音很輕，卻透著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陽光透過車窗灑在她臉上，襯得那雙眼睛格外明亮。
    姬建國突然發現，小妹不知何時已經脫去了病弱時的稚氣，眉宇間多了幾分沉穩。
    他這才意識到，這趟探親之旅，小妹怕是早有打算。
    “你是想......”
    “看看他的為人，也看看部隊的環境。”
    姬小頌坦然道，“若他真如遊叔所說那般優秀，那咱們家往後在縣裏也算有個依靠。若他徒有虛名......”
    她頓了頓，“咱們就當出來見見世麵。”
    姬建國啞然。
    他這才明白，小妹這趟出門，既是相看未來夫婿，也是在為全家謀劃出路。
    “可萬一他......”
    “大哥，”姬小頌忽然笑了，“你覺得，以我現在的手段，還怕拿不住一個男人？”
    姬建國想起小妹那些神乎其神的“偏方”，還有自留地裏那些反常的豐收，突然打了個寒顫。
    他這個小妹，確實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病怏怏的小丫頭了。
    “那你打算......”
    “先看看再說。”
    姬小頌望向窗外，遠處的山巒如黛，“若是良配，我自有辦法讓他死心塌地；若不是......”
    她眯了眯眼，“咱們就當來旅遊一趟。”
    車廂裏響起乘務員的報站聲，姬建國看著小妹沉靜的側臉，突然覺得，這趟旅程，或許比他想象的要精彩得多。
    火車到站時已是傍晚，夕陽將站台染成橘紅色。
    姬小頌剛下車，就被兩名穿著軍裝的年輕戰士攔住。
    “同誌，請問是姬小頌嗎？”高個戰士眼睛發亮，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姬小頌今天穿著那件改過的碎花襯衫，烏黑的長發紮成麻花辮垂在胸前。
    幾個月靈泉滋養，讓她原本蒼白的肌膚變得白裏透紅，身段也豐盈了不少，走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是我。”她微微一笑，兩個戰士頓時紅了臉。
    “遊排長正在訓練，派我們來接你！”
    矮個戰士搶著接過行李，眼睛卻不敢直視她，“車、車就在外麵！”
    吉普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了近兩小時，終於抵達營地。
    遠遠望去，訓練場上塵土飛揚，喊殺聲震天。
    “遊排長！”高個戰士跳下車，朝訓練場大喊，“你家屬到了！”
    整個訓練場瞬間安靜了幾秒。
    正在指導格鬥的遊永猛地回頭，陽光下，他古銅色的肌膚上汗水閃閃發亮，軍裝背心緊緊貼在結實的胸膛上。
    “報告排長！”矮個戰士故意提高嗓門，“你未婚妻來了！”
    訓練場上頓時爆發出一陣起哄聲。
    遊永三步並作兩步跑來，卻在距離吉普車三米處突然刹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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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了從車上下來的姬小頌。
    陽光正好灑在她身上，勾勒出窈窕的曲線。
    遊永喉結滾動了一下，軍裝下的肌肉明顯繃緊了。
    他其實有些不確定，但是想到幾天前收到的家人發來的電報，大概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
    本來沒抱什麽期望，但沒想到……
    她竟然這般好看！
    “頌、頌兒？”他的聲音有些發顫，完全沒了平時訓兵時的威嚴。
    姬小頌抿嘴一笑：“遊永哥。”
    這一聲“哥”叫得遊永耳根通紅。
    訓練場上傳來此起彼伏的口哨聲，幾個膽大的兵扯著嗓子喊：“排長，不給大夥介紹介紹？”
    遊永這才回過神，轉身怒吼：“全體都有！俯臥撐一百個！”
    說完又壓低聲音對姬小頌解釋，“他們……他們太久沒見女同誌了……”
    姬建國在一旁看得直搖頭，這位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兵王，此刻手足無措得像個毛頭小子。
    去宿舍的路上，不斷有戰士假裝路過。
    一個娃娃臉的小戰士“不小心”掉了個筆記本在姬小頌腳邊，撿的時候偷偷瞄她：“嫂子真好看……”
    遊永一腳踹在他屁股上：“滾去訓練！”
    轉頭對姬小頌解釋，“這是新兵，不懂規矩……”
    姬小頌看著遊永通紅的臉，突然覺得這個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男人，此刻竟有幾分可愛。
    到了招待所，遊永手忙腳亂地倒水，水杯卻被他緊張得捏碎了。
    “我、我去換一個！”他狼狽地收拾碎片，結實的胳膊上青筋凸起。
    姬小頌忍不住笑出聲：“遊永哥，你別緊張。”
    她接過他手中的碎片，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掌，“我又不會吃了你。”
    遊永渾身一僵，突然站得筆直：“報告！我……我去安排晚飯！”
    說完同手同腳地衝出門，差點撞上門框。
    姬建國終於憋不住大笑：“小妹，你這未婚夫，在戰場上也是這麽冒失嗎？”
    門外，遊永靠在牆上深呼吸，胸膛劇烈起伏。
    “排長，”娃娃臉新兵鬼頭鬼腦地湊過來，“嫂子真俊！比文工團的還俊！”
    遊永一把揪住他衣領：“再偷看，今晚加練格鬥！”
    晚飯時，整個食堂的戰士都在偷偷往他們這桌瞄。
    遊永黑著臉把最大塊的肉夾到姬小頌碗裏：“多吃點。”
    頓了頓又補充，“你……你太瘦了。”
    其實現在的姬小頌身材勻稱，該有的地方一點都不瘦。
    遊永話一出口就後悔了，生怕唐突了她。
    姬小頌卻笑眯眯地接過：“好呀，遊永哥也吃。”
    說著給他夾了塊魚，“聽說吃魚補腦。”
    遊永愣愣地看著碗裏的魚，突然傻笑起來。
    這個在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兵王，此刻笑得像個吃到糖的孩子。
    遠處，幾個老兵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完了，排長這是栽了。”
    “廢話，這麽漂亮的媳婦，換你你不栽？”
    “聽說還是青梅竹馬呢……”
    “嘖嘖，難怪排長死活要退伍……”
    夜深了，遊永送姬小頌回招待所。
    月光下，兩人的影子挨得很近。
    “頌兒……”遊永突然停下腳步，從口袋裏掏出個子彈殼做的項鏈，“我……我自己做的……”
    姬小頌心頭一顫，伸手接過時，指尖碰到他粗糙的手掌。
    遊永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卻又舍不得真放開，最後變成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指。
    “等我退伍……”他的聲音沙啞，“我們……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月光下，姬小頌看著這個緊張得手心冒汗的男人，輕輕點了點頭：“好。”
    遊永的眼睛瞬間亮得驚人。
    他笨拙地想抱她又不敢，最後隻輕輕碰了碰她的發梢：“我……我去站崗了！”
    說完同手同腳地跑走了。
    姬小頌望著他慌亂的背影，笑著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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