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說下去，但黛玉明白她的意思。
    “我知道錯了。”黛玉小聲道，“以後一定量力而行。”
    原紅蕖這才露出笑容“這才對。你且好生養著，外麵的事有嬤嬤在。”
    接下來的日子，原紅蕖果然將林府和書院的事務都接了過來。
    她本就是三品大員，更是女子書院的院長，處理這些家務事自然不在話下。
    不過日功夫，就將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
    更難得的是，她還能抽空照顧黛玉。
    每日親自盯著她吃藥，為她調配藥膳，甚至每晚睡前都會來為她讀一會兒書。
    這日，邱慧忽然到訪，按理說她此時為了避嫌，根本不應該出現在林家。
    隻是她聽說黛玉生病，連原大人都從京城過來了，她心裏麵就覺得很是不安。
    一進院子，就見原紅蕖正在訓斥幾個辦事不力的婆子。
    那幾個婆子平日最是刁滑，平常時候，蘇州這邊的府邸裏麵沒有女主人，她們為所欲為慣了，皇上南巡那會兒，她們多少還收斂了一些，等到皇上的禦駕一走，她們立即原形畢露。
    再加上又覺得這林家馬上要有了新的女主人，這林郡主有了繼母，往後怎麽也不會像是從前那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因此更加放肆起來。
    黛玉這幾天生了病，倒有些奈何不了她們。
    然而此刻她們幾人卻在原紅蕖麵前戰戰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喘。
    “祭祖的大事也敢敷衍，可是覺得林府無人了？”原紅蕖聲音不高，卻自有一股威嚴，“今日之事，扣三個月月錢。若再犯，直接發賣出去！”
    婆子們連聲求饒，原紅蕖卻絲毫不為所動“都下去吧。記住，林府不是沒有規矩的地方。”
    邱慧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等婆子們退下，她才上前行禮“原大人。”
    原紅蕖見到她，臉色稍霽“邱小姐來了？玉兒在房裏，你直接進去就是。”
    邱慧遲疑道“原大人不怪我嗎？”
    原紅蕖挑眉“怪你什麽？”
    “若不是因為我，玉兒也不會這麽勞累”邱慧低聲道。
    原紅蕖笑了“這與你何幹？倒是你，即將新婚，也該好好準備才是。玉兒這邊有我，你不必擔心。”
    邱慧心中感動，鄭重行禮“多謝原大人。”
    進入房中，黛玉正靠在床頭喝藥。見邱慧來了，笑道“姐姐怎麽來了？可是嬤嬤太凶，把你嚇著了？”
    邱慧搖頭“原大人很好。倒是你，怎麽病成這樣？”
    黛玉歎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好在嬤嬤來了，我也能安心養病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邱慧忽然道“玉兒，我方才看原大人處理家務，真是井井有條。難怪你這般能幹，都是原大人教得好。”
    黛玉驕傲道“那是自然。嬤嬤最厲害了。”
    窗外飄著細雪，房中暖意融融。
    黛玉看著窗外，忽然覺得這個冬天雖然波折重重，但最終都會好起來的。
    因為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麽，總有一個人會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為她撐起一片天。
    而那個人，此刻正在門外，為她抵擋所有的風雨。
    “嬤嬤，”黛玉輕聲喚道，“藥喝完了。”
    門簾一掀，原紅蕖端著蜜餞走進來“苦了吧？吃顆蜜棗兒甜甜嘴。”
    黛玉就著她的手吃了蜜棗，心裏麵甜甜的，隻覺得這大概就是世間最甜的滋味了。
    黛玉這場病來得凶險，好在去得也快。
    在原紅蕖的精心照料下，不過幾日功夫，她已能下床走動了。
    隻是原紅蕖仍不放心，堅持要她再靜養些時日。
    這日清晨，黛玉剛醒，就聞見一股誘人的香氣。
    紫鵑雪雁匆忙給她穿好衣服，攏了攏頭發，還沒來得及仔細梳理，就見她已經跑到了外間。
    隻見原紅蕖親自端著一個朱漆食盒進來，笑道“今日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蟹粉小籠，快趁熱嚐嚐。”
    食盒揭開，隻見八隻玲瓏剔透的小籠包整齊排列，皮薄如紙，隱約可見內裏金黃的蟹粉湯汁。旁邊配著一小碟薑絲香醋，酸香撲鼻。
    黛玉本沒什麽胃口，但見這小籠包做得精致，不由食指大動。輕輕夾起一個，小心咬破薄皮，鮮美的湯汁頓時湧入口中。蟹粉的醇厚與豬肉的鮮甜完美融合，配上薑醋的微酸，恰到好處地解了膩。
    “嬤嬤也吃。”黛玉夾了一個要給原紅蕖。
    原紅蕖擺手“我吃過了。這些都是給你的，要吃完才好。”
    說著又從食盒下層端出一碗杏仁茶，“配著這個，最是養人。”
    那杏仁茶潔白如玉，撒著少許桂花，香氣清雅。
    黛玉喝了一口，隻覺得溫潤甘甜，從喉間一直暖到胃裏。
    如此精心調養了幾日，黛玉的氣色明顯好轉。
    這日午後，忽聽院中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素素姐姐！”黛玉驚喜地叫道。
    藍素風塵仆仆地走進來，一見黛玉就皺眉“怎麽就瘦成這樣了？原先生是怎麽照顧的？”
    原紅蕖無奈道“你問她自個兒，是不是又逞強了？”
    藍素也不多話，直接從懷中取出一本薄冊，“這是我新悟的一套呼吸吐納之法，最是養氣。你每日早晚各練一次，包管比吃什麽補藥都強。”
    黛玉接過冊子，隻見上麵用工筆細細繪著各種姿勢，配著呼吸要領，簡單易學。
    原紅蕖好奇地翻看幾頁，讚道“這法子倒是精妙。藍素，你功夫又精進了。”
    藍素難得露出一絲笑意“總不能白吃你那麽多點心。”
    三人說笑間，廚房又送點心來。
    今日是冰糖燉雪梨，用的是上好的梨子，燉得晶瑩剔透，冰糖完全融化，湯色清亮。
    原紅蕖親自盛了一碗遞給黛玉“今日的雪梨燉得正好，潤肺最是相宜。”
    那雪梨入口即化，甜而不膩，帶著淡淡的桂花香。
    黛玉不知不覺就喝完了一碗，隻覺得喉間舒暢，胸口的悶氣都散了許多。
    自此，黛玉每日按藍素所教練習呼吸吐納，原紅蕖則變著法子給她進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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