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崔可夫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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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裏希踉蹌著爬起來,發現自己的靴底融化了,每跑一步都撕扯著黏連的皮肉。身後,德軍的第一批衝鋒舟已經下水,g42機槍的撕布聲與伏爾加河的浪花混成一片。
崔可夫將軍踩著彈坑邊緣的碎磚,望遠鏡的鏡片反射著燃燒的糧倉。他身邊,政工幹部正在宣讀斯大林的227號命令:“一步也不許後退!”嘶啞的喊聲在廢墟間回蕩。
“將軍!”通訊兵遞來染血的電報,“第62集團軍三營報告……德軍第四步兵師突破了拖拉機廠南翼。”
崔可夫接過電報,紙張上的血跡像一朵枯萎的花。他轉向參謀們,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告訴孩子們,從現在開始,我們身後就是伏爾加河。”
風吹過廢墟,卷起一張傳單——上麵印著德軍勸降書的俄語譯文,此刻正飄向燃燒的伏爾加河,像一隻自焚的蝴蝶。
漢斯合上筆記本,發現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旅館的煤爐已經熄滅,寒意滲入骨髓。
“後來呢?”他問。
埃裏希望向窗外,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如淚痕。“後來,”他輕聲說,“我們學會了在屍體堆裏分辨熟人的方法——瓦西裏總是說,凍僵的手還握著槍的,一定是俄國人;攥著照片或信件的,多半是德國人。”
鋼筆從漢斯指間滑落,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這聲音讓他想起斯大林格勒的某個雪夜——冰淩從斷牆墜落,像鍾表的秒針,為這座瀕死的城市倒數計時。
鋼筆落地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刺耳,漢斯彎腰去撿,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筆帽時,突然想起斯大林格勒火車站月台上那些散落的子彈殼——也是這般冰冷,這般不經意地硌痛生者的記憶。
"1942年7月23日,"埃裏希的聲音從煤油燈晃動的陰影裏浮上來,"當a集團軍群的鐵十字旗插上羅斯托夫市政廳時,我們正在馬馬耶夫崗挖反坦克壕。泥土裏混著去年秋天的麥粒,發酵出帶著酒香的腐味。"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畫著地圖,"希特勒說得沒錯,活人的城市確實比死城更難攻克......但他說錯了一點。"
窗外傳來宵禁巡邏隊的皮靴聲,漢斯聞到他們大衣上殘留的雪茄味——是美軍救濟署配給的廉價煙草,與記憶裏德國軍官抽的巴西煙截然不同。
"錯在哪兒?"漢斯問。他的鋼筆突然寫不出墨水,在紙上劃出幾道蒼白的刻痕,像戰壕裏凍僵的手指。
埃裏希望向窗外,玻璃映出他左眼那道從太陽穴延伸到下巴的傷疤。"活人不僅會抵抗......"傷疤在說話時扭曲成頓河的形狀,"還會複仇。"
希特勒的指甲在地圖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響,鬆木桌麵上留著昨天被他摔碎的咖啡杯漬。約德爾聞著空氣中未散的巴西咖啡香,突然想起四天前在羅斯托夫喝到的亞美尼亞咖啡——豆子裏摻了肉桂,甜得發膩。
"霍特的裝甲部隊必須掉頭!"元首的咆哮震得水晶吊燈微微顫動,"斯大林格勒不是選項,是命運!"他枯瘦的手指戳向伏爾加河彎曲處,指甲縫裏還沾著早餐時吃的黑森林蛋糕的巧克力屑。
凱特爾元帥的製服領子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跡。他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前線報告:第24裝甲師在卡爾梅克草原遭遇沙暴,坦克濾清器裏塞滿紅色沙粒,像幹涸的血痂。
"我的元首,"他小心避開地圖上標注的蘇軍第62集團軍位置,"如果抽走高加索方向的裝甲部隊,第1裝甲集團軍的側翼......"
希特勒突然安靜下來。這種寂靜比咆哮更可怕,像斯大林格勒巷戰中兩次炮擊之間的空白。他轉身從象牙盒子裏取出一枚勳章,金屬在燈光下泛著黃疸病人般的暗金色。
"保盧斯。"他將勳章按在代表第六集團軍的藍色箭頭旁,"會得到比這更閃耀的星辰。"
崔可夫將軍用鉛筆尾端挑著煤油燈芯,爆裂的火星在潮濕的空氣中發出細微的劈啪聲。他麵前攤開的作戰地圖上,代表霍特裝甲部隊的黑色箭頭正緩緩轉向北方,鉛筆痕跡像未愈合的傷口般粗糙。
"德國人犯了個美麗的錯誤。"他對著虛空說話,聲音在混凝土牆壁間碰撞,"他們把軍事當成了幾何學。"
角落裏傳來金屬摩擦聲——通訊兵葉甫根尼正在用茶炊煮茶。劣質茶葉的苦澀混著少許偷偷加進去的果醬甜香,在密閉空間裏醞釀出詭異的溫馨。
"將軍,"葉甫根尼遞來搪瓷杯,杯沿有個彈孔般的缺口,"剛破譯的電報。匈牙利第二集團軍正在頓河上遊重新布防。"
崔可夫接過茶杯,熱氣在他鏡片上蒙了層白霧。他突然想起昨天視察前線時,在戰壕裏看見的那個匈牙利士兵屍體——年輕的麵孔朝下埋在泥裏,懷裏緊緊摟著一把斷了弦的巴拉萊卡琴。
"告訴各營長,"他摘下眼鏡,水霧立刻凝結成水滴滾落,"德國人送來了一份大禮。我們要用街壘和地下室回禮。"
霍特將軍的裝甲指揮車在烈日下像個移動的烤箱。少校參謀克萊斯特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嚐到汗水的鹹腥和沙塵的顆粒感。無線電裏傳來斷斷續續的命令,電流雜音中,"斯大林格勒"這個詞反複出現,像某種惡毒的咒語。
"轉向北方的命令簡直荒謬!"駕駛員突然捶打方向盤,皮革手套與方向盤摩擦發出吱呀聲,"我們的坦克散熱係統根本不適合草原行軍!"
克萊斯特望向車窗外。第14裝甲師的坦克縱隊在視野盡頭扭曲晃動,熱浪讓它們看起來像海市蜃樓中的幽靈。更遠處,幾具被沙暴掩埋半截的坦克炮管斜刺向天空,如同大地伸向蒼穹的黑色手指。
"元首認為......"他剛開口就被熱風嗆住,咳出的痰裏帶著血絲,"斯大林格勒是決定性的。"
駕駛員突然急刹車。克萊斯特的額頭撞上前座,血腥味在口腔裏漫開。他正要發怒,卻看見擋風玻璃前站著個卡爾梅克老人,皺紋裏嵌滿沙粒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們。
"你們會死在水邊。"老人用德語說完,身影便消失在卷起的沙塵中,隻留下掛在後視鏡上的護身符輕輕搖晃——那是用草原狼的牙齒和伏爾加河的貝殼串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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