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詭異的停火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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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特爾元帥的製服後背已經濕透。他盯著地毯上那些由不同濃度咖啡漬構成的斑點,恍惚間覺得它們像極了東線戰場態勢圖:深褐色的中央集團軍群、淡褐色的北方集團軍群,以及正在被蘇軍反攻蠶食的、奶白色的南方集團軍群側翼。
    "我的元首,"他小心避開地上那灘最新鮮的咖啡漬——那裏對應著地圖上的卡拉奇地區,"如果再不解決補給問題,第六集團軍的先鋒部隊可能會......"
    希特勒突然安靜下來。這種寂靜讓所有人想起斯大林格勒巷戰中那些詭異的停火時刻——當雙方士兵都餓得舉不起槍時,整座城市會陷入幾分鍾墳墓般的寧靜。
    "告訴保盧斯,"元首從象牙盒子裏取出一枚金質黨徽,別在代表第六集團軍的藍色箭頭旁,"德意誌的鋼鐵意誌不需要麵包來驅動。"
    崔可夫將軍站在齊膝深的河水中,混著冰塊的河水浸透了他的馬褲。對岸德軍探照燈的光柱刺破夜霧,在他臉上投下不斷移動的蒼白條紋,像某種來自未來的條形碼。
    "第13近衛師還剩多少人?"他問身後的參謀,聲音比伏爾加河九月的河水還冷。
    參謀的鋼筆在潮濕的筆記本上洇開一片藍痕:"建製完整度37,師長羅季姆采夫同誌......"
    "直接說數字。"崔可夫打斷他,同時聞到河麵上飄來的怪味——那是腐爛的魚屍和未及打撈的浮屍混合的氣息。
    "一千二百零七人。"參謀的聲音突然哽咽,"其中四百人沒有武器。"
    崔可夫彎腰掬起一捧河水,看著它從指縫間漏盡。三天前就是在這片河灘,他親眼看見三個女通訊兵手拉著手走進伏爾加河——她們負責的通訊站被斯圖卡轟炸機直接命中,所有人的耳膜都被震碎了,再也聽不見上級要求死守的命令。
    "告訴莫斯科,"他突然將整張臉浸入刺骨的河水中,再抬頭時長滿胡茬的下巴滴著水珠,"我們不需要番號,不需要彈藥統計,隻需要更多會扣動扳機的手指——哪怕是用牙齒咬著扳機。"
    漢斯發現自己的錄音磁帶已經轉到盡頭,機器發出疲憊的哢嗒聲。埃裏希正用那把繳獲的德軍刺刀削蘋果,果皮垂落的弧度讓他想起斯大林格勒教堂廢墟上飄落的傳單。
    "克萊斯特的電報很準確,"老人將蘋果切成兩半,遞給漢斯的那半帶著鐵鏽味的刀刃痕跡,"我們確實讓德軍前不見蘇軍,後不見補給——因為蘇軍就藏在他們腳下的下水道裏,而補給線化作了遊擊隊槍口的青煙。"
    漢斯咬了一口蘋果,突然嚐到某種熟悉的苦澀。他想起檔案裏那份被咖啡漬汙染的德軍電報影印件,邊緣處有個模糊的指紋——或許正是克萊斯特將軍在絕望中按上去的。
    "市民們後來明白了嗎?"漢斯指向窗外柏林廢墟間新蓋起的公寓樓,"這不是兩個領袖的較量?"
    埃裏希的笑聲像生鏽的門鉸鏈。他解開襯衫第三顆紐扣,露出心髒位置紋著的數字"2411"——這是塔季揚娜犧牲的日期,用斯大林格勒圖書館燒焦的梁木炭灰紋成。
    "當你的孩子餓得啃你的皮帶時,"老人將剩下的蘋果核扔進火爐,甜膩的焦糊味頓時充滿房間,"什麽主義都會變成同一個詞:麵包。"
    火光照亮了他左臂上一道奇特的傷疤——那是1942年9月16日,德軍燃燒彈將他和一名德國少年兵的血肉熔鑄在一起留下的印記。六十年來,這道疤痕每逢陰雨天氣就會隱隱作痛,像伏爾加河永不結冰的河段,始終流動著那個冬天的記憶。
    漢斯的手指在錄音機的暫停鍵上懸停了一秒,埃裏希的聲音突然變得鋒利起來,像一把刺刀抵在他的耳膜上。
    "斯大林下令不許再退一步的那天,"老人說,眼睛盯著窗外飄落的雪,仿佛那雪裏還裹著1942年的灰燼,"我們連的政委用槍托砸碎了一個逃兵的膝蓋骨。那孩子才十七歲,哭著說他隻是想回家看看母親養的蘋果樹開花了沒有。"
    漢斯聞到了房間裏突然濃烈起來的煙草味——埃裏希沒有抽煙,但記憶裏的硝煙似乎正從六十年前的戰場飄來,滲入牆壁,浸透地毯。
    9月22日,斯大林格勒南郊
    馬拉特聽見自己的牙齒在打顫,聲音大得讓他擔心會被三十米外的德軍偵察兵聽見。他蜷縮在拖拉機廠廢棄的流水線溝槽裏,舌頭上還殘留著昨晚分到的半塊黑麵包的黴味。
    "看見那麵旗了嗎?"趴在旁邊的老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讓馬拉特感覺骨頭要裂開。遠處厄爾布魯士山頂的第三帝國旗幟在暮色中獵獵作響,像一塊沾血的繃帶。
    馬拉特點頭時,一滴汗珠滾進眼睛,刺痛讓他想起三天前德軍燃燒彈落在中央車站時的場景——融化的鐵軌像糖漿一樣黏住逃難者的雙腿,焦糊的人肉味和燒焦的棉花混在一起,成了這座城市新的氣息。
    "莫斯科來的火車不會再有了,"老兵從懷裏掏出一把生鏽的工兵鏟,金屬表麵刻著密密麻麻的正字,"現在我們要用這個和德國人算賬。"
    遠處傳來坦克引擎的轟鳴,馬拉特數到第七輛時突然停住——那聲音裏混著一種不和諧的金屬摩擦聲,像是缺了履帶板的iii號坦克。他想起家鄉磨坊裏那台快要散架的水車,父親總說"壞掉的機器比野獸更危險"。
    同夜,克裏姆林宮
    斯大林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道汗漬,從斯大林格勒蜿蜒到高加索山脈。他剛剛簽署了第227號命令的補充條款:任何未經許可撤退的指揮官都將被送進懲戒營。
    "巴庫的油田比我的眼珠還重要,"他對朱可夫說,同時聞到對方軍裝上濃重的火車煤煙味——總參謀部剛剛從被炸毀的鐵路線徒步趕回。
    朱可夫的鋼筆在紙上懸停,墨水在"第62集團軍"番號上方聚成黑點。窗外傳來克裏姆林宮衛兵換崗的腳步聲,靴跟碰撞大理石地麵的節奏,讓他想起德軍88毫米高射炮的射速。
    "保盧斯的部隊離拖拉機廠還有十二公裏,"朱可夫的聲音像凍土般堅硬,"但工人們把機床改造成了坦克——用鐵錘敲出來的焊接縫能扛住三發穿甲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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