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斯大林格勒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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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再次降臨,斯大林格勒的廢墟在月光下泛著慘白的光。瓦西裏趴在冰冷的瓦礫堆後,呼出的白氣在槍管上凝結成霜。他的手指早已凍得發麻,但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卻始終盯著瞄準鏡中的十字線。遠處傳來德軍巡邏隊的腳步聲,靴子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空氣中飄來劣質煙草的味道,混合著屍體腐爛的惡臭,讓他的胃部一陣痙攣。
    "伊萬,十點鍾方向。"瓦西裏輕聲說道,聲音像刀鋒劃過冰麵。他的副手悄悄挪動身體,老舊的大衣摩擦著磚石發出細微的沙沙聲。突然,一聲鼠群的尖叫劃破夜空,十幾個黑影從他們腳邊竄過,毛茸茸的尾巴掃過瓦西裏的臉頰,帶著潮濕的黴味。
    瞄準鏡裏出現了一個德軍軍官,正在用打火機點煙。火光映照出他年輕的臉龐,最多不過二十歲。瓦西裏的食指在扳機上微微顫抖,他聞到了伏特加的味道——那個德國人正在傳遞酒壺。記憶突然閃回到戰前,他和弟弟在基輔的小酒館裏分享同一瓶家釀的情景。
    "你在等什麽?"伊萬壓低聲音問道,呼出的白霧模糊了他的視線。瓦西裏沒有回答,他的耳朵捕捉到遠處傳來的手風琴聲,斷斷續續的《喀秋莎》旋律飄蕩在廢墟間。那是蘇軍偵察兵在引誘敵人暴露位置。德軍軍官警覺地抬頭,火光熄滅的瞬間,瓦西裏扣動了扳機。
    槍聲在寒夜裏格外刺耳,驚起一群烏鴉。軍官倒下時,酒壺砸在冰麵上,發出清脆的叮當聲。伏特加的氣味突然變得濃烈,混合著新鮮血液的鐵鏽味。瓦西裏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嚐到了自己牙齒上的血腥味——不知何時他咬破了口腔內壁。
    "又一個老鼠。"伊萬冷笑道,但瓦西裏注意到他的手在發抖。遠處傳來德語的叫喊聲和雜亂的腳步聲,探照燈的光柱像利劍般刺穿黑暗。他們必須轉移了。爬過一具凍僵的屍體時,瓦西裏的手掌按在了腐爛的腹腔上,黏膩的觸感讓他差點嘔吐。
    11月11日的寒流讓這座城市變成了冰窖。瓦西裏看到幾個德國士兵圍著汽油桶點燃的篝火,他們嗬出的白氣在火光中像幽靈般飄散。其中一人正在朗讀家書,帶著巴伐利亞口音的德語在寒風中支離破碎。瓦西裏突然想起崔可夫將軍的話:"每殺死一個德國人,就少一個父親、丈夫或兒子。"他的瞄準鏡十字線停在了朗讀者的太陽穴上,卻遲遲沒有開槍。
    "你最近總是猶豫。"伊萬在撤退時突然說道,他的聲音裏帶著責備,"昨天那個機槍手也是,你明明可以..."話音未落,一聲爆炸震得地麵顫抖,熱浪裹挾著碎磚撲麵而來。瓦西裏的耳朵嗡嗡作響,鼻腔裏充滿火藥味。他看見伊萬嘴在動,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第二天清晨,他們在下水道裏休整。潮濕的黴味和排泄物的惡臭幾乎令人窒息,但總比地麵安全。老鼠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爬行,偶爾有冰涼的身體擦過腳踝。瓦西裏嚼著發黴的黑麵包,嚐不出任何味道——他的味蕾早已被寒冷和硝煙摧毀。
    "聽說朱可夫的部隊已經到了城北。"一個滿臉凍瘡的通訊兵低聲說,他呼出的氣息在冰冷的水管上結霜,"希特勒還在廣播裏說這座城市已經是他們的了。"眾人發出嘶啞的笑聲,像一群垂死的烏鴉在鳴叫。
    當夜,德軍發動了最猛烈的進攻。斯圖卡轟炸機的尖嘯聲撕裂夜空,爆炸的氣浪掀翻整片廢墟。瓦西裏被埋在瓦礫下,塵土堵塞了他的鼻腔,右腿傳來鑽心的疼痛。他聽見伊萬在遠處呼喊自己的名字,聲音忽遠忽近,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
    當伊萬把他挖出來時,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瓦西裏的視線模糊不清,但他清晰地聞到了伊萬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你受傷了?"他艱難地問道,喉嚨裏滿是塵土。伊萬沒有回答,隻是把水壺湊到他嘴邊。水的味道很奇怪,帶著金屬的腥甜——裏麵混著鮮血。
    隨著太陽升起,他們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景象:蘇軍的坦克從三個方向湧來,炮火映紅了整片天空。瓦西裏趴在斷牆上,透過瞄準鏡看到德軍士兵驚恐的臉。一個金發少年跪在雪地裏祈禱,呼出的白氣像靈魂般升騰。瓦西裏的食指扣在扳機上,卻突然發現自己的眼淚凍在了臉頰上。
    "結束了。"伊萬輕聲說,他的聲音虛弱得像風中殘燭。瓦西裏轉頭看去,發現他的腹部有一個猙獰的傷口,暗紅的血液在雪地上繪出詭異的圖案。伊萬的手緊緊攥著一封被血浸透的信——是他從未寄出的家書。
    當蘇軍的衝鋒號響徹雲霄時,瓦西裏抱著伊萬的屍體,第一次放聲痛哭。他的淚水滴在伊萬蒼白的臉上,融化了睫毛上的冰晶。遠處,勝利的歡呼聲與垂死者的呻吟交織在一起,而他的世界隻剩下懷中漸漸冰冷的軀體,和鼻尖縈繞不散的鮮血氣息。
    斯大林格勒的太陽終於升起,照亮了這座滿目瘡痍的城市。瓦西裏站在伏爾加河畔,看著冰麵上倒映的自己——那是一個陌生的、滿眼滄桑的男人。他彎腰捧起一抔雪,擦去臉上的血跡和瓦西裏站在伏爾加河畔的寒風中,指尖傳來金屬扳機的冰冷觸感。遠處地平線上,喀秋莎火箭彈劃破黎明的天空,像無數條燃燒的赤練蛇,將謝拉菲莫維奇方向的天空染成血紅色。爆炸的聲浪像滾雷般傳來,震得他腳下的積雪微微顫動。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與焦土混合的刺鼻氣味,讓他想起童年時家鄉失火的夜晚。
    "你聽見了嗎?"通訊兵尼古拉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凍傷的手指像鐵鉗般嵌入他的皮肉,"那是我們的鋼鐵洪流。"瓦西裏側耳傾聽,在火箭彈的尖嘯間隙,確實捕捉到了t34坦克履帶碾碎冰層的哢哢聲,仿佛遠古巨獸的磨牙聲。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嚐到了飄來的火藥粉塵,苦澀中帶著一絲奇異的甜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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