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驚現“續國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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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吞噬了一切。
木頭在烈焰中扭曲、爆裂,發出淒厲的劈啪聲響,滾滾的黑煙夾雜著焦臭的血肉氣味,直衝夜空。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像無數隻螞蟻啃食著他的骨髓。
這並非源於戰鬥的失敗,也非麵對強大的宿敵,而是被一個人類,一個他眼中卑賤如螻蟻、滿身銅臭的商人,用最拙劣、最可笑的手段所欺騙。
幾百年的夙願,幾百年的追尋,現在得到的,卻是一個卑賤人類用最拙劣的手段製造的騙局。
他竟然會相信,竟然會滿懷希望地將那塗滿廉價顏料的普通花朵吞下。
那份屈辱感,混合著被愚弄的狂怒,比陽光灼燒皮膚的痛苦還要強烈千百倍。
他,鬼的始祖,完美的生物,竟然會被區區人類玩弄。
這不能被容忍。
這種愚蠢和無能,絕不能與他鬼舞辻無慘的名字聯係在一起。
殺光這裏所有的人,燒掉這間見證了他愚蠢的屋子,根本不夠。
遠遠不夠。
憤怒在他的身體裏橫衝直撞,像一頭找不到出口的野獸,瘋狂地撕咬著他的內髒和理智。
他需要用絕對的權威和壓倒性的恐懼,來重新確認自己的存在。
他需要將這份源於自身片刻失察的怒火,這份無法對自己發泄的憎恨,轉嫁到別的東西身上。
比如……累的死亡。
比如……下弦鬼的弱小。
為何與自己相同經曆的累,會死在人類手上?
為何十二鬼月中的下弦一直在更迭?
那些弱小,卑微,需要依賴他的恩賜存活下來的下弦鬼,還是否有著存活的價值?
一個冰冷而殘忍的念頭在他腦中清晰地成型。
“鳴女,召集所有下弦。”
……
錚——
一聲幽怨的琵琶音突兀地響起,仿佛從另一個維度傳來。
異空間無限城內瞬間多了幾個身影。
前一秒還在各自領地狩獵或潛伏的下弦鬼們,下一秒就被強行拉扯到了一個無限延伸的異度空間。
無數的木質房間和走廊以一種違背物理常識的方式交錯、堆疊、顛倒,仿佛一個永無盡頭的迷宮。
下弦之壹·魘夢,朦朧著睡眼,似乎還沒從自己塑造的夢境中清醒。
下弦之貳·轆轤,警惕地打量著四周,雙手已經擺出了防禦的架勢。
下弦之叁·病葉,臉色發白,額頭上冒著冷汗,不停地環顧四周,尋找著可能存在的敵人。
下弦之肆·零餘子,蜷縮著身體,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
下弦之陸·釜鵺,則是最緊張的一個。
他看著其他幾位同僚,心髒不爭氣地加速跳動。
這是什麽地方?
自己為什麽會來這裏?
還有這個奇怪空間最中間那個彈琵琶的女鬼……這是她的血鬼術的效果?
居然能把所有下弦都召集到一起,這在鬼的曆史上,從未發生過。
是無慘大人召集我們來的?
還是有新的命令下達?
釜鵺的視線緊張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鬼,心裏默默地數著。
魘夢、轆轤、病葉、零餘子……加上自己,是五個。
下弦之伍……不在。
這個念頭剛剛從他混亂的腦海中冒出來,他們頭頂上方的空間就再次像水麵一樣波動起來。
一個穿著華麗和服的女人憑空出現,她身姿婀娜,麵容如藝伎般精致豔麗。
她高高地站在一處交錯的平台上,用一種冰冷的眼神,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們。
錚——
又一聲琵琶響,他們腳下的空間猛地移動,將他們帶到了那個女人的正下方。
自己似乎無法反抗。
好強的血鬼術……
還有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是誰?
還沒等他們想明白,一股絕對的、不容抗拒的、如同山崩海嘯般的意誌就轟然壓了下來。
這股意誌讓他們靈魂戰栗,血液凝固,是他們所有細胞的源頭,是他們無法反抗的絕對主宰。
是那位大人。
“全部低下頭,跪下行禮。”
女人的口中,發出的卻是無慘那不帶任何感情、冰冷徹骨的男性聲音。
所有鬼的身體在一瞬間僵住,隨即不受控製地,或者說是發自最深沉的本能,齊刷刷地五體投地,將額頭死死地貼在冰冷的木質地板上。
是無慘大人。
真的是無慘大人。
可是為什麽……會是女人的樣子?
連那股獨一無二的、令人恐懼的氣息都和以往完全不同,變得更加內斂,也更加危險。
看起來也更加的精致。
“非……非常抱歉。”下弦之肆·零餘子因為極致的恐懼,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她試圖解釋自己的失態,“您的樣貌和氣息都改變了,我等一時沒有認出……”
“誰讓你說話了?”
那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卻像一把冰錐刺入零餘子的耳中,讓她整個人劇烈地一顫,後麵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裏。
“不要用你們那無趣的意誌開口。隻需要回答我問你們的事情。”
無慘的聲音從上方緩緩傳來,每一個字都像一塊沉重的墓碑,狠狠地砸在他們的心上。
居酒屋發生的事情,無慘不可能說出來,便拿死去的下弦之伍累做文章。
“我現在想問的,隻有一件事。”
“累被殺死了,他是下弦之伍。”
“為什麽下弦之鬼,會如此地弱?”
空氣仿佛凝固了,變得粘稠而沉重,壓得他們無法呼吸。
沒有鬼敢回答,甚至不敢去思考答案。
他們隻能清晰地感覺到,無慘大人的情緒非常糟糕,糟糕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隨時可能爆發的臨界點。
“成為十二鬼月,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開始吃更多的人,開始變得更強,開始對我更有用。”
“可是一百多年了,上弦的成員,沒有一個變過。能殺死鬼殺隊那些‘柱’的,也永遠是上弦。”
“但是下弦呢?”
無慘的聲音停頓了一下,那短暫的沉默比任何斥責都更令人恐懼,像是在給他們時間,去仔細品味自己的無能與廢物的本質。
“換過多少次了?”
猩紅而又冰冷的視線,緩緩移動,最終落在了抖得最厲害的那個鬼身上。
“零餘子?”
被點到名字,零餘子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
其他的下弦鬼卻鬆了一口氣。
“我給你安排的任務,你沒有完成。”
“麵對區區一個人類劍士,你居然逃跑了。”
“你是怎麽有臉繼續活下來的?”
“不!不是的!請聽我解釋!”零餘子驚慌失措地抬起頭,語無倫次地辯解著,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我有為了您賭上性命去戰鬥!真的!隻是……隻是對方太強了,我根本不是對手……”
“哦?”
無慘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冰冷的、如同貓戲老鼠般的玩味。
“你的意思是,你在否定我所說的話嗎?”
否定也好,認同也好,其實答案不重要,現在鬼舞辻無慘隻是單純想要泄憤而已。
無慘那身華麗和服的寬大衣袖中,猛地伸出一團蠕動的、不可名狀的血肉。
那團血肉發出濕滑的撕裂聲,在空中迅速膨脹、變形,轉瞬間就變成一個長滿了層層疊疊利齒的怪物,張開腥臭的大口,朝著零餘子的頭顱凶狠地咬了過去。
那股混合著腐肉和舊血的腥臭氣息撲麵而來,零餘子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怪物喉嚨深處那扭曲蠕動的肉壁。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恐懼扼住了她的喉嚨,連尖叫都發不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片陰影和死亡將自己完全籠罩。
就在這時。
一道刀光閃過。
那道光快得無法捕捉,甚至沒有聲音,隻在所有鬼的視網膜上留下一道熾熱的、太陽般的赤紅色殘影。
撲向零餘子的血肉怪物,在半空中猛地一滯,然後從中間被幹脆利落地斬斷。
那斷口平滑如鏡,沒有一絲一毫的阻礙。
被切開的兩半血肉啪嗒一聲落在地板上,瘋狂地蠕動了幾下,就迅速消解,化作了兩灘毫無生機的爛泥。
零餘子得救了。
她和其他幾個下弦鬼一樣,都保持著跪伏的姿勢,呆愣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在他們麵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男人。
男人穿著一件火焰般赤紅色的羽織,額頭上長著斑紋,一頭同色的高馬尾肆意地散在身後,連那雙深邃的虹膜都是純粹的赤紅之色。
他手中握著一把日輪刀,但刀身卻仿佛在燃燒。
他就那麽平靜地站在那裏,卻仿佛太陽一般。
他是誰?
他是怎麽出現在這個絕對封閉的空間裏的?
看打扮,似乎還是一個帶著刀的……獵鬼人?
所有下弦鬼的腦子裏都充滿了疑問和無法言喻的驚駭。
而那個男人,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鬼們,仿佛他們隻是地上的塵埃。
他緩緩抬起頭,用那雙如同燃燒著火焰的赤紅眼眸,似乎穿透了層層疊疊的詭異空間,直麵上方那個代表著絕對權威、化身為華服女人的身影。
“無慘。”
男人的聲音很平靜,沒有憤怒,也沒有殺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又把生命,當成什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