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無慘憑什麽無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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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之呼吸·拾壹之型·日暈之龍·頭舞!”
聲音落下的瞬間,一道赤紅色的光芒爆發。
那光芒凝聚成一條飛舞的龍形,龍首昂揚,朝著無慘的位置噬咬而來。
熱。
極致的熱。
這是太陽的味道。
錚——
一聲尖銳的琵琶聲在無限城中炸響。
無慘腳下的空間,他身後的空間,他頭頂的空間,全部都在一瞬間扭曲,翻轉,折疊。
鳴女的血鬼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發動。
要把他從那個位置移走。
必須移走。
但那條火龍,太快了。
在空間完全閉合的前一刻,龍首穿透了層疊的障子門。
噗嗤。
無慘隻感覺身體一輕。
從左肩到右側的腰腹,整個上半身,連同三顆心髒,五重大腦,全部消失了。
切口平滑,焦黑,沒有一滴血流出。
所有的血肉,都在接觸的瞬間被高溫蒸發。
屬於太陽的力量,在傷口上燃燒,阻止著細胞的分裂。
啪。
他被轉移到了無限城的另一端,重重地摔在地麵上。
隻剩下半截的身體,在地上抽搐。
劇痛。
似乎靈魂都在哀嚎的劇痛。
但他沒有發出慘叫。
他趴在地上,僅剩的半個身體,開始發出奇怪的聲響。
“嗬嗬。”
“嗬嗬嗬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扭曲的,癲狂的,不成調的笑聲,在死寂的無限城裏回蕩,撞擊在每一個角落,再反彈回來,層層疊疊,交織成一片瘋狂的交響。
站在遠處的男人,沒有追擊。
他隻是維持著收刀的姿勢,安靜地聽著。
那雙赤紅的眼眸,依舊是最初的平靜,沒有任何變化。
無慘的笑聲,漸漸停了。
他用僅存的一隻手,撐起殘破的身體,斷裂的血肉在太陽力量的灼燒下發出滋滋的聲響,緩慢地,艱難地再生著。
他抬起頭,看向遠處的那個男人。
臉上的恐懼,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憤怒,羞辱,以及恍然大悟的傲慢。
“你不是那個人!你不是續國緣一!”
無慘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重新掌握局勢的篤定。
“你居然,喊出了招式的名字。”
他像是在確認什麽,又像是在嘲笑對方。
“繼國緣一,從來不這麽做。”
“他斬我的時候,隻有刀鋒劃破空氣的聲音,沒有多餘的任何一個字。”
無慘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再生速度都加快了幾分。
“還有那一招。”
“日暈之龍·頭舞。”
“很強,確實是日之呼吸的劍技。”
“但,不是斬傷我的那一招。”
“你所用的,不是將我逼入絕境,讓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那一招!”
當年續國緣一擊敗無慘的是日之呼吸·第是十三型。
而不是拾壹之型·日暈之龍·頭舞。
更重要的是當年續國緣一的赫刀會破壞鬼的內髒,讓鬼一直受到內髒仿佛被熊熊燃燒的烈焰灼燒般的痛苦,並令鬼的身軀逐漸崩壞且無法再生。
雖然傷口依舊在燃燒,阻止著自己的細胞分裂。
但……自己身上治愈之力,遏製住了傷口的蔓延。
緊緊是幾個呼吸無慘的身體,便已經恢複了七八成。
新生的血肉,讓他重新找回了身為鬼之王的自信。
他站了起來。
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殘破的衣物。
雪白的肌膚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我明白了。”
“我全都明白了。”
“你不是繼國緣一。”
“一個已經死了幾百年的亡靈,不可能犯下這種錯誤。”
無慘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遠處的男人,裏麵充滿了怨毒和一種病態的興奮。
“你是他的後人,對嗎?”
“是那個家族的漏網之魚。”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當年,竟然沒有斬草除根!”
他像是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興奮得身體都在發抖。
“一個繼承了呼吸法和劍技的後代,偽裝成先祖的模樣。”
“就憑這種程度的把戲,也敢站在我的麵前?”
“就憑這種拙劣的模仿,就想讓我感到恐懼?”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亢,充滿了被欺騙後的暴怒。
“我會殺了你。”
“我會用比對付繼國緣一殘忍一百倍,一千倍的方式殺了你!”
“我會把你身上的每一塊骨頭都拆下來,把你的血肉喂給我最下等的鬼!”
“我會找到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所有與你有關的人!”
“我會讓他們在你麵前,變成醜陋的怪物,再讓他們親手把你撕碎!”
“我要讓繼國緣一這個姓氏,這條血脈,從這個世界上,徹徹底底地,消失!”
無慘咆哮著,宣泄著剛才積攢的所有恐懼和屈辱。
在他看來,眼前這個男人,已經是一個死人。
一個拙劣的模仿者,一個活在先祖陰影下的可憐蟲。
麵對無慘的咆哮,那個男人,終於有了一點反應。
他身上那層如同火焰般燃燒的氣場,緩緩散去。
那張與繼國緣一別無二致的臉,開始像水波一樣晃動,然後,一點點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年輕的,清秀的,屬於人類少年的臉。
黑色的頭發,黑色的眼睛。
現在的他,跟續國緣一完全不同。
陳羽撤下了幻術。
他看著對麵那個因為憤怒和興奮而麵容扭曲的鬼王,平靜地開口。
“後人?”
“繼國緣一的血脈?”
他的聲音,不再是之前那個中年男人的沉穩,而是屬於少年的清朗。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無慘的咆哮,卡在了喉嚨裏。
他看著那張完全陌生的臉,腦子裏的思緒,斷了。
不是繼國緣一。
也不是繼國緣一的後人。
那他是誰?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我剛剛變成這樣也隻是感覺有趣而已。”
陳羽隨手挽了個刀花,將刀刃上殘留的最後一絲赫色甩掉,恢複了漆黑的刀身。
“大概是,想看看傳說中的鬼之始祖,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究竟有多狼狽吧。”
“現在看完了。”
“感覺,也不過如此。”
“人家‘桃屋貓’老師,數十年來勤勤懇懇畫本子,也不枉了寫一個‘無慘’。你這個連陽光都見不得的醃臢東西,居然也好意思叫‘無慘’!還變身成女性,莫非真想被人在身上寫幾個‘正’字不成?”
麵對陳羽的挑釁,無慘的表情,凝固了。
雖然不理解對方這句話的意思,但也能感覺到那張年輕麵孔下,語言裏毫不掩飾的戲謔。
一種把他,鬼之始祖,當成某種笑料的輕蔑。
“你這家夥,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無慘的聲音幹澀,他試圖找回自己的威嚴,卻發現那份君臨天下的氣度,早已在剛才的恐懼中碎裂。
陳羽將日輪刀扛在肩上,刀身純粹的黑色,不反射一絲光。
“我胡說八道?”
“看來你真的不懂。”
“也對,一個活在陰溝裏的生物,怎麽會懂人類的瑰寶。”
“真是可悲啊,鬼舞辻無慘。”
“你連自己的名字,都配不上。”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耳光,抽在無慘那張正在恢複的臉上。
他身為鬼之王的尊嚴,被對方用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踩在腳下,反複碾磨。
“你找死!”
憤怒壓倒了最後的理智。
“鳴女!”
無慘對著空無一物的上方咆哮。
“把無限城裏所有的鬼都叫過來!”
“我要看他被分食!我要聽他的骨頭被嚼碎的聲音!”
一聲琵琶音,突兀地響起。
錚——
整個無限城的空間,隨著無慘的怒火而劇烈扭曲。
四周的木質牆壁、拉門、地板,像是活物一樣瘋狂地錯位、重組。
空間不再是穩定的建築,而是無慘暴怒情緒的延伸。
數道木門在陳羽的四麵八方憑空出現,然後猛地敞開。
門後,不是房間。
是擠壓在一起,形態各異的鬼。
有的三頭六臂,有的口生獠牙,有的身體如同爛泥。
它們聞到了生人的血肉氣息,一雙雙貪婪的眼睛瞬間鎖定了站在中央的陳羽。
“吼!”
嘶吼聲匯聚成一股音浪,衝擊著耳膜。
下一秒,上百隻鬼,如同決堤的黑色潮水,從四麵八方湧向陳羽。
“哦,人海戰術嗎?”
陳羽扛著刀,甚至沒有改變姿勢。
“真是老套的戰術。”
“不過,也挺壯觀的。”
他看著撲麵而來的鬼群,終於將肩上的刀拿了下來。
“無慘,看好了。”
“這就是你引以為傲的軍隊。”
話音未落,他動了。
沒有使用任何呼吸法的招式。
隻是一步踏出。
然後,揮刀。
“魔力解放·風之呼吸·風王鐵錘。”
風。
一股龐大的,肉眼可見的氣流,從他的刀身上爆發。
那不是斬擊。
那是一股純粹的,凝練到極致的,毀滅性的力量。
力量呈扇形,橫掃而出。
猶如凶猛的龍咆,轟然並發出來。
衝在最前麵的鬼,身體在接觸到風壓的瞬間,就停滯了。
然後,它們的身體,從外到內,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擠壓,變形,最後砰然碎裂成漫天血肉。
這股力量沒有停止。
它向前推進,摧枯拉朽。
無論是怎樣的鬼,無論是何種的異能,在這股力量麵前,都顯得毫無意義。
因為太過集中在一起,這些惡鬼遭受到遠超常規威力的打擊。
一片接一片的,鬼被抹除的寂靜。
整個過程,不到三次呼吸的時間。
剛才還擁擠不堪,如同鬼怪巢穴的空間,此刻,空了。
就仿佛被看不見的巨人之手橫掃大地一般開辟出一條通道。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和木屑攪拌在一起的塵埃。
一切又恢複了安靜。
隻有刀身在不斷的顫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