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碎裂的日輪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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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壺中湧出的觸手封鎖了所有閃避的方位,織成一張天羅地網,朝著陳羽席卷而去。
    每一條都布滿了不斷蠕動的吸盤,表麵滲出令人作嘔的黏液,散發著海產品腐爛般的腥臭。
    猗窩座的身形如鬼魅般向後飄退,雙臂環抱胸前,退出了觸手的攻擊範圍。
    妓夫太郎也停止了狂笑,他那畸形瘦削的身體像沒有骨頭一樣向後彎折,幾個閃爍便躲到了遠處一根粗大的木柱後。
    那些黏糊濕滑的觸手,即便對他這種食人惡鬼來說,也充滿了生理上的厭惡感。
    這些黏糊而又濕潤的觸手,除了玉壺,其他上弦都不想碰到。
    麵對這即將把自己擠壓成肉泥的攻勢,陳羽卻一步未動。
    隻是笑的更加的熱烈。
    他將手中的日輪刀橫於身前。
    “魔力解放·風之呼吸·風王鐵錘。”
    伴隨著低沉的吟誦,一股龐大的、近乎凝為實質的魔力從陳羽體內爆發,瘋狂地湧入日輪刀中。
    刀身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嗡鳴,青綠色的光芒從刀鍔處亮起,瞬間包裹了整把刀。
    下一刻,一股肉眼可見的透明氣流以日輪刀為中心,形成一個不斷膨脹的球體,向著四周無差別地席卷而去。
    那不是風,而是被極限壓縮後猛然釋放的毀滅性氣壓。
    地板再次發出了瀕臨破碎的呻吟,木質結構在氣壓的推擠下發出“嘎吱嘎吱”的斷裂聲。
    那些衝在最前麵的章魚觸手,在接觸到高壓氣流的瞬間,表麵的黏液和吸盤首先被剝離,緊接著整條觸手被無形的力量從外到內層層碾碎,最終化作漫天飛濺的血肉粉末。
    就那個從地底冒出的巨大陶壺,連同裏麵尚未湧出的觸手,一同被這毀滅性的力量碾成了齏粉。
    高壓的疾風並未停歇,繼續以摧枯拉朽之勢向外擴散。
    “什麽!”
    玉壺的聲音裏第一次出現了無法掩飾的驚駭。
    他藏身的陶壺表麵在接觸風壓的瞬間就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轟然爆開。
    但在爆開的前一刻,他的身影已經從遠處另一個憑空出現的壺裏鑽了出來,臉上還帶著未消的恐懼。
    “好險好險,差點就被波及了。真是粗魯的家夥,一點藝術細胞都沒有。”
    他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強作鎮定。
    猗窩座的表情凝重到了極點。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股力量足以將自己引以為傲的肉體徹底撕碎。
    在那股壓力襲來的瞬間,他全身的鬥氣已提升到了極致。
    “術式展開·破壞殺·羅針!”
    他腳下亮起冰藍色的雪花陣法,憑借著對鬥氣的極致感知,他在攻擊抵達前的一刹那,身體以一個常人無法理解的角度扭曲、側滑,精準地閃避到了安全的立柱之後。
    即便如此,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依然能感覺到被狂風刮過的刺痛,仿佛有無數鋼針在上麵劃過。
    妓夫太郎的反應同樣不慢,他的身體變得虛幻,如同鬼影,在複雜的木質結構間幾個閃爍,便避開了攻擊的核心區域。
    半天狗的四個分身更是各顯神通。
    代表憤怒的“積怒”將錫杖重重插進地裏,杖首的圓環迸發出狂暴的雷電,與襲來的氣流對撞,發出一連串爆響,勉強抵消了部分衝擊。
    代表快樂的“可樂”則用手中的楓葉團扇卷起一陣狂風,借著風勢高高飛起,在空中發出愉悅的笑聲。
    代表哀傷的“哀絕”用手中的十字槍猛力向前突刺,槍尖釋放出的衝擊波與氣流對撞,巨大的反作用力將他自己遠遠推開。
    代表喜悅的“空喜”則展開巨大的雙翼,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以極高的速度衝向了無限城的上空。
    他們都躲開了。
    除了一個鬼。
    “血鬼術·八重帶斬!”
    墮姬從體內放出如刀刃般銳利的八條綢帶,她沒有選擇躲避。
    在其他上弦都選擇退避時,她反而選擇迎難而上,試圖用自己引以為傲的緞帶穿過攻擊的縫隙,去建功立業。
    她太想在無慘麵前證明自己了。
    身為一同晉升為十二鬼月中的上弦之陸,即便曾經親手消滅了七位強大的柱,也改變不了其他上弦對她的藐視。
    她知道,從木桶效應來說,自己就是上弦之陸中的短板。
    正因如此,她才更想要證明自己。
    “我要搶先割下他的頭顱,獻給無慘大人!”
    然後,那毀滅性的暴風巨錘,就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劃破了整個空間。
    墮姬的身體像是被一座山正麵撞上,引以為傲的緞帶在接觸風壓的瞬間就寸寸斷裂,化為布絮。
    她的身體在一瞬間就被壓得變了形,骨骼碎裂的“劈啪”聲清晰可聞,整個人像個破爛的沙包般倒飛出去,連續撞穿了七八層障子門,最後“咚”的一聲悶響,深深地嵌進了一麵牆壁裏,身體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姿態,一動不動。
    雖然上弦的鬼不會這麽輕易死去,但那副淒慘的模樣,讓不遠處妓夫太郎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他緩緩轉過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看向牆壁上那個由妹妹身體造成的人形破洞。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風暴過後,死一般的寂靜。
    “墮……姬……”
    妓夫太郎的聲音低沉下來,不再是之前那般尖銳刺耳,反而帶著一種從地獄深處傳來的、飽含怨毒的回響。
    “你……這家夥……居然欺負我妹妹!”
    他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道,身上的黑色斑紋開始像活物一般蠕動,變得更加漆黑,並迅速向著四周的皮膚蔓延。
    猗窩座皺起了眉。
    “蠢貨,自尋死路。”
    他說的不知道是魯莽的墮姬,還是即將要麵對一個真正被激怒的妓夫太郎的陳羽。
    玉壺從壺裏探出半個身子,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哎呀呀,妹妹被打成那樣了呢。這下可有好戲看了。憤怒,是多麽美妙的藝術素材啊!”
    半天狗的四個分身也重新聚集起來。
    積怒:“不可饒恕!竟敢傷害我們的同伴!”
    可樂:“哈哈,墮姬那個家夥,真是除了好看以外,一無是處!”
    哀絕:“好悲傷啊……她一定很痛吧……”
    空喜:“開心!太開心了!妓夫那家夥絕對要發火了!”
    陳羽沒有理會那些雜音。
    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日輪刀。
    一擊“風王鐵錘”,清空了全場,威力絕倫。
    但是,這把從產屋敷耀哉那裏借過來的日輪刀,在連續使用了兩次“魔力解放”之後,也終於到了極限。
    畢竟日輪刀的材料終究不適合當魔力的載體。
    “叮……”
    一聲極其細微,但在此時卻格外清晰的脆響。
    一道細小的裂痕,從刀鍔處向上延伸,出現在了漆黑的刀身之上。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麽。”
    陳羽在心中低語。
    這把刀,無法再承受下一次“風王鐵錘”了。
    就在這時,一股龐大的惡意與殺意鎖定了陳羽。
    妓夫太郎動了。
    他的身體微微下沉,周圍的木質地板開始迅速腐朽,變黑,像是被劇毒侵蝕,冒出絲絲黑氣。
    “我要把你……蹂躪至死!”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怨毒與瘋狂。
    “血鬼術·跋扈跳梁!”
    妓夫太郎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刻,無數道血色的斬擊從四麵八方憑空出現,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將陳羽徹底籠罩。
    這些斬擊不僅速度快,而且角度刁鑽,每一道都帶著能腐蝕血肉的劇毒。
    猗窩座沒有動。
    身為崇尚武道極致的強者,他的雙眼早已洞悉了戰局的關鍵。
    那道在陳羽日輪刀上蔓延的裂痕,雖然細微,但在他眼中卻如同宣告死亡的判詞。
    在這暗無天日的無限城中,陽光根本照射不進來。
    縱使對方的武義已經達到至高領域,即便對方的身體強度已然非人。
    但失去了能夠斬殺鬼的武器,獵鬼者便不再是獵人,而是待宰的羔羊。
    猗窩座索性抱起雙臂,將舞台完全讓給因妹妹受創而徹底陷入癲狂的妓夫太郎。
    他很好奇,在這種武器瀕臨崩潰的絕境下,這個男人要如何應對一個毫無保留,將自身所有怨毒與瘋狂都釋放出來的上弦之陸。
    “哎呀呀,真是有趣的局麵。”
    玉壺也縮回了壺裏,陶壺在木質地板上快速滑行,發出“刺啦刺啦”的摩擦聲。
    他不斷變換著位置,像是在尋找一個完美的觀賞席,一個能將這出名為“絕望”的藝術盡收眼底,並隨時能親手添上最後一筆的角度。
    “殺了他!對,就是這樣,殺了他!我要用他那副完美的軀體,賠償我的壺,用他製作出我下一個完美的傑作!”
    壺裏傳來他因興奮而扭曲、沉悶的尖笑。
    與此同時,半天狗的四個分身也心領神會地散開,積怒、可樂、哀絕、空喜,分別占據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他們或猙獰、或狂喜、或悲傷、或愉悅的表情下,是如出一轍的森然殺意,徹底封死了陳羽所有可能閃避和後退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