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碎裂的日輪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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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羽收回停留在刀身裂痕上的目光,重新抬眼,望向那如同血色風暴般席卷而來的無數鐮刀斬擊。
    刀,已經不能再進行魔力解放。
    但呼吸法,依然可用。
    他深吸一口氣,周身的氣流開始變化。
    他猛地吸入一口氣,肺部在瞬間擴張到了極限,周圍的氣流仿佛被無形的漩渦牽引,以他為中心開始劇烈地旋轉、壓縮。
    “風之呼吸·壹之型·塵旋風·削斬。”
    他的身影驟然從原地消失,仿佛融入了自己卷起的狂風之中。
    下一刻,清澈淩厲的刀光與怨毒猩紅的血光在空間的中心轟然對撞。
    “鐺鐺鐺鐺鐺——!”
    密不透風的金屬交擊聲連成了一片尖銳刺耳的轟鳴,火星在昏暗的空間中炸開,如同無數飛散的螢火。
    陳羽的身形在血色斬擊構成的羅網縫隙間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高速穿行,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到了極致,沒有一絲一毫的多餘。手腕的每一次翻轉,刀鋒的每一次抬起,都恰到好處地格擋、彈開一道致命的血鐮。
    他的腳步踏在妓夫太郎用毒素所腐蝕的、發黑的地板上,卻舉重若輕,行雲流水。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啊!”
    妓夫太郎病態而癲狂的笑聲在整個無限城扭曲的空間裏回蕩,帶著重重的疊音。
    “我的斬擊是無窮無盡的!你的刀,還能揮舞多久!”
    伴隨著他的咆哮,空氣中憑空生成的血色斬擊變得更加密集,更加狂暴。
    攻勢如同浪潮,一波高過一波。
    陳羽的壓力陡然增加。
    他能感覺到,每一次與血鐮的碰撞,刀身上的裂痕都在承受著巨大的負擔。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他的目光穿透了漫天飛舞的血色鐮刀,他的目光鎖定在了包圍圈外,一個不斷變換位置的陶壺上。
    在一次格擋之後,借著這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向後飄然一躍,瞬間拉開了十數米的距離,為自己爭取到了刹那的喘息。
    玉壺正在享受著自己的“藝術”。
    他認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在妓夫太郎的狂攻之下,對方不會注意到他。
    “血鬼術·一萬滑空粘魚!”
    他找到了自認為完美的時機,壺口猛地張開,成千上萬條長著黏滑雙腿的怪魚發出“咕嘰咕嘰”的惡心聲響,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從中噴湧而出。
    這些魚在半空中張開嘴,鋪天蓋地地射出閃爍著碧綠光芒的劇毒毒針,與妓夫太郎的血鐮形成上下夾攻之勢,要將陳羽徹底淹沒在毒與刃的絕望之中。
    “就是現在!”
    在陳羽被兩麵夾擊,看似陷入必死之局的瞬間,半天狗的四個分身也同時發動了蓄謀已久的攻擊!
    積怒手中的錫杖高高舉起,引來一道粗壯的雷電當頭劈下!
    可樂手中的團扇奮力一揮,卷起撕裂空氣的真空風刃!
    哀絕將全身的力量灌注於十字槍之上,化作一道追魂奪魄的突刺!空喜則張開雙翼,從喉嚨深處發出能震碎耳膜的超高頻率音波!
    雷、風、槍、音,四種截然不同的攻擊,從四個無可規避的角度,與上方的血鐮、前方的毒針,共同構成了一個立體的、毫無死角的圍殺絕境。
    這是上弦之鬼們的完美合奏,是連無慘都認為萬無一失的最終殺局。
    猗窩座站在不遠處,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他知道,戰鬥該結束了。
    就算是自己進入這種包圍之中,也隻有隕落的下場。
    沒有人,絕對沒有人能在這種全方位的飽和攻擊下存活。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武技或力量能夠抗衡的了。
    就算是數百年前那位讓無慘大人忌憚的傳說中創造日之呼吸的劍士,麵對如此縝密的圍殺,恐怕也要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戰。
    這個男人的刀已經有了裂痕,連續的激戰也必然消耗了他大量的體力。
    他死定了。
    然而,下一秒,情況再次逆轉。
    他沒有去看頭頂的血鐮,也沒有理會來自四個方向的合擊。
    他的身體猛然下沉,以一個匪夷所思的低伏姿勢,貼著地麵險之又險地躲開了大部分來自玉壺的毒針之雨。
    然後,他雙手握住了那把已經布滿裂痕、隨時可能崩碎的日輪刀,將刀尖對準了遠處的玉壺。
    就在所有攻擊即將命中他身體的刹那,他的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般,忽然一陣模糊扭曲。
    “日之呼吸·肆之型·幻日虹”
    轟——!
    血鐮、毒針、雷電、風刃、長槍、音波,所有致命的攻擊在同一時間點轟然交匯,卻盡數落在了空處。
    可怕的力量將那一片的木質結構徹底湮滅,炸出一個巨大的坑洞,氣浪混合著木屑向四周瘋狂擴散。
    而陳羽的真身,卻鬼魅般出現在了數十米外的另一處。
    緊接著,他腳下的木質地板,承受不住那股瞬間爆發的力量,轟然炸裂!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燃燒的、火紅色的電光,無視了所有爆炸的餘波和飛向他的殘餘攻擊,以一種違背常理的姿態,筆直地衝向了那個還在為自己的“藝術”而沾沾自喜的陶壺。
    太快了。
    那速度已經超越了動態視力的極限,快到連猗窩座那能夠感知至高鬥氣的“破壞殺·羅針”,都隻能捕捉到一道正在急速拉長的熾熱軌跡,根本無法鎖定其本體。
    兔符咒,裏麵加了兔符咒!
    “什——?”
    玉壺壺口探出的臉上,那份藝術家的陶醉和癲狂瞬間凝固,取而代代的是極致的錯愕與恐懼。
    他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而變調的驚呼。
    那道紅色的電光已經撕裂空間,抵達了他的麵前。
    他看到了陳羽的臉,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冰冷得如同神隻。
    也看到了那把刀,那把本該碎裂的刀,此刻卻因為灌注了日之呼吸的力量而變得通體赤紅,刀身仿佛在燃燒,閃耀著太陽般的光輝。
    “噗嗤!”
    刀光一閃而逝。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聲利刃切開陶瓷與血肉的清脆聲響。
    玉壺所在的那個堅硬的陶壺,連同他探出來的半截扭曲的身體,被幹脆利落地豎著被一刀兩斷。
    下一秒,“叮鈴哐啷”一陣脆響,陳羽手中那把燃燒的日輪刀,終於完成了它最後的使命,寸寸斷裂,化作無數碎片,散落一地。
    在所有上弦之鬼驚駭的注視下,玉壺那被一分為二的身體並沒有立刻死去。
    他壺口上的臉,那隻長在額頭上的嘴巴和長在嘴巴位置的眼睛,都同時流露出一種荒誕的、無法理解的驚恐。
    他想尖叫,想質問,想為自己的藝術之死而哀嚎,但被豎著切成兩半的喉嚨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玉壺不理解。
    既然對方想同歸於盡,為什麽會選擇自己當做目標。
    為什麽,為什麽,會先死去的居然是自己。
    而不是最弱的墮姬!
    帶著強烈的不甘,玉壺的身體崩潰開始了。
    從那平滑的切口處,他的血肉與陶瓷之軀一同開始化為灰燼,像是被無形的火焰點燃。
    而在玉壺的身體徹底化為飛灰之前,陳羽的意念微動。
    幾滴尚未消散的濃稠血液,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從崩潰的軀體中剝離出來,悄無聲息地飛向陳羽,然後消失不見。
    陳羽靜靜地看著他消散,眼神沒有絲毫波瀾。
    要問在場的所有上弦中,陳羽最想先殺死誰,答案毫無疑問是上弦之伍,玉壺。
    無關乎威脅程度,也無關乎戰術考量。
    理由純粹得近乎任性——他長得太醜了。
    畢竟殺鬼隻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已。
    快點慢點沒有什麽關係。
    但玉壺的模樣實實在在的有些礙眼了。
    那錯位的五官,那自詡為藝術的扭曲姿態,一點美感都沒有,看著就有點惡心。
    但凡有一點點養眼,陳羽都不會選擇現在先幹掉他。
    當最後一粒塵埃散盡,玉壺的氣息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雷、風、槍、音的攻擊餘波還在肆虐,妓夫太郎的血鐮還懸在半空,半天狗的四個分身臉上還殘留著攻擊時的猙獰。
    他們精心構築的、萬無一失的立體殺局,不僅被對方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毫發無傷地躲開,甚至還在瞬息之間,被反殺了其中一人。
    恥辱!
    非常的羞辱!
    還是當著無慘大人的麵!
    一股冰冷到極致的威壓籠罩在猗窩座、半天狗、妓夫太郎、墮姬身上。
    鬼舞辻無慘站在高台上,俯瞰著下方被切割得支離破碎的戰場,那雙猩紅的豎瞳瞳中,翻湧著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暴怒與殺意。
    一百一十三年。
    自上弦之陸被斬殺以來,已經過去了一百一十三年,他引以為傲的、最接近完美的十二鬼月,尤其是上弦,從未有過折損。
    這本是他永恒統治下,力量秩序穩固如山的證明。
    而現在,這個證明被打破了。
    還是在猗窩座、半天狗、妓夫太郎與墮姬這四名上弦的聯手圍攻之下,在一個照麵之間,就被對方反殺一人。
    鬼舞辻無慘的牙齒死死咬合在一起,巨大的咬合力讓他自己的牙齦瞬間破裂,一絲鮮血順著齒縫滲出,染紅了他蒼白的嘴唇。
    “真是一群廢物……一群無可救藥的廢物!”
    狂怒終於爆發,他猛地一拳砸在身邊的木質扶手上,扶手如同朽木般爆裂成無數碎片!
    “一百一十三年!我給了你們超過一個世紀的時間!你們的力量,你們的自尊,全都被狗吃了嗎!”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臉上青筋暴起,那份優雅的偽裝被撕得粉碎,隻剩下屬於鬼之始祖的、最原始的猙獰與暴戾。
    “四對一!在我的無限城裏,占盡優勢的四名上弦,居然被一個人類在瞬息之間就殺掉了一個上弦!猗窩座!半天狗!妓夫太郎!墮姬!這就是你們交出來的答卷嗎!”
    他的怒火在空間內回蕩,讓猗窩座、半天狗、妓夫太郎、墮姬四鬼瞬間變得戰戰兢兢起來,深怕下一秒被無慘大人幹掉。
    教訓完上弦鬼,無慘盯著陳羽腳下已經的刀刃碎片。
    雖然都是一群廢物,但這些上弦也不是無用功。
    對方手中能斬殺鬼的武器已經破碎。
    接下來應該鬧不出什麽幺蛾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