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黃河冰麵泛著幽藍寒光，三十丈寬的河道被凍成一麵巨大的琉璃鏡。嬴政的黑狐大氅被北風掀起一角，金線繡的玄鳥紋在落日下忽明忽暗。他靴底碾碎一片薄冰，裂紋順著冰層蛛網般蔓延，驚得身後十二名侍衛齊刷刷按住劍柄，青銅甲片撞擊聲在空曠的河麵上格外清脆。
    "陛下當心冰隙。"阿依娜捧著鎏金暖爐湊近，樓蘭特製的鬱金香從狐裘領口鑽出來。她耳垂掛著的九色石墜子叮當作響，腰鏈上二十八枚銀鈴隨著步伐輕顫，在冰麵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狐裘下若隱若現的雪白腰肢隨著呼吸起伏，胸前的狼牙墜飾正卡在深壑之間。
    嬴政忽然駐足，玄鐵劍鞘重重敲擊冰麵："蒙恬說這裏冰厚三尺？"聲線裹著北風刮過眾人耳際。冰層下暗流湧動，隱約有青銅鎖鏈拖曳的悶響。
    阿依娜指尖輕撫九色石墜，琉璃般的礦石突然泛起微光："回陛下，冰層西側有..."話音未落，三支鐵箭破空而至。
    冰麵裂紋突然暴漲，十二侍衛瞬間結成圓陣。第三支箭擦著嬴政冠冕掠過，九旒玉串應聲斷裂，十二枚白玉珠滾落冰麵，在阿依娜繡鞋下碾成齏粉。她反手抽出腰間軟劍，劍身映出刺客黑袍上的青銅獸麵紋——正是三日前在祁連山礦洞逃脫的楚人餘孽。
    "小心！"
    阿依娜旋身甩開狐裘，金線繡的孔雀翎在暮色中綻開屏障。暖爐擲向箭矢的瞬間，滾燙的炭火在半空炸開火星，映得她眉眼如淬血的刀鋒。第二波箭雨接踵而來，她扯住嬴政腰帶翻滾躲避，冰麵在重壓下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淬毒箭擦著她肩頭掠過，血珠飛濺在冰上竟嗤嗤冒起白煙。
    "放肆！"嬴政暴喝聲震落冰棱，玄鐵劍出鞘帶起龍吟。劍鋒劈開第三支冷箭時，箭簇突然爆開毒霧。阿依娜扯下狐裘蒙住二人口鼻，絲帛瞬間被腐蝕出蜂窩狀孔洞。她抬腿橫掃刺客下盤，裙擺翻飛間寒光乍現——綁在大腿的淬毒匕首已割開兩人咽喉。
    嬴政反手扣住她手腕，掌心觸到細微的繭——這是常年握刀的手。少女吃痛低哼，九色石手鏈纏住刺客咽喉狠絞："陛下快走！"她右腿高抬踢向刺客下顎，裙裾翻飛間露出綁在大腿的淬毒匕首，刀柄鑲嵌的昆侖玉與嬴政冠冕上的寶石如出一轍。
    "護駕！"白璃的冷喝從十丈外的冰丘後傳來。墨色勁裝的少女甩出磁石鎖鏈，青銅齒輪在冰麵刮出刺目火花。三個匈奴裝束的刺客剛躍出冰窟，便被拖得重重撞上冰棱。其中一人頭顱撞碎的瞬間，白璃的銀針已刺入他耳後死穴，針尾雕著的墨家青龍紋在血泊中泛著冷光。
    "墨家要造反麽？"白璃厲喝聲中，磁石鎖鏈絞住最後兩名刺客脖頸。那人卻獰笑著撕開衣襟，胸口赫然是薊城死士的狼首烙印。冰麵突然震顫，更多裂紋如毒蛇般竄向嬴政腳下。
    嬴政推開阿依娜起身時，指尖觸到她後頸凹凸的疤痕。少女卻像受驚的羚羊般彈開，九色石手鏈纏住刺客咽喉狠絞："陛下快走！"她右腿高抬踢向刺客下顎，裙裾翻飛間露出綁在大腿的淬毒匕首。
    白璃瞳孔驟縮——那疤痕形狀她再熟悉不過。三年前雲夢澤圍剿墨家叛徒時，被磁毒腐蝕的屍身上就有這般印記。她指尖銀針疾射，卻在觸及阿依娜肌膚時被九色石震偏，針尖沒入冰層激起藍焰。
    冰層轟然塌陷。第五個刺客破冰而出，彎刀直取嬴政心口。阿依娜縱身撲擋的瞬間，白璃的磁石盾堪堪撞偏刀鋒。毒刃劃破阿依娜右臂，黑血滴落冰麵竟凝成龜甲紋路，與《洛書》殘卷上的圖案分毫不差。
    "你血中有磁毒？"白璃扯開她衣襟要施針，卻被九色石手鏈震開銀針。阿依娜顫抖著扯斷項鏈，九色石嵌入冰麵龜甲紋中心。血跡沿著石紋重組洛書卦象時，白璃突然按住她鎖骨："三年前雲夢澤的磁毒案..."
    阿依娜眼底掠過驚惶，腕間銀鈴突然暴響。冰層下竄出青銅鎖鏈纏住白璃腳踝，將她拖向裂縫。嬴政劍鋒劈斷鎖鏈的刹那，九色石突然迸發強光，映出少女鎖骨下若隱若現的燕宮鳳紋。
    "找死！"嬴政奪過侍衛長戟貫穿刺客胸膛，鮮血噴在冰雕的鎮河獸首上。他踩住刺客抽搐的手腕，靴底碾碎那支刻著墨家青龍紋的箭矢："留活口！"
    白璃甩出三枚青銅蒺藜封住刺客退路，卻見那人咬碎毒囊狂笑："嬴政！墨家機關術遲早要你..."七竅湧出的黑血凍成冰棱。少女蹲身翻檢屍體，突然瞳孔驟縮——刺客心口處巴掌大的燒傷疤痕，正是薊城死士的烙印。
    "項籍的狗也配用墨家機關？"白璃冷笑，磁石盾突然吸附住刺客殘甲。甲片內側赫然刻著"昭二十三"——正是楚地兵坊的暗記。她剛要稟報，冰麵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哢嗒聲。
    冰麵下傳來悶雷般的轟鳴，更多裂紋在眾人腳下炸開。白璃抓起磁石盾牌砸向冰層："水銀機關！陛下快..."話音未落，滔天水柱衝破冰麵，劇毒銀浪中浮出半截青銅鼎足，鼎身饕餮紋正與驪山地宮鎮墓獸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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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依娜突然扯斷腰間銀鏈，二十八枚銀鈴組成星圖嵌進冰層。水銀洪流竟在嬴政腳前分流，露出下方鏽跡斑斑的青銅軌道——正是驪山地宮運載水銀的秘道！白璃的磁石鎖鏈突然失控般飛向鼎足，扯得她踉蹌跪地："九鼎共鳴...這是地宮核心機關！"
    "抓住朕！"嬴政左手拽住阿依娜腰帶，右手劍鋒插入冰壁。白璃的磁石鎖鏈纏上他腳踝，三人如風中殘葉懸在冰窟邊緣。下方水銀池翻湧著九鼎虛影，阿依娜的九色石突然發出尖嘯，將最近的鼎影吸入石中。
    "木鳶換解藥的規矩，墨家還記得麽？"嬴政劍鋒突然抵住白璃咽喉，左手卻緊扣阿依娜命門。水銀蒸汽在他眉睫凝成霜花，"或者朕該問——燕國餘孽與墨家，何時勾連的？"
    白璃跪地呈上棋匣："刺客箭矢確屬墨家，但青龍紋是三年前叛逃的楚地支脈所鑄。"她掀開刺客衣襟露出烙印，"這是薊城死士的烙印！臣在雲夢澤見過同樣的..."突然噤聲——阿依娜後領鬆脫處，燒傷舊疤組成了完整的燕宮圖騰。
    九色石突然劇烈震顫，冰層裂縫中伸出更多青銅鎖鏈。白璃的磁石盾被吸向水銀池，連帶三人急速下墜。阿依娜突然咬破舌尖，血霧噴在嬴政劍身："陛下可認得這個？"劍鋒映出血珠凝成的卦象，正是徐福昨日占卜所得的"熒惑守心"之兆。
    嬴政劍尖挑起阿依娜的下巴："樓蘭公主怎會有燕宮秘藥？"他指腹抹過她鎖骨處的血痕，毒血竟在掌心凝成卦象，"或者說...你該叫燕姬？"
    阿依娜突然反手握住劍鋒，任由鮮血浸透九色石："陛下不妨猜猜，三年前雲夢澤磁毒案，為何獨我活下來？"她染血的指尖劃過嬴政掌心，在水銀蒸汽中勾出周穆王印璽的紋路。
    白璃的尖叫聲裏，最後映入嬴政眼簾的，是少女破碎衣襟下隨波飄蕩的狼牙墜——內側鳳紋正與驪山地宮壁畫上的周穆王印璽嚴絲合縫。冰層徹底崩塌的瞬間，九色石爆發的強光吞沒了一切，隻餘水銀池中浮沉的青銅鼎足，饕餮紋正緩緩睜開第三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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