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棋裂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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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將河西草原染成琥珀色,三百座柏木鷹架在風中嗚咽如泣。白璃赤足踩過沾滿鷹糞的草甸,銅鈴在腳踝叮當作響,每一步都在鬆軟的泥地上留下淺渦。她垂首調整腰間狼皮束帶,指尖掠過磁粉囊的暗扣——墨家特製的鐵屑混著磁石粉末,在夕陽下泛著幽藍微光。遠處山丘的陰影裏,機關鳶的青銅翅骨正隨著她的步伐微微震顫。
"胡蘭!"匈奴監工甩來一筐腥臭的羊心,黏膩內髒濺在她新染的鹿皮靴上,"把這些送去東邊雛鷹房!腐肉味重了當心喂狼!"
白璃佯裝瑟縮,用草原俚語含糊應聲,垂落的發絲遮掩住眼底寒芒。轉身時袖口輕抖,磁粉順著褶皺滑落,細碎鐵屑如星子般鋪滿草徑。五步外某座鷹架突然發出金屬摩擦的異響,她屈指輕彈腰間銅鈴,三短一長的震動波紋穿透暮色。雲層間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墨家機關鳶的翅影掠過日輪,在草原投下蛛網般的青銅投影。
暮色中的馴鷹場宛如巨獸骸骨,柏木鷹架在風中發出吱呀呻吟。白璃餘光掃過西側第七座鷹架,那裏懸掛的青銅鈴鐺紋著燕國雲紋——三日前她親手刻下的標記。腐肉筐壓得肩胛生疼,腥臭液體順著脖頸滑入衣領,她故意踉蹌半步,鹿皮靴尖踢起碎石,精準擊中暗樁處的磁石感應器。
"漢狗就是廢物!"匈奴監工揚鞭抽來,白璃順勢撲倒,發間銅簪劃過地麵。磁粉滲入泥土的瞬間,整片草甸突然震顫,二十步外的鐵籠轟然開啟。受驚的草原雕尖嘯著撲向監工,利爪撕開他腰間的狼首銅牌,露出內側墨家青龍紋——果然如巨子所言,匈奴已滲透墨家外層弟子。
"多謝大人試毒。"白璃用匈奴語輕語,指尖彈出磁石粉。監工暴怒的麵孔突然僵住,脖頸青筋暴起——磁粉正沿著他衣領縫隙滲入皮膚,與體內鐵質暗器產生反應。男人抽搐著跪地,喉間發出"咯咯"聲響,藏在舌底的毒囊被磁力硬生生扯出。
白璃足尖挑起毒囊,對著夕陽端詳:"薊城工坊的魚鰾封蠟...師兄教過的辨毒之法,倒是好用。"她突然旋身甩袖,毒囊精準射入撲來的草原雕喉間。巨禽哀鳴墜地,爪間鐵鏈在磁力牽引下絞住另外三隻猛禽的脖頸,霎時翎毛紛飛。
腐肉氣息鑽入鼻腔,白璃恍惚看見三年前的墨家機關城。那時韓申握著她的手調試磁石陣,青衫袖口染著鬆煙墨香。"機關術不是殺人技,"師兄將量天尺按在她掌心,"要像尺子丈量天地般守住本心。"可如今他教導時撫摸的溫熱,都化作眼前監工屍體逐漸冰冷的觸感。
雛鷹房內腐氣熏天,腐肉與鐵鏽的腥味直衝鼻腔。白璃蹲身整理肉塊,鹿皮裙擺掃過青石地麵發出沙沙輕響。指尖沿著石縫摸索到冰涼的金屬紋路時,她忽然屏住呼吸——那紋路的起伏頻率竟與驪山九鼎某處裂痕完全一致。"哢嗒",三疊齒輪的咬合聲在耳畔炸響,她倏然抽出發髻間的量水尺,青銅尺麵抵上牆麵。機關投影如蛛網在尺麵蔓延,某個缺失的齒輪位正對應九鼎星圖缺角。
"墨家量天尺竟用來測匈奴鷹巢?"陰鷙嗓音驚起滿室鷹唳。白璃旋身甩出磁粉的動作驟然僵住,量水尺尖端抵上來人咽喉,卻在看清對方麵容時顫了顫。
青銅眼罩覆蓋左目的男人從陰影中走出,狼裘下露出墨家禁術烙印,正是三年前失蹤的韓申!他殘缺的右手按在機關鳶的操控盤上,齒輪轉動聲裏滲出黑血,在地麵匯成燕國虎符的輪廓。
"師兄的手..."白璃瞳孔收縮。那隻曾為她演示機關術的修長手掌,如今隻剩焦黑殘肢,斷口處纏繞的磁石線正與操控盤共鳴震顫。
韓申咧開幹裂的唇,露出鑲金的犬齒:"師妹見到活屍很驚訝?"他突然扯開衣襟,禁術烙印下竟藏著燕國虎符印記,"看看這雙重烙印!墨家棄我如敝履,燕丹卻許我卿相之位!"
白璃後退半步,量水尺幽光映出對方潰爛的眼窩:"邯鄲城那夜你明明...巨子說你被燕丹毒殺於薊城!"
"那老東西讓我試毒時可曾提過半句同門之誼?"韓申暴喝,殘缺右手猛拍操控盤。屋頂精鋼囚籠轟然墜落,十二隻草原雕利爪彈出淬毒鐵鉤。"他明知燕丹要的是墨家機關城布防圖!卻把我當棄子!"
白璃足尖點地騰空翻躍,鹿皮裙擺在空中綻開如血色蓮花。大腿外側青銅齒輪匣彈開三枚機括,火星在鐵鏈間隙迸濺如雨:"所以你便投靠匈奴?連墨家"非攻"之道都喂了狗!"
韓申獨目充血,操控盤突然反轉。鐵鉤在磁場幹擾下突然調轉方向,毒爪深深刺入柏木鷹架。木屑紛飛中現出暗藏的燕國密文,白璃淩空甩出磁粉,文字在藍光中扭曲成驪山星圖。
"墨家機關最忌用活物做引!"白璃厲喝,量水尺刺入地麵。地底傳來機關啟動的轟鳴,九鼎某處裂紋正滲出金液,與星圖缺角產生詭異共鳴。
韓申獰笑轉動銅盤,地麵裂開湧出黏稠黑油:"那便試試墨家禁術·地龍涎!當年徐福就是用這個燒了楚項聯軍的糧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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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鼻氣味讓白璃臉色驟變,她撕開裙裾纏住口鼻,火折子脫手擲向油麵。烈焰轟然騰起,熱浪掀飛狐皮頭巾,如瀑青絲在火光中飛揚似戰旗。韓申殘缺的右手突然穿透火牆,磁石線纏住她腳踝:"你以為嬴政真信墨家?巨子早就在九鼎..."
白璃旋身將齒輪刺入他咽喉,垂死叛徒突然扯開衣襟——禁術烙印下的燕國虎符竟與阿房宮燕丹屍身上的印記完全一致!鮮血噴濺在量天尺上,青銅表麵浮現出細密裂紋,與驪山九鼎的裂痕走向逐漸重合。
"給本單於抓活的!"冒頓的怒吼穿透火牆。白璃踹開燃燒的窗欞,整片草原已被匈奴騎兵圍成鐵桶。冒頓單於策馬立於陣前,彎刀映著夕陽泛起血光:"秦女,你的頭顱會掛在鷹架上風幹!"
白璃唇角勾起冷笑,磁石棋在指尖翻轉:"單於可知?您這玉扣少轉半圈..."她突然揚手,棋子破空而至,"便會射出毒針!"
玉帶扣"哢"地錯位半寸,三枚牛毛細針擦著冒頓耳際掠過。身後親衛轟然墜馬,傷口湧出的黑血竟在空中凝成燕國文字。白璃瞳孔驟縮——那些血字分明是《洛書》殘篇!
磁石棋按上焦黑牆麵,"秦"字折射出刺目光芒。戰馬驚嘶陣列大亂,她滾入排汙暗渠,渾濁水流裹著腐肉衝入口鼻。指尖觸到半枚殘棋,棋麵"將"字缺角處嵌著魚鱗——正是三年前巨子贈棋那夜,邯鄲賭坊屋頂刺客的麵甲殘片!
暗渠轉角傳來機關轉動聲,冒頓的玉帶扣自動解離,露出內部青銅齒輪組。墨家巨子的聲音透過機關鳶傳來,似笑非笑:"白璃,看看你救的是怎樣的秦國!"
灰燼如黑雪飄落。某隻燒焦的草原雕爪間,墨家青龍紋鐵鏈正緩緩熔化成奇異紋路。驪山地宮深處,九鼎某處裂紋悄然滲出金液,與星圖缺角完美契合。白璃蜷身聽著頭頂馬蹄如雷,忽然渾身劇震——暗渠石壁的抓痕竟與燕丹棺槨上的刻痕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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